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门口响起钥匙扭动声,宁一微微蹙眉右手捂住胃部左手把门合上,摸索着在墙壁上找到客厅灯的开关,“啪”眼前随之大亮。
喵喵在客厅欢快的叫了几声,但并没有从毛线团身上走开。宁一回家之时天色已经很晚,忍着胃痛加班到如今的她并没有注意到鞋柜里多了一双白色细高跟鞋。两腿一蹭,高跟鞋随之倒在地上,换上毛拖踏踏往厨房去。
清冷的空气里浮动着粥的热气,饿到胃快抽筋的宁一一边加快脚步朝散发着不知名粥香的厨房走去,一边用仅存的理智思考:中午剩下的是早上煮的香菇瘦肉粥,搁到晚上也差不多凉透了。莫非...喵喵它无师自通学会了煮粥?
果然没吃饭对智商影响很大啊。
三至心情难复时正好听到宁一回来的声音,急忙小心攥着宁一所写的情书奔出房间。踏进厨房的宁一听到声响,转身回头看,三至顶着有些凌乱的发型手里捏住一张正方形纸片朝她奔来,眼眸水润如洗,柔软的眼角处还泛着微红。
进门时的冷淡表情自看到三至后,眉目瞬间柔软下来,唇角上翘噙着惊喜的笑,方才一直折磨她的胃痛也仿佛此刻下线不再打扰她,宁一迎着她走,脚步比平常迈着更快些,亲昵的抱住她。
“今天怎么来了?”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腰上的手臂抱得很紧,勒的她提起一口气好让纤腰好受些,但她不肯将三至的手臂拿下来。左边脖颈上一阵急促的湿热,显示三至此时气息还没有稳定下来,抱在她腰上的手指动了动,薄薄的皮肤下只有一点点肉感,剩下就是一把骨头,还是太瘦了。
宁一脸上的笑意淡了,肩颈上不止有急促的鼻息更有灼热的液体滴在上面,滚烫的痕迹留在柔软的皮肤上。宁一抱着三至慢慢走到客厅在沙发坐下,三至半曲着膝跪在地上也不肯抬头离开。才展开的长眉又蹙起来,宁一松开她的腰双手微微用力托着三至的小脑袋露在面前,眼睑微红,盈盈水光的眼睛极亮,眼底像沉着星光。看表情不像悲伤,可是又哭得很难过。唇角浅浅一弯,宁一凑过去在薄红的眼睑上各落下一吻,唇齿贴着眉心低低道:“别哭了。”
三至睁着发亮的大眼盯着她看,忽尔粲然一笑,就着这个姿势仰起脸亲上心心念念的宁一。
宁一的唇上带着樱桃的味道,三至一口一口将樱桃吃掉,像个强盗将门外洗劫一空随后粗鲁的推门,舌尖顶开贝齿去寻找香甜可口的猎物。
“刚才为什么哭?”被吻的气喘吁吁脸上红艳欲滴的宁一问她。
三至眼睛骨碌碌转动,她笑嘻嘻扬起手上一直攥住不放的明信片,三个字耀武扬威:“我爱你。”
见到自己亲自制作的情书,宁一耳尖有点发烫,将眉角上的一点羞涩抹掉,笑着看她:“喜欢么?”
