三月时间,身处迎宾岛的萧离已成为太玄派当今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不仅各岛弟子在每天谈论此事,就是一些执事长老甚至真人之辈,都在留意此事。
这一日又是通明阁长老授法之日,不但内门弟子在此听讲,就是真传弟子未入金丹之人也前来了。此次授道之人不比往常,乃是玄衡院掌院郑经天,十大真传弟子之首。
此时授道时间还未至,众弟子正在闲谈,所谈皆是萧离摆下法擂一事。
“听说了没有,明玉派前来之人已经败退而回了,没有挡住萧师兄十剑。”
“你这消息早已迟了,前几日有消息传来,紫霄派号称雷神转世之人,也不过挡住了七剑,第八剑就认输了。”
“果然是剑道种子,冠盖当代啊。听说已经三天没有人前来挑战了。”
······
听到耳边纷纷议论之声,楚向阳心中极是开心,对着旁边张玉笑道:“萧师兄真是不出手则矣,出手则大起波澜啊。血染喜袍,单剑守门,所为种种,无不让人击节长叹,有师兄出手,你这次不用担心了。”
张玉听了,也是喜笑颜开。她乃是门中大族,张氏嫡女,兼之容貌出众,天资不凡,所见所交又都是世族俊杰。其初见萧离之时,甚不在意其人,只道是一小界中人,侥幸寻得仙缘罢了。最后萧离威名渐渐传到众弟子耳中,她心中才有所改观。而此刻诸派求亲,萧离以一己之力,守在山门之处,三月时间,竟无一人得以入得太玄门庭。她闻知此事,只感觉震惊难言,叹笑不止。
一边的张宁也是赞道:“我等诸多世家女弟子,此番都算是受了萧师兄恩德了。”
这时传来沈千寻的声音:“以萧师弟性子,你等如何感恩,想来必不在他心上。真是羡慕不已啊,一人之力,挡天下之人,真真是当世传奇。”惊叹完毕,他又笑道:“真想见见那些洞天真人的脸色,弄出这么大一个阵势,眼见再有三天便是摆擂之期,却无一人前来。”
沈千寻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他寸步不离的美酒。
楚向阳皱眉道:“以诸位真人性子,再要无人过来,他们该要有所动作了,只是不知他们会如何处置。”
忽然钟声一响,众弟子都闭口不言,随后,高台之上现出一个身形,正是玄衡院掌院郑经天。他上了法台之后,也不开讲,而是施了一道镜花水月之术,对众人道:“先看戏,再来讲道。”
众弟子往这水镜之中看去,见到是一小岛,亭台楼阁,历历在目,正殿之前有一法擂。见到这一幕,有弟子惊声叫道:“迎宾岛。”
托萧离之福,这些日子迎宾岛也是名声大噪,诸位弟子,除下一些不理外事专心修道之人,怕是都跑去迎宾岛看过。不仅是看萧离迎战天下金丹之下修士,更是一观他那副名传太玄内外的“太玄女徒不嫁废物”对联。
此刻迎仙岛上,萧离心有所感,睁开双目,远视东方。只见东方遥遥传来声声雷音剑鸣,随后道人影御剑而出,自极天而来。那人影离着尚远,还不见其相貌,但是瞧其威势剑意,锋芒毕露,往迎仙岛而来。
不到片刻功夫,便有一少年落在迎仙岛上。观此人相貌,不过十三四岁,倒也颇为清秀,身段尚未长成,但是鬓角如剑,眉间带煞,周身一股冲霄剑气。这少年手持长剑,也不多言,往法台上看去,见到萧离所书对联,微微颔首。
最后他目光如电,看向萧离,冷冷说道:“太白剑宗秦长歌,愿向道友讨教剑术。”说完不管萧离反应,一点青色剑芒自手中而出,刺向萧离。
萧离也曾听闻太白剑宗之人性子,不以为意,含光剑遁去,要拦住那点剑芒。剑芒先是与含光剑猛地一撞,相互之间都完好无损。秦长歌见此一笑,剑芒之上青光大作,以迅雷不及之速攻向萧离。
萧离不慌不忙,掐动剑诀,含光剑上雷音大作,成一道白电,挡住剑芒攻势,同时借机也向秦长歌斩去。随后两人白电青芒,往来纵横,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此刻太玄派上下,有不少人在观看两人斗剑,或是亲身来此,或是遥遥用神通观看。见到两人剑术,全然不似未成金丹之人,无比惊叹。
此时,通明阁传道之处,众人正死死盯着水镜之中,眼睛都不眨一下。忽然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郑道兄,敢不敢打个赌,看看他们谁剑术更高,能赢此局。输了的到素女观请一夜,如何?”
