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中午,三至将手头陈姐遗留下的一点报告全部赶完后才搁下笔准备去吃饭。才离开部门,兜里的手机急促响起,是爸爸打来的电话。
脚下不停,按了接听键正要跟爸爸打招呼,手机里就蹦出爸爸急切生气的责问:“我问你!你是不是瞒着我们还在和宁一联系!”
三至一惊,捂住手机避过走廊的人群往边上走去,“爸你说啥呢,我哪里还能联系上她啊,□□、微信、电话都被老妈控制,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和她联系了,发生什么事了”唯一和宁一联系的时候只有在公司,而且用的是旧手机和小号,家里再神通广大也查不到这里来,所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吗?
爸爸半信半疑,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但还是带着火气。“那为什么今早我出去给你妈去买早点,转个身回来就看见宁一在你妈病房里面????不是你跟她说的你妈在住院让她来献殷勤的吗?”昨儿下午三至回A市,三至妈坐在沙发上好久,刚开始他没怎么注意,因为是三至妈的常态,直到她倒下的那一刻才发现事情严重。送到本市医院后,医生说要立马做手术,但是他们医院不敢接,提议送到A市第三人民医院。晚上转到A市立马开始做手术,到深夜手术才结束。他陪了三至妈一晚上,早上去食堂打个粥回来就看见不可能出现在这地方的宁一居然坐在三至妈床边,瞬间就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昨晚他打电话给三至,但是三至遵循三至妈的教导晚上十一点半以后手机就关机,第二天一早他也趴在床边打盹,到宁一出现之前她也没给三至打电话说妈妈住院这事啊。所以她怎么会出现了?????
三至傻了,妈妈居然生病了?明明她走之前还好好的啊,宁一居然在病房照顾妈妈?这两个人居然凑一起了?得知情况后,三至顾不得吃饭,先去取了钱随后打车去医院。
宁一她最近胃不行,疼的难受,所以趁着早上来做个检查然后再去上班,没想到正巧看到出门的三至爸,衣服有些皱巴巴,精神不济,拎着医院里的饭盒。所以她推测三至家有人住院了,很可能是阿姨,平常三至提过她妈身体不是很好,而星期五三至偷偷和她联系的时候半点没说她妈妈生病的事情,可能住院就是从周六到昨晚之间。找了一个医生熟人问了下最近几天有没有B市来的病人,很顺利就知道三至妈的病房号,连自己的检查都没做就直接去看望了。
面对三至爸冰冷怀疑的目光,宁一解释说她最近不舒服,趁着早上来做检查,在护士台正好听到三至妈的名字就好奇一块跟过去,没想到真是阿姨住院。有理有据无法反驳,正好碰上有什么办法。
探望也就探望呗,你坐在那不动算几个意思?给三至妈削苹果、调整睡枕、掖好被子算几个意思?你不是上班族吗?这样是翘班吧?
三至爸明着暗着叫宁一回去,真面对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宁一,让他硬声硬气的说话总感觉像欺负人,所以好言好语劝宁一去上班,该干嘛干嘛去,阿姨这有我守着呢,都被宁一真诚的挡回去。
“叔叔,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吧?”
“自己还么吃饭吧?”
“到点了还要给阿姨去拍片吧?”
“你还没付今天的费用吧?”
