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女莫如母,郑依玲的满腹委屈,曹俊芳感同身受,她痛心疾首道:“宇成这孩子越发放肆了。曹林是我娘家宗亲,自举事以来,克恭克俭,为图大业置生死于不顾,多次历险,毫无怨念。对你也尊重有加,凡事都和你商量。宇成怎么能擅作主张,毒杀义圣王?”
郑明龙悲愤交集,眼中也已红润,他命郑宇化进屋道:“你速领兵包围宇成住处,一只鸟也不能飞走。府里下人一一盘查,务必将草符道人捉拿归案,以告义圣王在天之灵。”
郑依玲道:“爹,连生此刻就在亳州,您还是派出人马看护,以策安全的好,要不然,只怕他这时便已遭难了。”
郑宇化还未领命退出,就见郑化强匆匆进来禀报道:“元帅,不好了!郑将军领了一千人马包围连生住处,说要治他僭礼不尊之罪。”
“混帐!”郑明龙终于遏制不住满腔愤怒,破口大骂,“宇化,你和郑化强、郑惟英去宇成府上捉拿草符道人。依玲,我们去客栈解救连生。”
郑宇成包围了连生所住的客栈,与钱三江、柳儿、王长春等人对峙,正准备强行捆绑连生,就听一行人马往这边奔来,一人高喊道:“郑元帅到——”
郑宇成吃了一惊,说了声“先住手”,上前向郑明龙施礼:“爹,明日即是建国大典,连生胆大包天,竟敢擅用两百人的仪仗,岂不是与真龙争锋吗?是以孩儿将连生缉拿,请爹爹发落。”
“放肆!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爹,连生公然僭礼,不治他不尊之罪,将士们心中不服啊。”
刘婆婆这时走出来,沉声道:“不服连生的不是将士们,只有你郑宇成吧!”
郑如琪惊讶地喊了一声:“师父!”
郑明龙见是刘婆婆伉俪,忙下了马,抱拳道:“什么风将你们伉俪吹来了,郑某不胜荣幸!马叔叔隐居该有几十年了吧?”
郑依玲轻道了一声:“横涧山茅屋里的普愿,就是江南马恒煊?”
马恒煊笑道:“当然是和喜东风啦!不瞒郑世侄,我这次是受连生委托,向您家二小姐郑依玲提亲来的!”
“谁?”郑明龙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郑依玲面带迷惑。
连生上前施礼道:“郑元帅,当日我离开滁州,匆匆与周可馨成亲,确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这次来亳州庆祝元帅天命加身,同时也是来向郑元帅当面请罪的。蒙马爷爷、刘婆婆看得起,也劳请他们一起代我向依玲小姐提亲。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福分呢。”
连生躬身施礼时,胸前露出一个玉坠来,郑明龙瞧得真切,分明是自己当年向曹俊芳求婚时的信物,后来曹俊芳将玉坠传给依玲。想不到,依玲已经送给连生了。
郑明龙转头看看郑依玲,见她眉目间欣喜流露,羞红了脸不说话。郑明龙心中犹豫,此时连生已与周可馨成婚,依玲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连生却是小妾的身份,日后难免受人闲话。
刘婆婆笑道:“这次来提亲,倒是周可馨主动要求呢。她说依玲小姐身份尊贵,而她只不过是个孤女,本配不上连生,更不应该抢先举行婚礼。当时只因周剑雄重病憔悴,她不忍拂了尊父心思,才匆匆举行婚礼。如果依玲小姐心许连生,愿意下嫁,以后依玲小姐就是姐姐,她心甘情愿做妹妹。”
郑明龙见周可馨如此识得大体,又有江南马世家出面求婚,面子、台阶都给足了,何况以依玲的性子,他要是不答应下来,将来自己怕是吃不消她的吵闹。郑明龙哈哈笑道:“刘婆婆,您是如琪的师父,我们郑家与马家也素有往来,此事容我与依玲商议之后,尽快给你们答复。”
马恒煊见事有成说,忙道:“好!将贺礼送上来!”
郑宇成不知连生耍什么诡计,前几个月才刚刚与周可馨成婚,现在又向妹妹提亲,便气道:“爹爹,连生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厚着脸皮来求亲。”
郑明龙刚刚听刘婆婆话里一口一句“孤女”、“病重憔悴”,早对郑宇成恨的咬牙切齿,心道:要不是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多次加害连生和周剑雄,连生早就成了自己的乘龙快婿,既满了依玲的心思,又能将重担托付给连生。如今郑明麒、郑明瑞皆已殡天,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多线作战他便感觉力不从心。自连生移居和州之后,几乎没打过胜仗。郑明龙怒视郑宇成,希望他懂得见机收敛。
郑宇成见父亲目光严厉,心知他希望答应这桩婚事,便道:“求婚的队伍能用两百人的歌乐仪仗吗?”
连生笑笑道:“郑将军,您误会了,我的贺喜队伍并没有歌乐仪仗,只是和州将士们为庆祝亳州天命大喜,组了一支金龙舞,九只麒麟狮,准备明日大典上向郑元帅献礼的。我们携带的乐器只是舞龙、舞狮用的锣鼓,还有求婚仪仗的唢呐,此外并无歌乐仪仗。”
郑明龙听了连生一番解释,心中释然,既欢喜又怨怒,喜的是连生别出心裁,为明日大典增彩不少,怒的是宇成年轻懵懂,已被私欲迷住双眼,利令智昏。
郑明龙面带惭色道:“连生,我已命郑宇化包围了宇成住处,你们随我同去,看看他府上可藏了不该藏的东西,留了不该留的人。”
郑宇成一听这话,吓得两腿筛糠,跪在地上道:“爹,孩儿究竟做错了什么?您是要对我抄家问斩吗?”
郑明龙怒斥道:“退下去,你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
这时郑宇化匆匆赶来回复道:“元帅,大将军府上没有找到什么道人,也没有其他陌生人。”
听到“道人”两字,郑宇成心知事情败露,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头埋得低低的,寻思毒杀周剑雄和曹林,可是死罪,自己该如何开脱?
刘婆婆道:“期间可有什么人离开过?”
郑宇化道:“刘婆婆提起,我想起来,郑进东说他受了郑宇成的吩咐,要他去大典祭坛加以布置。”
“什么?”郑进东急忙从人群中走出来,表白道:“元帅,我一直都在此地呀!”
郑进东和郑之敏都知道吕凡道长在郑府,在濠州时,郑宇成要他们夜间行刺连生而不成,便一直担心事情迟早会败露,这时他要不赶紧为自己撇开关系,必定难逃一死。
郑宇化惊呆了双眼:“爹,我与郑进东向来熟识,不可能看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婆婆心中了然,说道:“草符道人多年前曾找我议论医理,向我讨教易容之术,我见他是出家人,只当他是好奇,并未对他隐瞒,想不到他离去之时,竟偷了我三只冰蟾和不少易容面具。大将军府走脱的,必是草符道长无疑。”
郑宇成听刘婆婆只说“草符道长”,心想他们不知道草符道长便是吕凡,只要自己打死也不承认认识草符道长,爹爹肯定不忍心对自己下毒手,他便跪行上前道:“爹爹,您切莫听信他人胡口乱言,我府上从不留外人,您是知道的,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草符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