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弼见连生诊病如神,上前道:“连兄弟,我本有从医之志,此刻见你年少,却是天赋医材,惭愧不已。看来我还是另谋出路的好,不然庸医误人,徒作孽。”说罢顿了顿,又道:“近日芜湖县丞陈戏古的小儿子患病,久治不愈,广请名医,我因无人推荐,不能前去。我看连兄弟医术高明,又与永青药馆掌柜熟识,何不请姚掌柜写信封荐,前往医治?”
“这……”连生犹豫道:“我与人相约,三日后要启程南下,只怕时间不允许。”
郑依玲见方才连生诊病颇有大家之风,心里自豪,便道:“连生,治病要紧,时间不够我去跟哥哥说,让他们等等不就行啦。”
华百草道:“为县丞的儿子治病,若能治愈固然是好,但若出了差错……连生,你可要想仔细。”
周可馨心想:周家和郑家相比,缺的就是官面上的走动,连生要是能治好陈戏古儿子的病,岂不是多一条人脉?便劝道:“连生,治病救人为医者本分。我看你不妨去看看,若有把握,便开方治病,若无把握,县丞门下名医尚多,我们不强出头就是了。”
连生听周可馨说的有理,点头应承。华百草便请永青药馆姚掌柜写了一封推荐信,连生、华百草和郑依玲三人赶去县丞。周可馨和周仲强因为要去周家大红袍普利斋商号对帐目,两人告别,相约晚上在普利斋会合,一起安排食宿。
陈县丞府上管家得知连生等人来意,进去禀报,不多时,一行人被请进府里,引见陈戏古。陈戏古约莫四十来岁,个小精瘦,其貌不扬。五年前,陈戏古得中进士,因为外貌不中看,加上有些书呆子气,未能留京,外放到太平府芜湖县做县丞。
陈戏古一边看着永青药馆的推荐信,一边斜眼打量连生,见连生年纪轻轻,眼中便透出几丝怀疑,心道:一个小伙子,能有多高明的医术?但是人家既然来了,不让他去看看也不好,便带连生去孩子卧房。
那孩子还不到一岁,由奶娘抱着,身上不时颤动,好像冷得发抖的样子。房里还有陈夫人和其他两个年长的医生。连生把孩子抱过来,翻开他的眼睑看了看,又在小腹、手足等处摸摸,按了按。放下孩子,连生问陈夫人发病时的具体症状。陈夫人道:“这孩子像着了凉,一开始上吐下泻,这两天睡觉闭不上眼,手脚紧张痉挛,身子发冷。”
连生道:“那就是了,这是慢惊的症状,可服瓜蒌汤,胃气实,则开目而身温。”
陈夫人看看陈戏古,陈戏古又看看两位老医生。两位老医生此时都低了头,并不说话,想必是先前开的方子并不见效。陈戏古无奈,便名人去熬瓜蒌汤,给孩子喂下去。果然,孩子的眼睛闭上了,身子也开始暖和,睡了一个多时辰。
孩子醒后,陈戏古又找两位老医生,一个姓李,一个姓关,问道:“这孩子已经大半天没大小便了,可怎么办?”
李大夫道:“瓜蒌汤性温,太久没大小便,小孩容易积热,不妨用八正散利便。”
连生道:“不可。孩子才刚刚恢复一点胃气,马上就服八正散,岂不又伤肠胃?我听说孩子初病时上吐下泻,是体内津液消耗,半天没有大小便实属正常,不必担心。”
陈戏古听后,沉默不语,心道:“孩子太小,可经不住服错药。连生一个毛头小子,上来开了一幅热汤,病症没见消失,反而又出现拉不出大小便的新症状,恐怕是靠不住,不如先听老大夫的,服几付八正散看看情况再说。”便道:“如此,麻烦李大夫开药。”
连生站起身,阻止道:“陈大人,令郎不能食而胃中虚,再用八正散利便,可是凶药,有性命之忧啊。一旦脾胃俱虚,就将身冷不治,先前不过是因为胎气实才没那么严重罢了。请陈大人三思。”
陈戏古一听“性命之忧”、“身冷不治”等不吉之语,甚是气愤,说道:“李大夫是府上的熟人,行医经验丰富,难道会害我不成?”
连生见陈戏古不听劝告,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在下先请告辞。”
陈夫人疼儿心切,请李大夫、关大夫医治了两天,孩子病情未见好转,反而加重,刚才听连生一番直言,她倒是信了七分,怕连生真的离开,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来回去找就危险了,便赶紧赔笑道:“小兄弟,非是外子信不过你,只是李大夫、关大夫瞧病时间久些,对我家孩子体质更加了解。你且去客厅休息,待有情况,我们还需及时请教呢。”
连生着急孩子的病,心里也放心不下,犹豫片刻,便点点头。
陈夫人喊了一声:“宾虹,你带连大夫去客厅喝茶,好生款待。”
不多时,一位配剑男子走进来,身材魁梧,脚下生风,一看就是会功夫的陈府护卫。男子向连生一拱手,说道:“您就是连大夫吧?在下上官宾虹,请。”
连生等人随上官宾虹去到客厅,上官宾虹命人端上茶水点心,几个人坐下喝茶聊天。
华百草道:“连生,我有些看不懂了,你说小公子服用八正散,就有性命危险,为什么?”
连生道:“经云‘不治其虚,安问其余’,陈公子上吐下泻,已是肠胃虚弱,现在再用八正散利便,虚上再耗,无庸多时,便会身子冰凉,命垂一线。”
郑依玲不懂医理,但听连生说得严重,心中慌乱:“那可怎么办?”
“小姐不用着急,我估摸着,不出两个时辰,孩子必定体虚不耐,不如趁现在无事,我先把药准备好。”说罢连生将随身药箱打开,拿出益黄散、使君子丸四服,包好。
郑依玲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见不是名贵的好茶,并不顺口,便在客厅左瞧右看,也没有特别家私物件可以欣赏把玩,觉得甚是无聊,忽然看见院子里有不知名的花草,吵着要去院子里赏花,硬拉着华百草陪她,让连生病瞧好了再喊他们。
上官宾虹道瞥了一眼连生的药箱,看见里面有块铜牌,微微一惊,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问道:“连大夫,这是什么?可否借来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