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其臻伸手把监控视频往后倒退了一小段。
反反复复的观看电影院最后一个工作人员失踪的场景。
目前依旧是看不出任何的征兆、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情况, 这个人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景其臻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纠结于这一段的监控视屏, 只是标记了一下位置，然后又打开了前面几天的监控录像，试图从里面寻找其他工作人员出没的迹象。
景其臻手中，最早的是一份五天前的监控录像。
在这份录像里, 电影院的工作人员还有九人。
而这一周的监控录像, 基本上都在重复着同一件事情。
电影院里看似正常运转, 所有工作人员也都维持着正常的工作状态，直到某个人突然消失，其他人却仿若未觉一样，继续维持他们一如既往的生活。
等到景其臻这边飞快的将监控录像过了一遍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也都差不多做完了最初的浏览。
大家凑在一起互相对了对信息，发现每个人从中获取到的信息其实都大同小异。
只有司嘉扬手里留下的那部分监控录像, 正好是一个月之前，日期最早的那一部分。
因为监控录像里当时的人比较多，所以他这边的进度要相对慢一些――尤其是司嘉扬还在认真的计数视频中出现过的工作人员。
曼曼和他站在一起, 也在帮忙计算。
为了避免遗漏，她直接拿手机拍了照片，同时还示意司嘉扬，没出现一个角色，就截个图。
又过了好一会儿，司嘉扬这边的人数才算是终于计数清楚了, 司嘉扬瞥了一眼文件夹里截取的图片, 言简意赅道：“40个人。”
曼曼：“一个月前最早的这批监控录像里，出现的工作人员是40个人, 我记得，现实世界中，这家电影院目前在职的工作人员数量是42人。”
景其臻点了点头，直接拿着平板电脑把那42个人带照片的电子简历都翻出来打开了。
司嘉扬喃喃道：“一个月前是40人，也就是说，已经有两个人出现了失踪的情况？”
金桂娟：“这倒是未必吧，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应该也会有出外勤的，或者临时有事请假不在的？”
司嘉扬叹了口气，“是啊，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景其臻想了下，“其实，还是可以排除的吧？”
金桂娟和司嘉扬同时看向他，“诶？”
曼曼轻轻的敲了司嘉扬一下，“你刚刚找出来的那些监控录像时间是连续的呀！”
金桂娟微微一怔，瞬即恍然，“啊，我懂了。30天前是40人，我们只需要找出缺少的那两个人，然后再继续和29天前、28天前的监控录像逐一对比，看看那两个人有没有再出现，就可以确定他们在30天前那个世界节点上，是已经彻底失踪了，还是单纯的有事没来电影院上班。”
景其臻：“只要把这一个月时间里每天的监控录像逐一对比，我们甚至可以得出这个电影院里所有工作人员陆续失踪的顺序。”
“工作量有些大。”严鸿微微拧着眉，实话实话，说话间神色还有些凝重。
景其臻倒是很冷静，甚至还有点乐观，“反正也没别的线索。而且，等到后面的时候，一共剩不下几个人了，翻看监控录像的速度能加快很多。”
司嘉扬突然意识到问题，“所以，这份监控录像要从现在往前倒着看，才比较有效率啊！”
曼曼直接看向景其臻，“最后消失的那个人是谁来着？”
景其臻：“让我找找！”
说着，埋头开始翻手里的电子简历。
――因为他们对电影院这些工作人员并不熟悉，所以也只能采用最简单也最朴素的办法来看图识人了。
正巧，在第30天最后消失的那个电影院工作人员是一名男性，短发、而且不戴眼镜。
除了衣着上的变化，他在电子简历上的照片，和监控录像中的面孔相差无几，倒是很容易就把这个人给挑出来了。
景其臻：“陈江硕，联众影院的财务。”
严鸿认真的地看着陈江硕消失之前，最后接触过的那台电脑，直接走过去，简单检查了一下屏幕。
作为一个卧底，严鸿掌握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技能其实还挺多的。
尤其是陈江硕消失之前还处于“正常”工作状态，所以财务软件需要用到的加密狗还插在电脑的USB插口上没拔下来。
严鸿在财务软件里翻了一会儿，有些愕然的说道：“……那个陈江硕最后应该是想要给人发工资，但是，当月所发工资的明细表里，只有他自己的名字了。”
威尔科特斯闻声顿时感慨道：“失踪前夕还不忘发工资的吗？这财务真让人感动。”
金桂娟提醒道：“只发了他自己的工资。”
