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周可馨在门外逼问,宋谊蓉吓得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忍着连成棣身上传来的酒味、汗味和雄浑的男儿气,承受着他壮实的胸膛和沉沉的体重。
连成棣慌张回道:“母后……没事儿。”
“没事儿把门打开。”
“啊?孩儿已经歇下了……不方便。”
“骗谁呢?”周可馨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半信半疑。
连成棣爬起身,将宋谊蓉也拉起来,两人坐在地上,连成棣碰碰宋谊蓉,示意她回话。
宋谊蓉用力甩开连成棣的手,迫于情境,只好大声道:“皇后,有事明儿说行吗?”
周可馨听见宋谊蓉的回应,倒不好意思了,忙笑笑道:“真没事儿就好,母后先回去了,你们俩可要好好的。”
“哎!”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周可馨听得掩嘴一笑,对丫头们道:“别大惊小怪的,都散了、都散了……”
周可馨脚步声远,连成棣突然感到耳边生风,猜到宋谊蓉又来抽他耳光,慌忙伸手扣住宋谊蓉手腕,轻声喝道:“打上瘾了是吧?”
宋谊蓉用力想挣脱,可被连成棣紧紧拽着,抽不开,命令道:“放手!”
连成棣将她的手松开,往后挪动几步,靠坐在床边,说道:“算是平手,行不行?”
宋谊蓉哼了一声,将脸扭向一边,良久不语,随后呜呜低声痛哭起来。
连成棣自知闯了祸,又不知说什么安慰她好,待她哭声渐弱,连成棣道:“你睡床,我在罗汉椅上打坐,咱俩谁也别惹谁。”
“一言为定。这皇子妃,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明日回望,我仍住回宋府,你快活你的,我过我的,大家都是应父母之命,了了他们心愿,今后两不相欠。”
连成棣安静片刻,渐渐感到浑身酸痛,双眼已习惯黑暗环境,隐约看见屋内情形,已是桌残凳折,杯盘狼藉一地。连成棣心道:“宋谊蓉不可能收拾,叫丫头们进来又露馅儿了。”连成棣只好挣扎着站起身,用火折子重新点着红烛,一瘸一拐地开始收拾房间。
宋谊蓉也拍拍身上的灰尘,整理好衣衫,走去床榻边上坐着。
经过一阵厮打,他们俩谁也不想去看对方,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宋谊蓉无意中一抬头,失神盯着连成棣半天,突然尖叫了一声。连成棣听得有异,抬头看看宋谊蓉,也“啊”地尖叫出来,手上的笤帚掉落地上。两人四目相视,哑然失笑。
“音容姑娘……宋谊蓉?”
“四公子是吧……”宋谊蓉又想起连成棣种种粗鲁无礼,突然笑意全收,委屈痛哭道:“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新婚夜里就打老婆……我真是瞎了眼。”
连成棣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并不回她,却在宋谊蓉面前左瞧右看,半天之后终于确定,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愧疚道:“果然是你!天哪,老天爷是跟我开玩笑吗?”
“闹够没有?闹够了给个解释啊。”宋谊蓉心里生气,推开连成棣。
“解释什么?受伤那个人是我哎,你殴打亲夫,非礼当朝四皇子殿下!”
“我非礼你?你要不是皇子,现在还能好生生站着?”
连成棣见好就收,忙笑着赔罪道:“是是是,谢谢娘子手下留情!”
“谁是你娘子?盖头都没挑,不算!”
“该死。”连成棣忙俯身从床下捡出红盖头来,拍了拍灰尘,温柔地盖在宋谊蓉头上。又从一堆凳子腿中找着了挑盖头的如意,大喜道:“完好无损啊,天定的缘分就是如此了!”
宋谊蓉给红盖头盖着,听了心里也是一阵欢喜,待连成棣真的挑了盖头,才畅快地流下泪来,说道:“相公,早知道要嫁的是你,哪会有方才的惊心动魄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归根结底,是你说的什么规矩惹恼了我,我当时就恨不得飞起一脚踢你出宫。”
连成棣笑道:“我想着再不能取音容姑娘为妻,才故意说些气话,今后什么规矩都没有。”
“谁说的,你没有,不代表我没有。”
“是是,娘子有何吩咐?”
宋谊蓉噗哧笑道:“方才一通折腾,我渴了!”
“茶水马上就来……”连成棣转身想去倒茶,可四顾一看,哪有什么茶水!茶壶、茶盏已碎了一地,只好看着宋谊蓉挠头傻笑。
宋谊蓉心里也不好意思,起身去拿笤帚,说道:“自己造的孽,一起收拾吧。”
连成棣点头称好,两人飞快地收拾好残局。连成棣出门将掌事太监齐福唤来,命人新搬来几张桌椅,重新准备酒菜茶水,又端来清水给宋谊蓉洗脸。
连成棣道:“齐福,皇上、皇后若是问起,就说宋姑娘在将军府习惯了简朴,所以换了屋里用具,知道吗?”
齐福何等聪明,眯着眼笑道:“可不是嘛,小的们一时疏忽,光顾着图喜庆了。”
等齐福他们退下,宋谊蓉嗔笑道:“撒谎也不脸红。”
连成棣牵着宋谊蓉的手道:“我出手不知轻重,没弄痛你吧?”
宋谊蓉摇摇头:“就你的功夫,伤不了我。”
“那是,有你在身边,以后外出巡视,我的亲卫军都能省下千百号人来。”
宋谊蓉道:“那……你没事儿吧?”
连成棣拍了拍胸脯道:“没事,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什么任务?”
连成棣关好房门,在宋谊蓉耳边悄声道:“洞房啊。”
“我看你就是欠揍……”
“事关皇上、皇后旨意,宋大将军期许,马虎不得。”
宋谊蓉也知此身难逃,便任由他牵上牙床,反将方才的扭打当成前奏,心底原有的紧张、焦虑不安都化去了,娇声问道:“哎,在峨眉山上,你是不是就想着今天呢?”
连成棣嘿嘿一笑:“人生能得几回搏?今夜我真是搏了个天翻地覆,赚了个盆满钵满。”
“以后还会像刚才那般凶神恶煞吗?”
“那就看你的诚意啦,”连成棣拉开宋谊蓉护着纽带的纤手,揽佳人入怀,轻声道:“你就是我抽中的那根上上签。”
“什么意思?”
“现在要解签了……”连成棣狡狯地笑着,一双大手已探入匣中,窃得珠玉。
宋谊蓉眼角流下泪来,抱紧连成棣嘤声道:“石刻三生缘,望君永不弃。”
连成棣将头埋在宋谊蓉脖根处,迷迷糊糊回道:“既得玉人心,何求神仙第。”
宋谊蓉害羞地一笑,将身卸负,滑入连成棣怀里,如同云镜跌落山谷,心甘情愿地片片碎失在梨花雨下,绿蕉深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