三至伸手搂住她脖子,撅起嘴又亲上去,换气的间隙唇贴着唇说:喜欢极了。
宁一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傻瓜。”
三至举起明信片想问宁一,却见面前的她一副倦容,被亲的润红的薄唇短短时间内又恢复了平静,有些苍白虚弱之感。
三至立马从她腿上起来,担忧问:“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好看。”
宁一揉着散发强烈痛意的胃部牵唇笑笑,“饿。”
后知后觉想到宁一的胃还难受中的三至有些自责,低头牵她的手走向饭桌,“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没吃饭。厨房里煮了萝卜山药粥,我给你端出来。”
顺从的坐在椅子上,宁一单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答应了,看着她走进厨房确认她暂时看不到自己,弓腰弯背蜷在椅子上,两只手用力按住饿到一缩一缩麻酸难耐的胃,眉头紧紧纠着,柔软单薄的唇角隐隐抿成一条直线。静默了半分钟左右,她挪开手掌只用左手捂着肚子,挺直身体眉目舒展,又恢复了不急不躁的模样。
三至端着热气升腾的粥出来放在她面前,抽了双筷子和小瓷勺递给她,微红着脸不好意思说:“你快点吃,不过味道可能不大好,我第一次弄。”
宁一舀起一勺,凑近轻轻吹了几口,待它不那么烫之后再一口吞下,展眉一笑:“好吃极了。”她的吃相很好,即使现在饿到头皮都要炸了,仍然不急不徐,就着桌上的小菜吃的很优雅。三至瞧了半晌也打了一碗坐在她旁边一起吃。煮的有些太黏稠了,滋味也比较寡淡。但是宁一不在意,只要是三至给她煮的,即使是□□也甘之如饴。
一碗热粥下肚,暴躁的胃总算服帖下来不再那么痛了,缺氧的大脑也重新开始运转。宁一起身上厨房倒了杯开水,重新坐回到位子上询问还在喝粥的三至,“你今天怎么能过来了?阿姨放开了禁令吗?”
挑一筷子海带丝咽进口里,又喝了口粥,三至笑眯眯的告诉她:“不是,只是我妈原本她一天三次的查勤今天都停止了,我觉得我妈妈她肯定是被你之前的照顾给软下来了。宁一,你简直不要太棒!”
从小到大跟妈妈作对的下场就是,你硬,妈妈比你更硬。你软,事情就自动消散了。但是三至也倔,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明明知道软下来就好办,背就是不肯弯下,如果不是宁一春风化雨般的照料,单凭她自己,还不知道几时才能看见胜利的曙光。
三至真心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除了自己的小心思吃了苦头外,其余的事只要碰上宁一那都不算事了都能被她游刃有余的解决。从前她夜思昼想畏之如巨山的出柜,畏之于猛虎的妈妈,但如今有宁一的陪同、策划下,竟然逐渐变小、变的不再那么可怕、变得不再那么艰险,只要翻过这座山,自有桃花林。
她动心比宁一早,所以彷徨无计,所以辗转反侧,所以心惊肉跳,但这些酸苦全不是宁一所给的。从年少到如今,从朋友到恋人,宁一一直宠着她,护着她,未曾委屈过她。
往日的那些苦闷和伤心,如果能摘到这颗明珠,都是值得并且不足介意了。
“说实在的,你爸妈只是外面看起来严防死守,其实里面一直在犹豫。他们并不像那些真正看重面子而狠心的父母,所以你的决心搁在那,他们迟早会动摇,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宁一低头啜了口茶,倚在墙壁上淡笑。
洗漱完了,两人坐在床头头抵头,手牵手,拥着被子聊天。一个多月没有好好聊天,三至肚子里憋了一大堆的话要跟宁一讲。
那张明信片情书被三至珍重的夹进相框里,竖在床头柜上与台灯相伴。
三至捉住宁一修长好看的手,从大拇指一一摸过去,柔滑圆润,她看的有些心痒痒,伸出手指与她的手合并对照,宁一的食指竟然比她还长那么一丢丢。宁一看了半晌,手指就势与她相缠,促狭道:“别担心,我手指不短。”
三至一呆,气恼的握紧她的手,脸上飘上红晕哼哼说道:“我只是比下长短,你手指短不短关我什么事。”
宁一笑眯眯的举起两人的手,对着三至粉色的食指尖亲了下,装模作样叹气说:“好吧,我担心你短。”
“你长了不起啊,我短关你什么事。”
“我长你就幸福啊,你短我就难过了。”宁一渐渐凑近三至,湿热清甜的气息打在她脸上,意图要亲她。
三至主动迎上去在漂亮如瓷白色的脸颊上吻下,随后扭头抽身与宁一稍稍隔了点距离,脸上红扑扑的拦住宁一,见她闪过被捉弄的嗔怪忙起了一个话题,“你都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我却不知道你又是何时...不公平。宁一,你得说说,从哪里开始喜欢上我的啊?”
