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西郊,枫叶林。秋风萧瑟,落木满山。正午的日头毒辣得紧,高高的挂在天上。陈洪草帽遮脸,半倚在树下,一把劣质的铁剑缠满了碎布,随意的搭在手里,剑端挑着一个酒葫芦,风过林间,吹得葫芦一晃一晃。
陈洪在等一个人,是个死约。
“杀杀杀。。。”远处传来叫喊,伴随着脚踏枫叶的破碎声,如钢刀划破身体刺耳。陈洪微睁开眼睛,双手抱怀,用剑柄顶了顶草帽,长长的打了个哈气,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打杀声渐渐地近了,陈洪已经听见至少有五个人永远的倒在了这片枫叶林。“没长进。”陈洪微微一叹,似在说一件和他本身毫无关系的事。
“陈洪帮忙,想我死吗?你这个混蛋,妈的。”说话的是一个臃肿的胖子,一脸的脑满肠肥。被身后追杀的三人逼得险象环生,一边出手一边对陈洪大声的吆喝。
听到秦胖子的吆喝,这三人才注意到不远处枫树下,醉卧着一头戴草帽的剑客。“兄弟,我劝你少管闲事,识相的就快点滚,晚了别怪你爷爷我手黑了!”说话的这疤脸男子瞥了陈洪一眼,继续对秦胖子一阵抢攻。
压力大增的秦胖子,挥刀逼退一人,大喝:“还不帮忙,看戏呢!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你。。。啊!”秦胖子正大声的咒骂着,分心之下后背挨了一刀。“来啊。小崽子们,看你胖爷爷今天要了你们的命。”秦胖子甩手一个夜战八方,颇具威势。
唰!!!一道白光,陈洪暴起,一触即分,剑已入鞘。
那三名凶人与秦胖子又过了两招,便于勃颈处喷出一道血光,缓缓地瘫在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
秦胖子抬脚踢了踢死透了的疤脸,随手扔掉了满是缺口的钢刀,抬头朝陈洪笑了笑:“妈的,不错啊,都说左手剑陈洪左手出剑势如奔雷,没想到右手同样不凡啊。一剑解决了冯氏三雄,失敬失敬啊。”没了生命威胁的秦胖子咧着厚厚的嘴唇,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找我,有事?”陈洪根本没打算与他没有营养的寒暄,径直的问道。
秦胖子见陈洪并不待见自己,微微有些尴尬,收敛了笑声,道:“帮我杀一个人,你欠我的。”
“谁。”陈洪依旧是一脸冷漠。
“苏飞宇。”
“不可能。”说罢,陈洪转身就走,一秒都不想多留。
秦胖子抢前一步,一把揪住陈洪的衣袖,有力一甩,竟将陈洪转了个圈,面朝着自己,足见其内力雄厚。“当年要不是我爹救你,现在你不过就是个臭要饭的,如今我秦家堡被毁,我爹尸骨未寒,你想一走了之吗,你个缩头的王八。”秦胖子又裂开他的大嘴骂道。身为秦家堡少堡主,曾经仗着自己爹的威势横行江湖,哪受过这般窝囊气,气的秦胖子已经顾不得武艺高低,誓要和陈洪拼个你死我活。
陈洪见秦胖子眼圈微微泛红,铁打的心不禁也有些动容了,他看了看秦胖子,退后一步,说道:“第一,你我联手也对付不了苏飞宇。”
说着陈洪举起了左手,秦胖子看到,陈洪左手的下三指被齐根斩断了,伤口已经结痂,似乎有些时日了。
秦胖子大惊失色,说话已有些语无伦次“这是,不可能!怎么可能!谁能斩了你的左手!谁干的?”
“苏飞宇。”陈洪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像在看一件艺术品,嘴角烦着残忍的笑意。“第二,他已经死了,被人一掌震碎了心。”
秦胖子听到这已是满脸的骇然。
陈洪不再理秦胖子,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狂风卷起满山的红叶,如同陈洪远去的背影萧索中透着张狂。
陈洪眉头紧锁走在路上,不由得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清晨的大街上,苏飞宇的尸体就那样横在花柳巷。夜晚的花柳巷历来都是恍如白昼,热闹非凡。能在此地击杀苏飞宇,并且悄无声息一击致命,显然此人武义奇高,怕是少说也有一甲子的功力。到底是谁呢?
陈洪甩了甩头,像是要甩去心中的困惑。心烦意乱之下,陈洪习惯性的摸向了腰间的酒壶,却抓了个空,酒壶不在腰间,掉在掉落在枫叶林了吧。这酒壶是旧人所赠,须得寻回的,想到这,陈洪转身往回走去。
待走到与秦胖子分手的枫叶林,已是夜深,一轮残月挂在树梢,惨淡的白光流淌进呼啸的风,衬托出一片寂静。静的压抑而沉闷,似乎一只残暴的凶兽被人按住了头,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
陈洪自顾自的在林中寻找,猛然回头间,见树影婆裟中站立着一人,及其安静,如死了一般。陈洪走上前去,借着微弱的月光认出了是秦胖子。秦胖子双目圆睁,嘴角溢血早已干涸,胸口插着一只羽箭,手中提着陈洪丢失的酒壶,显然已死去多时。陈洪取下酒壶,秦胖子的身体轰然倒下,压的身下的枫叶纷纷破碎,像人死时灵魂的瞬时飘散。
“嗖嗖嗖。。。”一阵强弩的破空声由远及近,直奔陈洪而来。“端的好计策。”陈洪几个起落,避开弩箭,朝远处追去。
追到一处山坳,陈洪将其中几人刺翻在地,在想远追时已不见了踪影。挑开几个死人的面纱,俱是些生面孔,不曾见过。陈洪转身往回去收秦胖子的尸首,待返回林中时,却发现秦胖子的尸体已经被贼人掳了去,而贼人的去向也被厚厚的落叶掩盖,端的无迹可寻。
既然这些人掳走了秦胖子的尸体,那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图谋,想到这,陈洪飞身奔向山坳,赶到时却发现被自己刺死的几人竟同样如蒸发了一般,空空的山坳只留下呼啸的风,吹得陈洪心乱如麻。
自己与秦胖子分别已有半日,为何这老小子还在这,莫非是等我回来取掉下的酒壶?似乎有些可能,但又不像他的行事风格。这些杀手是什么人?是苏飞宇的同谋还是其他人?他们为了什么而来?是为了杀秦胖子还是为了别的?如果是为秦胖子为何杀了人还留在这里?他们掳走秦胖子的尸体有时为了什么?诸多问题乱得像团麻绳,丝毫理不出头绪。
初秋的夜总是格外的温柔,那皎洁的月光滑过树梢流淌到地上,随着风泛起波纹,宛如岁月静好。陈洪揉了揉混浆的脑袋,贪图这片刻的安宁。却不知一场惊天的阴谋,在这月光的遮掩下已经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