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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榕寺上香(1 / 1)

一个月后,郑明龙郁郁而薨,遗言将义圣王金印交予连生,并命郑宇青及郑氏众子弟,好好辅佐连生,完成未竟大业。大丧之后,众将士敦请连生即位,被连生制止。连生自称“吴王”,沿用麒麟年号,并将金陵作为王城,封王可义为左右司郎中,主理金陵百官事宜。在连生心中,谋算的已是中州的全盘大局,而非一时荣辱得失。

开年后,连生携周可馨、郑依玲和郑如琪去集庆古榕寺上香,一求天下早日克定,二求香火有继,开春见喜。

上过高香,郑依玲便拉着连生悄悄道:“我这个月身上没来,怕是有了……”

连生听得一阵激动,揽过她的腰肢将欢喜道:“老理儿,先别声张。”

郑依玲害羞地点点头。连生又见周可馨正跪在垫子上,虔诚礼拜,嘴里念念有词,不由生起万般怜爱来,心道:“如今我贵为吴王,子嗣关系社稷存亡。‘王家重长子,百姓爱幺儿’,要是郑依玲生的是儿子,母凭子贵,军中郑氏势力势必要我立长子为储君,将来结成羽翼朋党,倒是件极头疼之事。”

这时一位沙弥近前问讯道:“阿弥陀佛,玄光方丈等候施主多时了。”

连生双手合十欠身回礼,几人随小沙弥来到方丈室。

“方丈”一词来自《维摩诘经》,意指方丈斗室,却能包容太虚,纳无量世界。连生进屋,为首一位老和尚前来迎接,眉长过眼,双目微垂。身边还站着两位中年和尚。连生俯身欲拜,却像被一双手用力托着,拜不下去。

玄光和尚笑道:“施主不必拘礼。”

连生会意,几人分主宾落座,便有沙弥端来茶水。

玄光和尚介绍道:“这两位是智谦、智得和尚。”

连生微笑见过,说道:“说起来我与古榕寺颇有渊源,自幼在来仪寺蒙智圆法师抚养长大,后又得智满法师,还俗后称乐斋先生照顾有年。今日有幸参拜玄光方丈,是连生的福分。”

玄光道:“哪里哪里,是施主宿世修来的善缘。”

连生诚心问道:“方丈,连生有心治平四宇,敢问当从何处下手?”

玄光道:“佛言‘心平则世界平’,是对修道者言说,欲造福百姓,‘知难’则一言兴邦矣。”

“孔夫子‘知难’二字,过于简略,弟子愚钝,愿闻其详。”

“知难者恭谨,治大国若烹小鲜,文火徐进,求树成达善之久远;知难者畏惧,不以恶小而为之,武火快刀,求除恶去弊之务尽。知难在心,宽猛、速缓、阴阳在智。”

“弟子受教了!”连生恭敬回道。

玄光看了看周可馨、郑依玲和郑如琪,微笑道:“不纵杀,则子嗣延绵,国祚荣昌。守正德,则姻缘近在眼前,何劳他求?”

三女被说中心思,腮红脸赤,也就不再多问。

连生俗务繁多,不能久留,可对古榕寺心生亲切,便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写了一首诗送给玄光方丈留念:

“杀尽江南百万兵,难平心中一贼人。山门香客频问讯,知难不语坐真君。”

玄光方丈也即兴题诗回赠连生:

“持中守一光门第,除三余四定太平。十年面壁图破壁,物是人非春常青。”

连生知是谶言婉赠,“持中守一”字义为中庸之道,暗指他出身佛门,又自定阳、和州等中部崛起。可后面几句,连生看了几遍没看出太多门道,便躬身谢过,收好玄光墨宝告辞。

回金陵的路上,郑如琪、郑依玲和周可馨一直落在后面,三人窃窃私语,时而娇嗔,时而取笑,连生也不便多问。

到了王府,连生听说蔡诚派弟弟蔡志领兵攻占了常熟,直指昆山、嘉定、崇明、松江、常州、湖州,江浙富庶之地岂不尽成其囊中之物?

金陵周边,东有丁定靖兵趁郑明龙回师金陵之际夺回镇江,正与宋达大军鏖战;另一支反靖义军张明鉴据扬州。南边,靖兵杨仲英屯宁国,卫良驻安庆,撤布退守徽州,石宜孙、石宜厚分守处州和婺州,宋伯颜守衢州。从长远计,取江浙鱼米之地最为紧要。

连生与郑宇青商议,由郑宇青领兵三万支援宋达,尽快拿下镇江,进攻常州。自己则领十万兵马会合林茂生,先歼灭衢州宋伯颜,然后从浙江西部北上,合围蔡诚。

郑依玲听说连生要出兵金华,吵着非一同跟去。连生责备道:“你身上怀着喜,还这么不懂事?”郑依玲便嘟嘟嘴,很不高兴。

郑如琪暗自捏着周可馨的手,眼中充满乞求。周可馨瞪了她一眼,却笑着对连生道:“主公,此去路远,我陪在您身边照料吧,翠儿见了我也亲切。”

连生求之不得,欣然同意,难得周可馨主动提出来陪他行军,这一路除了攻城拔寨,连生另一个愿望是想努力让周可馨怀上宝宝。

周可馨转言又道:“刘婆婆是郑如琪的师父,我看不如让如琪也一道去罢,到了浙江,和刘婆婆他们说话方便些。”

连生不知道周可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好拂她的心意,便犹豫着答应了。连生离开后,郑如琪便靠在周可馨肩膀上百般讨好。

周可馨道:“跟我来这套没用,关键是你姐姐点头。”

“她凭什么不愿意?早就求我给她陪嫁来着,将来她孩子出生,没我能养得好吗?”

“好好,姐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连生中不中计,只看你自己的本事。”

“放心,好姐姐,有我师父在,一准吃了他。”

“哎呦,那将来可得听姐姐的罢?”

“绝对的,说一不二……”

郑依玲叹气道:“我前世造的什么孽?偏叫我遇上你们两个冤家。”

“闭嘴。方才在古榕寺,大家都听得真切,你们两个佛前求的都是子嗣,唯独我求的是姻缘。玄光方丈说了,我的姻缘近在眼前,不劳他求。再说了,要没我暗通消息,没我缠着师父求她配解药,连生这会儿大概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你不跟我提起,我真想不到在和州时,突然出现在刘婆婆身边的丫头是你。”周可馨道。

“我看,以后连生也非被你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郑依玲取笑道。

“找打是不是……”三女在屋里闹腾,就听何归心前来禀报:大军已准备好出发。

时过三月,江南草长莺飞,春光明媚。

连生一路攻取徽州、睦州,来到金华与林茂生会兵一处,又从东线传来郑宇青和宋达攻克镇江,靖将军丁定战亡消息,士气大振。连生回复探使,命宋达攻常州,郑宇青攻广德。

金华战局却始终扑朔迷离,林茂生久攻处州不下,焦六发发兵婺州也无捷报传来。

连生命大军先休息整顿,自己和林茂生一道连日侦察地形敌情。

连生道:“婺州、处州为石宜孙、石宜厚兄弟之兵,首尾相望,分兵两路欲克婺州、处州实不可取。”

林茂生惭愧道:“处州攻了二十多天毫无进展,才命焦六发去打婺州,没想到也无战果。”

连生笑道:“金华有‘小邹鲁’之称,文人谋士汇聚,石氏兄弟在金华耕耘已久,广揽人才,不易攻克,先命焦六发安营扎寨,休息调整。”

林茂生依命行事,此后连生便在金华安顿下来,四处游山玩水,访朋问友,仿佛已无攻打婺州、处州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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