景其臻也有些唏嘘，“是啊，因为在他之前，其他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消失了。这个硕果仅存的财务，应该是已经失去了关于自己那些同事的所有记忆，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们，发工资的时候，自然不会把那些人的工资也一起发下去――”
说着说着，景其臻语气一顿，猛然间抬头看向严鸿，问道：“财务软件里每月工资的明细表里，应该是会有其它工作人员的吧？”
严鸿点了点头。
曼曼虽然不是财务，却也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对，这个会有的，如果有人离职什么的，财务的系统里应该会在对应的时间里会把这个人的情况单独处理。”
景其臻：“也就是说，失忆的状态下，看到其他人的名字，那个人并不会找回相应的记忆。”
听到这里，威尔科特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都带上了几分惊悚，“嘶，听起来就渗得慌。”
景其臻眼神微沉，继续道：“对，没错，其实我们之前也是这样。唐淞失踪之后，我们关于他失踪的记忆，是在看过身上携带的针孔摄像头留存的监控录像后，才找回来的――不，这里不能说是找回来，而是拼凑起来的。”
司嘉扬沉吟道：“这个情况，是不是有点类似于曼德拉效应？我们所有人其实都缺失了‘唐淞失踪过程’这段记忆，但是，因为我们看过了监控录像，脑海中重新有了这段记忆，然后，就把前面缺失的记忆补全回去了。”
方奶奶以前没听说过这个，温声问了一句：“曼德拉效应的意思是？”
曼曼：“一个心理学教育，意思是说，大众对某一件事情的集体记忆，与事实不符，比如《爱我中华》的歌词是五十六个星座而不是五十六个民族。”
景其臻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大概是有点像吧！”
方奶奶的语气依旧温和，“而且，我们之前缺失的这段记忆还比较短暂，又很快通过视频看到了当时的场景，所以感触不深。人的大脑本身是具有自我补全的功能的，它会将记忆中缺失的情况模糊化、或者自己补充细节变得合理化。”
想了想，方奶奶还举了个例子，“还有一种情况，比如说，一个人在做噩梦的时候会觉得自己骤然惊醒了，但是在那很短的时间内，他其实是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清醒了还是做梦的。如果是梦中梦的情况，也就是说，自己梦到了自己噩梦惊醒这个过程，自以为惊醒过一次之后，等到他真的苏醒过来，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就会越发把后面那段梦中的记忆当做现实。”
金桂娟眨了眨眼睛，“这不就是很常见的那种，刚一醒过来，以为自己遇到灵异事件的情况吗？”
方奶奶也笑了，“是啊！人的记忆本来就不能尽信。”
景其臻点了点头，直接在备忘录上把这两点也写下来了。
同时，他还在脑海中和地球说道：“球宝，记住了没？”
地球精神抖擞：“那我肯定是记住了！显然，在这个侵蚀区域里，并不能排除，人的记忆自己欺骗自己的情况。”
顿了顿，这颗球突然开始陷入焦虑，仿佛被忧愁环绕一般，连忙和景其臻确认道：“小景，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很糟糕的可能。”
景其臻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嗯？”
地球很心焦，“要是后面你不小心失忆了，我在你脑海中提醒你这件事，结果你忘了我的存在，以为是自己精神分裂出现了癔症，那我可怎么办啊QAQ”
地球越说越糟心，要是在现实世界里，它有全开的视角，还能用各种细节描述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但是在侵蚀区域里，它视角受限，甚至找不出可以自证的办法！
景其臻哭笑不得，“只有一个人大量记忆缺失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要是我刚失忆半小时，你提醒我，那我还是可以判断出来，是我有问题，还是你这颗球有问题的。”
地球一下子就安心了，“那我随时提醒你啊！”
景其臻：“好，那可太辛苦你了！”
地球甚至还很骄傲，“我就是成功人士背后那颗做好事不留用、甘于奉献还特别好看的球！”
景其臻：“……”
这个侵蚀区域里，这颗球的存在真的很重要，算了算了，还是别怼它了。
随后，一群人沉下心来，陆陆续续的将监控录像里，愣是将40个人失踪的顺序都捋顺了出来。
景其臻看着电子简历里最后剩下的两张，略微挑了下眉，“监控录像里没出现过，最先失踪的人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