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我从每个人的脸上捕捉到不同的表情。∟★八∟★八∟★读∟★书,.2▲︾可谓精彩之极。
程思雅是装出来的哀痛和害怕,她咬住嘴唇,脸色苍白如纸。任何人看到,都会同情她心疼她。
詹佑成的是惊讶,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就像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死死盯住我,似乎要从我的表情中找出什么。
罗婉仪和詹馨悦的脸上尽是愤怒,流露出的不屑和厌恶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知道,她们讨厌我憎恨我,不是从今天开始。
“对不起……”程思雅的声音很小,却恰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詹佑成阻止了。
“别动,小心玻璃伤到自己。”詹佑成的声音很温柔,饱含心疼,这种温柔在我的记忆中是很少见的。偶尔的几次,是因为他想要哄我,让我回心转意。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定格在程思雅的脸上,病房的气氛冷至极点。微弱的抽泣声响起,如果我刚才没有看过程思雅灼灼逼人样子,此刻必定会被她柔弱的样子骗到了。
多么楚楚可怜的样子,多么委屈的眼神,看得我心儿都要碎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程思雅这演技,我敢写包单可以角逐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詹佑成,他快速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程思雅,关切地问道:“伤到哪里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程思雅担惊受怕地看着我,瘦小的身体躲在詹佑成的怀中,任由他检查掌心的伤口。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羊,看起来孤独又无助。而我,就是那个残忍的猎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得不到回应,詹佑成倏然转过身望向我,黑眸中隐着无法置信的目光,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林夕梦,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仅在几分钟之间,我的心情就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我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心底根本没有丝毫的防备。
程思雅在我的心中,是一个活在蜜糖罐的小女孩,如阳光下肆意生长的蔷薇。她的性格应该是透明纯净的,为何会变得如此肮脏?
我甚至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她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可怕的举动?是人格分裂吗?如果不是,根本不会在前一刻笑得灿烂,下一秒就往我的胸口处插一刀。
突然想到一个形容词:伪善白莲花。
呵呵,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程思雅从前流露出的温柔和知书识礼,都是隐藏在羊皮下的深不可测。如果我猜得没错,从第一眼遇见我的时候,她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
她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让我默默地选择离开。其实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屑与我谈判。
可是她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她想不到我会蜕变归来,也想不到詹佑成会在开幕式上为我挺身而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詹佑成提出解除婚约,她如今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以身犯险把我逼到死角里。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成功抓住了我的弱点,让我毫不设防地在詹佑成的家人面前出丑。
我在过去一年努力增值自己,原以为可以缩短与詹佑成之间的差距。可是我太天真了,仅在这种场合里,詹家人对我的态度早已一目了然。
她们用眼神和表情告诉我,身份和出身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强忍心中的怒火,在这种场合下我只能选择努力冷静下来,把事实的经过阐述一遍。
“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没有推她……”我快速组织语言,想要把刚才的事实说出。可是话说出口,已经开始后悔了。
伤,确确实实在程思雅的身上。而我,却毫发无损。
这种情景之下,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我说的话。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就像有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堵在我的胸口处,根本无法呼吸。我努力想要把棉花团扯开,却陷得更深……
詹佑成抱住程思雅,脸上的表情复杂之极。他还算冷静,轻声吩咐詹馨悦说:“姐,麻烦你通知把医生过来,帮思雅检查一下伤口。”
詹馨悦并没有离开病房,伸手按了一下床头的按铃,然后转身盯着我。她的表情清楚表达了一种强烈的想法,恨不得上前扇我两巴掌。“不小心摔倒,脸上怎么会有巴掌印?”
我微微张嘴,想解释说是程思雅自己扇的,可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说了又怎样?他们会相信吗?
“林夕梦,到底是不是真的?”詹佑成把程思雅扶起来坐回病床上,语气冷至极点。他看我的眼神陌生至极,幽幽眸光里尽是杀气。
我看着詹佑成,机械般摇了摇头,语气苦涩到心底里。“如果我说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吗?”
