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翠儿和连生又听见一队人马回到芦苇荡附近。
韦冷绝道:“射中一人,也不知是不是连生。我看见他们曾在此停留过,莫不是有人藏身在芦苇荡中?”
“韦将军,我们去搜搜。”
便有几十人挥刀劈开芦苇,一步步向两人藏身位置走近。翠儿心里紧张,想扶起连生往芦苇深处走,被连生拉住:“别动,一动反而曝露了。”
翠儿只好蜷在连生怀里,吓得瑟瑟发抖。连生用力抱着她,说道:“能与你死在一处,老天待我也不薄。”
翠儿便娇羞起来:“啥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这些,你是不是偷听我来着……”
连生忽然捂住她的嘴巴,两人将身子伏低,从芦苇的缝隙中,已经能看见吴军士卒的脚步。有两个士卒犹豫着想往他们这边走,他们挥刀朝茂密的芦苇丛里刺了两刀,刀尖距离他们面前也就两尺左右的距离。
“算了,走吧,颂军大队人马马上就杀来了。”韦冷绝突然大喊了一声。
几名士卒才陆陆续续转身离去。
待敌人脚步声走远,翠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好在主公命大。”
连生方才也吓出一身冷汗,这时放松下来,嘿嘿一笑,见翠儿嘴唇还有些红肿,便将她按在身下狠狠亲了一口。
“作死吧你就。”
“替你解解毒……”
“不知道如琪他们可安然到军中了。”
“反正我也走不动,只能在这儿等他们。不过,我有点饿了。”
“我有办法。”翠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回来,递给连生两个洗干净的红薯,“快吃吧。”
“哪来的?”
“溪边菜地边上就有。”
“不予取,名偷。”
“去,爱吃不吃。你偷的还少么?”
“我偷什么了?”
“偷心、偷情不算啊?那天晚上你征求我同意了吗?”
连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翠儿,我要给你正名,怎么听馨儿说你还不愿意呢?是不是不想伺候我,有二心了?”
“疑神疑鬼的,我对你还能有二心?我是放心不下姐姐,现在有我照顾着,希望她能尽快怀上自己的孩子,那以后,你说怎么就怎么好了,行不行?”
连生蹙了蹙眉头,说道:“说来奇怪,她的脉象绝无不孕之虞,怎地两年多都怀不上呢?”
“贵人语迟,大富大贵之人都要特别机缘才能投胎的,主公耐心些才好。”
“我是怕馨儿焦躁。”
“嘘!你听,是不是又有一大队人马过来?”
“没错,这次大概是如琪带兵回来了。”
两人摒息静听,果然听见蒙菲儿在喊:“主公,翠儿姐,颂军到了。”
翠儿大喜,将连生扶上肩,背着他往芦苇荡外跑。
连生吃惊道:“想不到你这副瘦弱的身板,居然力气这么大?”
“取笑我呢?我打小粗贱惯了,天生一对大脚,力气倒不大。”
蒙菲儿见翠儿背着连生出来,忙上前去扶,说道:“主公受惊了。”
连生笑了笑:“没惊着,比起你们的来回奔波,我却是吃着红薯,听着小曲儿,安逸的很。”
翠儿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亏你还笑得出来,可吓死我了。”
蒙菲儿见两人完全是一副打情骂俏的模样,指着翠儿张口说不出话来:“你们……”
连生这才醒悟蒙菲儿是不知内情的,忙不好意思地低头,岔开话题问道:“如琪呢?”
“她被吴军射中一箭,随郑元帅大军先去诸暨了。”
“啊?伤到哪里?严重吗?”连生关切道。
“被射中肩头,幸好箭上无毒,已无大碍。”
连生心中疼惜,郑如琪骑着青绀马,所中一箭是替自己受过。
蒙菲儿将连生扶上青绀马,自己也骑身上去,将连生的双手放在自己腰上,示意他抱紧,说道:“主公,我们抄近路去诸暨,郑宇青元帅会在诸暨与我们会合。”
连生回头看看翠儿,见她也上了一匹马,远远落在后面,低头不语。
蒙菲儿催马前行,忍不住问道:“主公,翠儿蒙刘婆婆收为孙女后,可许了人家?”
连生不知如何作答,便紧紧抱着蒙菲儿,尴尬地笑了笑。
蒙菲儿也噗哧笑道:“翠儿倒是标致伶俐的,我自进了王府,馨儿姐姐便待我如家人一般,处处照顾,翠儿那丫头也是三天两头往我屋里跑,她要是嫁人,我还真舍不得呢。”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主公千万别把她嫁出去,多可惜啊是吧?”
“你们倒好,一个二个都将翠儿推来照顾我。我要真纳她为嫔妃,将来便册封她为皇后,每日要你们向她请安,照顾她,才对得起她这些年的辛苦。”
蒙菲儿笑道:“吓唬谁啊?只要馨儿姐姐弯得下腰,我可没打紧。”
“好哇,疼人体贴的话学不会,气我的话全套都会了。你才来王府几天啊,也跟着依玲、如琪似的没大没小。我看,都是周可馨这个姐姐没当好,你看我回金陵怎么收拾她。”
“哟哟,那我可真等着瞧呢。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吧?”
连生有些愠怒,在蒙菲儿后脑勺弹了一指:“走你的吧,多话。”
“行,嫌我说话不中听,以后谁跟我说话谁是小狗汪汪叫。驾!”
两人疾驰一阵,便将众人甩在后面。翠儿有些放心不下,催促其他人快行。
连生忽然道:“停!”
蒙菲儿以为连生只是借故想跟自己说话,没搭理他,仍旧催马前行。连生一把拉住缰绳,气道:“死妮子,还生气呢。”
青绀马停下后,连生道:“等等其他人,我们走另一条路去诸暨。”
蒙菲儿却两眼通红,气道:“你就这么不爱跟我相处么?跟翠儿猫在芦苇荡里就愿意,巴不得天长地久的吧?”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问你,我送你的腰带呢?”
“啊?”连生记起来,那条腰带真不知道去哪里了,忙陪笑道:“在金陵呢,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成天绑条花腰带四处显摆吧?”
蒙菲儿笑道:“也没让你天天绑着,但你敢弄丢试试。”
连生心里一阵苦恼,女人便是那种你不开心时她能让你开心,你开心时她又能让你不开心的神奇物种。蒙菲儿见连生不说话,又问道:“为什么改道去诸暨?”
“看见前面一处山林没?我预感那里可能有伏兵。”
“真的假的?”
“你啊,光顾着喝干醋,哪还有心思惦记安危?”
“可不是,我比不得你,一心能四用,不对,五用啊。你教教我呗,怎么预感到的?”
连生被她的话呛了一下,苦笑道:“你道我想啊。你听听,公孙剑发出龙吟之声,青绀马也是一副怠惫的样子,还是小心为上。”
这时翠儿他们也已经追了上来,翠儿问道:“主公,怎么啦?”
连生道:“天色渐晚,我们还是选一条平阔之路去诸暨吧。”
翠儿道:“也好,宋国兴千户说是赶回诸暨派兵来接我们,如今天就快黑了,我就怕他搬来的不是什么救兵,而是要劫杀我们的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