最终杀器是费用还没交,他动了动嘴,吐出一句话:“待会我打电话给三至,叫她过来帮忙,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付的了。”
“三至是小职员,她不能无故旷工,公司只能让她中午过来,我是经理,可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上班下班,叔叔你放心,我工作不忙,不会打扰到工作的。”宁一穿着正装顶着走廊窗口吹来的冷风不动声色的换了下位置将身体往里墙靠拢些,修长手掌不经心的搭在胃部。
谈话还没合拢,护士就通知三至爸去交费用,一看到今天的账单脸就开始发闷。昨晚走的匆忙,钱包里带了一两千和一张□□。卡里的钱已经取出付了手术费和住院费,其他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今天他钱包只剩下一张红票子和几个钢镚,根本不够支付。
宁一见机行事抢先刷卡付款,事后,三至爸硬邦邦的说:“等三至中午来我就让她还你。”至于让她走的事情就无可奈何的说不出口了。他看得出宁一自己也不舒服,眉头时不时就皱紧,右手也是捂上肚子就没放下来过。说到底宁一就没对不起他们家过,看她的长相气度,只能说她能看上三至是三至的荣幸啊,从开始到结尾都没有埋怨他们家,现在更是为三至妈跑前跑后明知不受欢迎还硬要留下来,都是因为三至的缘故,这就很心塞了。
拿人手短,三至爸也不是对别人硬心的人,怒骂责问推搡厌弃的事他也做不出来,干脆对她视而不见,她要帮忙随她。等到三至妈醒了之后,由病人自己赶她走吧。
随后一上午两人也都是在忙碌,宁一抽空去给自己做了检查然后立马回到病房细心照顾阿姨。病房的其他病友不了解缘由,直夸奖他俩有个好女儿,长得这么漂亮又是成功人士还在殷勤的服侍。三至妈心里比黄莲还苦,早上清醒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宁一,差点心脏病又要发作。
三至心里揣着两只小兔子急匆匆催促她赶紧上医院,一只是担心妈妈的病情焦急,一只是想到马上能见到宁一心欢快的要飞起。一路催促出租车司机快点快点再快点,那焦灼模样吓得司机以为她家出了老大的事故,拼老命在大街小巷麻溜的穿梭,猛冲直撞踩着时间越过一道道红绿灯。
“呲……!”出租车打了一个漂亮的旋转在医院大门口急刹,三至在后头控制不住身体随着冲劲砰的撞到面前座椅背上,疼的龇牙咧嘴。发福的司机大叔抹了下光亮的额头,笑呵呵的说:“好些年没开这么猛了,小姑娘你没事吧?医院到了你快点下车,别耽误你事。”
手指轻轻压了一下刚刚被撞到的额头,热热的,一按就痛。她抽了抽嘴角,从包包里拿出钱包取了车费给大叔,道谢之后急忙下车,找妈妈所住的病房。
一看到病房里的妈妈手上吊着点滴,脸色苍白疲惫的躺在病床上,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走过去抱住妈妈另一边的手强忍哭腔:“妈,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呢,还这么严重。还好爸爸发现早,不然……不然……”发烫的泪珠一下滚在妈妈的手上,湿漉漉的留下痕迹。
爸爸拍了下三至,嘴里呸呸呸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妈妈现在做了手术,没什么大事了,现在就是要好好休息。”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慢慢讲着话,讲到后头,三至忍耐不住频频望着病房门口,脸上的心思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妈妈才愉快了点的心情又郁闷下去了,老娘都给你俩气成这样了,你还惦记着宁一,白养了!不顺气的咳几声让三至将目光转回到她身上,抬了抬还在打点滴的手不冷不热的问她:“你想望着谁来呢?”
三至左顾右盼,腆着脸说:“人家上午帮我照顾了你,可不得好好谢谢她。”一说到宁一,黯淡一整月的眼珠子腾的晶亮起来,眼里的雀跃怎么也遮不住。
动完手术没多久,一早睁眼就看见避之不及的宁一差点又上手术台,梗着闷气僵硬的让宁一照顾,一边还要好言对待病友对宁一的赞美之词,何等心塞。亲生女儿后脚一来,病床前还没多呆几分钟,关心之语也是匆匆几句转而就在张望宁一的行踪。
到底是来看老妈的还是来看情人的?!
情绪一激动,心脏又开始极速收缩,好似还能听到里面脆弱血管的轻微破裂声,顿时脸色涨红,额角冒出冷汗,喘着气想要说话。
一旁的老爸吓一大跳,急忙抚着她胸口给她舒气,低声焦急说:“医生说你不能情绪激动的你忘了?还想不想要命了,赶紧缓缓,不要跟她计较。”又转头瞪了手足无措想走前又不敢的三至,生气低骂她:“还愣在那里干嘛?赶紧过来给你妈揉揉,真想为了宁一把你妈气死啊!怎么生了你这个不孝的女儿,你妈就是被你俩气成这样的,怎么一点都不晓得内疚啊!”
三至垂着头接过爸爸的位置给妈妈按揉,这些话她不敢反驳,也不能反驳,当她知道妈妈居然紧急住院做手术时,她心很慌,从来没有想过妈妈倒下来是什么样子,所以当她看见在病床上虚弱的妈妈时忍不住就想哭,还好,爸爸送的及时。
是她的错,即使再想念宁一也不能在他们面前流露出来,免得刺激妈妈,又对宁一更坏的印象。
“妈!你没事吧?”门被打开,哥哥三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转头望向门口,哥哥三行站在门口,头发有些凌乱,领结也有些松垮,他来的很急切。
旁边站着一名瘦削高挑的女人,修长如玉的手上挽着一盒保温盒,视线慢慢往上越过窈窕的身段、半弯的姣好红唇、高挺的鼻梁,跌进一双温柔缱绻的明眸里。
她喃喃道:“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