只见一个华服中年道人飞身过来,道人不修边幅,白袍都已染成灰色,背上背着一个剑匣,也是破烂不堪,双眼微咪,似笑非笑。
郑经天看了这道人,心中暗道:“太白剑宗,一门上下基本都是冷厉剑修,怎生会出这样一个奇葩,居然还是其当代大师兄。”太白剑宗与其他宗门不同,入得门中,便是真传弟子。弟子之间,日日斗剑,只要是同辈弟子,便是胜者为长。所以门中弟子气势相近,皆非嬉戏之人。
郑经天看着镜中两人,此时都未使出全力,还在慢慢试探,他思忖一会,道:“若以剑术而论,该是贵派秦师侄更胜一筹。只是胜负之数,却未可知。”
听完郑经天之言,下方弟子都是心中一动,以萧离这等剑术都不如这位十三四岁的少年吗?那太白剑宗剑术,该是有多强,我等如何是他们对手,众弟子想到此处,心中不免黯然。
许是看出了众弟子心意,郑经天喝道:“你等在想什么,太白剑宗弟子,不修秘术,不修法宝,诸般神通都在一口本命之剑上头。其派内弟子,日日斗剑,时常有身死之人,剑术高强也是正常。但是我辈修行,可修诸般法宝神通,却也不输于他。”
听到这里,众弟子才稍稍放下心来,太玄派与太白剑宗并立东衡洲,又岂会输于他人。
迎仙岛上,两人剑斗正酣,双剑时时相交。最后,秦长歌自语道:“也该玩够了。”说完,他那点剑芒一化为二,分左右向萧离而去。
萧离见状,也是掐动剑诀,一气衍化九剑,两剑拦住秦长歌,另外几剑则回斩对方。这段时间,萧离参习剑术,已经将分光离合之法完全悟出,已可一气化生九剑。
秦长歌心中一声冷笑:“居然与我派弟子比分光离合之道。”说完,他那两道剑芒,由二变六,再由六化为十二,拦住萧离剑光,游刃有余。太白剑宗以剑成派,诸般剑道法门都有许多经典留存,其弟子在此道之上,怎会落后于他人。
很快,萧离以九道剑光敌对方十二道,衔接转换之间,便露出空隙来。秦长歌斗剑经验丰富,远胜萧离,觑得这一丝空隙,便迅速攻来,逼得萧离飞身避开此剑。
两人自斗剑开始,都未离开所处之地半步,萧离位于台上,秦长歌位于台下,都是遥遥控制飞剑。此番萧离一步挪开,对方又是一道剑芒飞至,萧离只得再次避让,就这样,对方一剑接一剑而至,让萧离捉襟见肘,不断变换身形。
秦长歌到底比萧离多分出三道剑芒,很快时间,他便抽出三道剑芒,攻向萧离自身。见到三道剑芒齐至,萧离心知再这般斗下去,自己铁定要输。分光离合之道,全是自己由《清一剑经》上面推演而出,能够一气化生九剑已是及其难得了,比起太白真传剑道,确实要差上一筹。
这种时刻,他反而不再避让,将含光剑收回自身手中,化九为一,握在手中。众人见状,都是纳闷不已,以为萧离该是要认输了。却不料萧离仅凭手中一把长剑,劈挑刺砍,尽是基础用剑法门,但是秦长歌三道剑芒,都被他挡了下来。
见此情况,秦长歌惊咦一声,掐动剑诀,十二道剑芒尽数向萧离攻去,或明或暗,或直或曲,或是一剑直刺,或是三五剑同出,攻向萧离周身命门。
此刻,萧离却已经全然忘记自身所在,运转《洞神神宝经》,冥寂玄通元气与神念相合,令他能够感知周边所有危险之处。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惚兮恍兮,其中有像。
突然之间,一道灵光在萧离脑海之中闪现,他口中念道:“明头来明头打,暗头来暗头打,四面八方来旋风打,虚空来连架打。”
这一句念完,他闭目运剑,如凡人武者一把使出诸般剑法。十二道剑芒无论如何攻来,都被他一剑挡回,就是剑芒齐至,也被他以种种不可思议之法挡了回去。萧离此刻有一种感觉,自己仿佛一举一动,都在道的轨迹之中,对方无论如何施为,剑招都会被自己举手投足间破去。
如此秦长歌又连续攻出几百道剑光,丝毫不能奈何萧离,忽然之间,他往外退出一步,收回飞剑,皱眉道:“你这并非剑术。”
萧离洒然一笑:“却实不是剑术,而是一道禅机罢了。”
“何谓禅机,中洲和尚的东西?”
“说是和尚的也可,道士的也罢,大道在里头,不过此番被我碰上了。”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出这番感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已。只是隐隐猜测,这该是自己凡间创出的几门剑术,经过《洞神神宝经》衍生出来的,但却不能肯定。此时对方问起,他也只能打打机锋应付。
秦长歌本就不是纠结之辈,既然想不通,便不再想了。
萧离开口笑道:“道友能挡我剑锋,自可入门中迎亲。”
秦长歌冷笑一声:“岂是为迎亲而来,不过是听闻道友剑术强绝,前来一会罢了。今见道友最后几剑,此愿已了,望来日能再试锋芒。你派世家女子,坐等他人来点,与歌妓舞女何异,岂配我辈为妻。”说完,御起飞剑,远上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