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想当年一心一意恋慕着他的自己,锦画堂只恨自己堂堂的公主之尊,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怎么偏偏就被他的美色迷了眼?
想他颜嗣瑄除了那张皮相确实养眼之外,如今看来,也不过一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可叹她当年到底是有多愚蠢啊!怎么就瞎了眼地瞧上了他!
想想以前为了他而做出的那些个傻事,锦画堂悔恨得简直都想要抽她自己耳光了——
于是,她开始一点一点地收敛自己那嚣张肆意的脾性,只期望在他有朝一日注意到她的时候,万不要因为她少时的嚣张跋扈而厌恶了她。
就算实在忍不住要嚣张跋扈,也尽量背着他躲着他一些,并将事情做的干净利落一些,绝不让人有将她的恶行传到他耳中去的机会……
后来,因为柳茜那一句“我表哥最是喜爱柔雅会跳舞的女子”,她果断地弃了她自小喜爱的兵法策略,找了宫中最好的司舞努力学舞。
但其实那时候的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对小孩子什么的,真没什么感觉。之所以那么执着地想要生一个孩子,只是因为她偶然间发现,他每每瞧见幼童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温柔缱眷的神色……
她怕他知道以后会心疼她,所以那两年里每次喝药,她都是刻意避开他的视线的。就连熬药,她都是让近身侍女偷偷摸摸地跟做贼似的拿去小厨房里熬的。
其实她是知道的,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他是否真的会因此而心疼她?她不知道,不敢去猜、也不敢去想……
再后来,她的父皇病情忽然加重,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了。父皇大约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大限将至,那日白天里早早便将她宣进宫中,屏退了殿中伺候的所有宫人,颤着手,将一道卷起来的旨意交给了她。
将那道旨意交给她的时候,躺在龙榻上气若游丝的父皇说,必须等到他宾天以后,她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开那道旨意宣读……
而看完圣旨上的内容后,在她尚且震惊着时,他已然神色温和地看着她,清清淡淡地说了起来——画堂,待父皇宾天以后,我去接替父皇的位置可好?你一个女子,还是别去做那些操劳的事情了……
她当时多单纯愚蠢啊,竟然傻乎乎地想着:反正她从来也没想过要当什么女帝。反到是做皇帝一点也不好,就像她父皇那样儿的,成日里忙着处理朝政,都没什么时间陪她。既然他想要皇位,那她便干脆让给他好了……
是的,宣武帝临终前立下的那张传位诏书上的内容,与后来真正宣读出来的诏书内容,是完全不一样的。
宣武帝突然薨逝,她受不了刺激导致小产。紧接着,又被颜嗣瑄一意孤行地迁往这偏僻冷寂的华清宫“静养”以后,锦画堂才真正地恍然——
原来在他颜嗣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她的一席之地!
现在回过头去看看那时候的她,还当真是天真、愚蠢得可怕啊!!
若是放在昨日之前,这般清淡无荤腥的早膳,锦画堂咬咬牙也就吃下去了。
可是这两天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让锦画堂无法消化的事,她是真的……没胃口……
摇了摇头,锦画堂有气无力地回答:“撤下去吧。没胃口。”
一听锦画堂这话,碧荷那双柳眉便蹙得更深了,也不知道是真忧心还是假忧心地就开始劝:“娘娘您昨日开始就没吃午膳了,晚膳也是半口没吃。今日还不吃怎么能行呢?不用吃完,就……多多少少吃一点?”
扫了一眼柳眉深蹙的碧荷,锦画堂沉默须臾,忽地语气淡漠地道:“以后,别叫我‘娘娘’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个庶人了。论起身份,比你还要低上一等呢。‘娘娘’二字,我如今可承受不来……”
看着碧荷那副避她如祸水的模样,锦画堂有些无语。但是想想她将要做的事……
将那副向来软骨头的身子坐直了,锦画堂一脸诚恳地保证:“我不出去。真的!就是想麻烦你帮我出去跑一趟,帮我办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抬眼瞧着锦画堂,碧荷一脸怀疑的模样,但还是顺着锦画堂的话,问:“娘娘不妨先说说,想要奴婢帮忙办什么事?”
锦画堂没急着开口,而是抬起右手撸起她左手腕上的宽大衣袖,露出了衣袖底下的一截莹白皓腕。定睛一看,却见那截莹白如玉的皓腕上,赫然戴着一只颜色血红血红的玉镯子!
莹白的皓腕与血红色的玉镯子相互映衬,非但不显突兀,反到相得益彰的好看。
就在碧荷那不明就里的注视下,锦画堂将她左手腕上的那只血红玉镯,轻轻褪了下来。
见碧荷不肯接她手里的血玉镯子,锦画堂只得耐着性子说:“虽然这只血玉镯子是挺珍贵的,但我一直留着它,却不是因为它值钱。我只是,想留着个念想罢了。今日既然决定将它给你,你便放心大胆地收下。”
唯恐碧荷不相信,锦画堂又再接再厉道:“你放心,我不会反悔的。我决定给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动半分再收回来的念头。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双手捧着托盘的碧荷垂眼瞧着锦画堂手里的那只血玉镯子,沉默了几息时间,忽地问:“既然一开始就想留个念想,那娘娘又为何要将它取下来给奴婢?若只是想托奴婢办事,娘娘大可以给些寻常的金银之物,何须将它拿出来。”
重华宫的地理位置很特别,正面对着太液湖的方向;东边是慕翎太子生前居住的东宫;西边是昭德皇后生前居住的椒房殿。
凝胭公主四岁上便从昭德皇后的椒房殿搬去了重华宫,直到十四岁那年出嫁,凝胭公主在重华宫里居住了长达十年之久。
别的不说,单说重华宫院子的那一大片每当夏季盛开便红艳似火的火炼金丹,还是凝胭公主入主重华宫的那一年,亲自带着重华宫里的宫人们种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