詹佑成想要站起来,却被程思雅扯住了衣角。她吸了吸鼻子,脸上流露出无辜的表情让我感到恶心。
“佑成,别怪小梦,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缠住你,可是我的心很痛……”程思雅说着,眼泪如同拧不紧的水龙头倾泻而下,哭得脸红耳赤。
医生很快就赶过来了,帮程思雅检查伤口。她不再说话,委屈的样子看得我牙痒痒的。
罗婉仪突然转过身,大声朝我吼道:“滚……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妈,别激动,小心你的血压!”詹馨悦上前扶住罗婉仪,轻拍她的后背劝说:“佑成不过是玩玩而已,又不会认真的。”
“玩?我看他这次是认真的。”罗婉仪突然冷笑起来,涂着猩红指甲油的中指几乎抵在我的鼻尖上,大声苛责道:“别以为我不认得你这个狐狸精……跟张欣是一伙的吧,专勾AA搭有钱的男人。”
“妈……别乱说!”詹佑成皱眉吼了一句。
“如果你要的是身家清白的女人,我也认了,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杀人犯?她到底有哪里好?不就是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吗?”罗婉仪气得脸颊都红了,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就往我的身上甩过来。
詹佑成上前把茶壶挡下来,眉头拧得更紧。
“要是今天你不跟这个女人划清界限,这辈子都别再进家门,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罗婉仪大声吼道。
我固执地站在原地,虽然这些羞辱的话语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是落在心里却像刀割一般。大概,是因为出自詹佑成妈妈的口里。
“佑成,妈有高血压你别气她,快叫这个女人走。”詹馨悦推了推詹佑成,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詹佑成突然上前攥住我的手腕,用力往外扯:“我们出去再说!”
我被彻底激怒了,甩掉詹佑成的手,目光却落在程思雅的身上。看着看着,我突然就笑了:“程思雅,我离开并不是因为妥协,而是看在詹佑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如果有下一次,我看你不会这么幸运。”
说完,我转身望向詹佑成,一字一句地说:“你留下来,我走!”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不希望詹佑成夹在中间难做人,唯有先离去。
直到走进电梯,我才靠在金属壁上,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自从答应詹佑成给他机会的那天开始,我就预料到有朝一日会与詹家人打照面。
我一直努力改变自己往上爬,为的就是能靠近詹佑成一点,再近一点。我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把曾经的黑历史洗干净。
可是,直到如今我才明白,无论怎么努力,都洗不干净自己的过去。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就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勾人未婚夫的狐狸精!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可是我的内心依然阴霾未散。我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行驶。
手机在不断震动,我掏出来一看,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有徐成亮的,有叶敬良的,却没有一个是来自詹佑成的。我把手机关了,深呼吸,然后靠在座位上闭起双眼,努力让眼泪回流到心里去。
这是一辆通往墓地的公交车,我在半路下了车,绕过一大片树林来到存放妈妈骨灰的寺庙里。距离上一次探望妈妈,已经一年多了。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阳光照洒在地上,却照不进我的心。突然很想哭,摸了摸眼角,却没有一点儿的湿润。
脑海中浮现起的是詹佑成冷漠的脸容,虽然他表面上并没有指责我,可是流露出的不信任,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我痛心的不是被冤枉,被谩骂,而是被詹佑成不信任。大概就连他也觉得程思雅脸上的伤,是因我而造成的。△≧△≧
哦不,应该是直接造成的。如果不是我抢了她的未婚夫,也不会费尽心思把我骗到医院里去,当着詹家人的面前演了这么精彩的一场戏。
从早上到下午,我一直坐在妈妈的骨灰前不说话。
直到傍晚时分,我才离开了寺庙走在田野间。遍地的小黄花随风摇动,我打开手机想要看时间,屏幕上突然显示徐成亮的来电。
逃避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我默默地接通了电话。“喂……”
“小梦,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徐成亮的语气急切,劈头就骂:“我打了你很多次电话,为什么关机了?”
我看着天边的夕阳,心情恍惚地应答:“很抱歉,今天发生了点事,我需要冷静一下。”
电话的那头沉默起来,隔了足有一分钟,徐成亮才语气凝重地说:“小梦,你要冷静一点……你爸他……今天中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