“从什么时候啊...”宁一眼神开始飘忽,显然在认真回想,如果把她作怪的脚挪到就好了,三至红着脸从腿上若有若无在摩挲的另一条修长滑腻的腿推开。
是从什么时候呢?她也说不清是在哪里开始明确有动心的感觉,随着时光的流逝,三至在她心里的重要性倒一日比一日要沉,大概可以从高中摸到一点迹象吧。大家到了高中之后,身材就不像初中时,有些人发育开始有了动人的曲线,而还有些人仍然还是圆润的、带着孩子的稚气。初中,一部分人情思萌动,但还有一部分人仍不知情为何物。但是到了高中,基本上都已经有了容貌上的长开和身体上的线条。一个暑期的间隔,就能清晰划分出初中与高中的不同,好像到了高中就变的像大人,举止行动也向大人靠拢。
三至的变化也是从高中渐渐开始,从前她还像个孩子,即使身高不矮,但是脸上的稚色只能让人觉得可爱,不会觉得漂亮。然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一天天抽条,稚气一天天减少,好像孩童般的三至在某一天就蜕变成了桃花般鲜嫩的少女,令嗅觉灵敏的异性足以发现她的美。
宁一也看在眼里,感觉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她不知道。只是从前看她像妹妹,后面渐渐觉得她若是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那感觉该是很舒服的吧,之后她的行动也慢慢的有意无意的朝那方向靠拢。
到了大学,那感觉就变的更加重了,桃花般鲜活的美丽少女可不像她这般无趣的高岭之花,自然有着大把的人搭讪,想要和三至做朋友,更有异想天开者想要通过她来实行曲线救国。
宁一继续沉思,自己当初是怎么做的呢?是了,除了三至勤工俭学时间以外,都让三至和她学习,两人在图书馆、在自习室、在寝室几乎都是学习,学习。三至与她在一起惯了,不仅没有异议,反而洋洋自得说: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学习。当时心脏的速度都有些加快,随后听到最后两个字又有隐隐一层失落漫上心间,为什么是失落?她也想不清楚。
直到有一次在学生会,三至来找她,正逢她忙的时候,就在一旁的桌上看书、吃东西。体育部的副部长也经常来学生会找她交报告,碰巧三至在,就凑到她边上嘻嘻哈哈的聊天。来的时间勤了,且十有□□次都是三至正好来找她的时间,就不由的让她怀疑了。副部长人高马大,是校篮球队后卫,打的一手好球,有一个女朋友。后头有一次,这副部长和他部里的几个男生在边上谈论,她本不想听,耐不住人家嗓门大,肆无忌惮的对学校排的上号的女生评头论足,说到三至时,张口就喊嫂子,追问副部长何时将三至拿下,把她气炸了。随后一个学期,只要是体育部的事情,总是被学生会卡着,各种不顺。后来,她就没让三至来学生会等她改到其他地方。
应该是从那次开始,发觉到自己对三至有着不同寻常的占有欲,对着每个出现在三至身边献殷勤的男生都深痛恶绝,心里隐隐知道这种感觉是不对的,所以将感觉层层掩埋,锁在名为“闺蜜”的箱子里。有一次夏天,在路上被一名女生拦路告白,当时三至就在身边。
心跳的很快,但不是因为告白的女生,而是怕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三至看出了什么,冷脸拒绝后匆匆带着三至离开,但是看到她在阳光下透明小巧的耳廓又忍不住想:若是,是三至说的话,又会如何?
...
所幸,这份感情竟出乎意料的坚韧,虽然暗无天日的没有看见过阳光,仍然执着的生长。
宁一从沉思中醒来,在三至疑惑的眼神中微笑,“比你晚。”
随后以吻缄之。
今晚的夜很亮,明月高悬,群星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