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人说笑了。以苑主的身手,哪儿能被一个小姑娘伤到。”说着话,枝宣将他手里才沏好的那杯茶奉到了锦画堂面前,又意有所指地笑道:“况且,云烟姑娘若是敢伤着苑主,那云烟姑娘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余妈可不会容许谁伤着苑主。”
乍一听见枝宣后面那句话时,锦画堂先是愣了一下,但旋即,锦画堂就反应过来枝宣话里的意思了:“听你这意思,莫非那个云烟,是余妈手底下的姑娘?”
因为几年前,君坞麟说,若想完全地掌控全局,单单靠一个春归苑来收集、传递信息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更多的可以收集、传递信息的地方。
锦画堂也觉得君坞麟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锦画堂当场就拍板决定了,要在宫外多置办一些产业,最好各行各业都要有,要培养更多的可以为他们所用的人。
但是不巧,那会儿正是小锦敄刚出生不久的时候……
锦画堂那会儿忙活小锦敄一个人都有些忙活不过来了;偏又赶上何老太傅加授课业;而且隔三差五地,锦画堂还要去和禁军统领学习武艺……
就那两年里,锦画堂每日都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实在是抽不开身来处理宫外的事情。
当时锦画堂想着,反正这春归苑也都是君坞麟一手打理起来的,从来也没出过岔子。
因为信任君坞麟,锦画堂干脆从此当起了甩手掌柜,全权授权君坞麟去开办更多的,可以为他们收集、传递信息的地方。
最初的时候,君坞麟隔三差五地,还会向锦画堂汇报一下产业拓展的近况。
但锦画堂每回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等君坞麟将近况汇报完毕,锦画堂就先睡着了。
如此一来二去地,君坞麟也就明白了,锦画堂并不关心他都拓展了些什么产业……
君坞麟从来也不会问锦画堂为什么,只是见锦画堂不爱听他汇报那些产业近况,君坞麟也就渐渐地不向锦画堂汇报了。
虽说这些年来,锦画堂每个月都会出宫几次,与君坞麟商谈一些事情。
但实际上,对于宫外各处产业的情况,锦画堂并不了解,至少不如君坞麟那般了解。
这不,就这几年下来,锦画堂自己都不知道她名下到底都多出了哪些产业;
甚至就连那些产业每年是赚了还是亏了,锦画堂都弄不清楚。
就锦画堂知道的而言,时至今日,在西苑大街这条街面上,除了春归苑这座楚馆外,还有一个名为“醉花荫”的青楼,名义上是君坞麟的产业,实际上是她的产业。
除了醉花荫外,锦画堂还知道,在隔壁的朱雀大街上,还有一家名为“醉月楼”的酒楼,也是名义上是君坞麟的产业,实际上是她的产业。
再多的……锦画堂就不知道了……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决定了将宫外的所有事情,全部交给君坞麟打理,锦画堂就绝不会对君坞麟有任何的怀疑。
所以锦画堂完全不觉得,似她如今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情况有什么不对的。
而关于醉花荫的鸨母,锦画堂就知道对方姓余,连对方叫什么名儿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锦画堂都是跟着君坞麟一样,称呼对方“余妈”的。
锦画堂记得君坞麟曾跟她大概讲过那位余鸨母的来历,说她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惜年轻时不懂事,不听家里的安排,非要跟着一个穷书生私奔了。
古往今来,大户人家的小姐跟着穷书生私奔的,最后的结果大多不会好。
这不,那个穷书生在花光了余妈从家中带出来的所有财物后,他最后不但负了余妈,还将余妈卖进了青楼。
据君坞麟说,余妈是十七八岁时被卖进的青楼,在青楼里受了十余年的折辱,期间余妈曾无数次想要寻死,却都没能狠下心去。
其实对于余妈的想法,作为曾经死过一次的人,锦画堂是很能够理解的:
若能好好活着,谁愿意死?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谁又能狠下心肠去寻死呢……
也许是终于被逼到了绝路吧,在她三十岁那年,余妈终于狠下心肠,自缢了。
但许是苦尽甘来,余妈最后没死成,因为她遇见了君坞麟。
就像上一世的君坞麟遇见了墨离;这一世的君坞麟遇见了锦画堂一样。
当年,君坞麟给了余妈一个亲手报仇雪恨的机会,换来了余妈对君坞麟绝对的忠心。
正因为余妈有着和君坞麟类似的经历,所有锦画堂才能记住醉花荫、记住余妈。
也正是因为上述种种,当锦画堂听见枝宣提及“余妈”时,锦画堂才会有此一问。
而枝宣见锦画堂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枝宣抿唇笑了笑,回答:“正是。那姑娘大概是两三年前被人牙子卖进余妈手下的。余妈瞧她生的清润干净,便让她做了个清倌儿。”
“云烟姑娘从前虽接过几次客,但身子一直是清白的。”说起往事时,枝宣很有些感叹的意味:“后来,云烟姑娘被苑主看中了,虽破了身子,可因为苑主隔山差五地就会传召云烟姑娘进房伺候,余妈就没再让云烟姑娘接过别的客人了。”
听完枝宣这一番解释,唇畔一直噙着笑的锦画堂似叹非叹地道了一句:“你家苑主到是个长情的人。”
“苑主长不长情的奴不敢评论。”见锦画堂夸君坞麟,枝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应道:“但云烟姑娘的确是因为得了苑主的青眼,在余妈手下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如今云烟姑娘比余妈手底下的花魁过得都要滋润自在,可是惹了不少人眼红呢!”
见枝宣说得如此细致,锦画堂当即笑着调侃了一句:“怎么?莫不是你也眼红了?”
闻锦画堂此言,枝宣毫不犹豫地笑着摇了摇头,含笑回答:“奴是春归苑的倌儿,她是醉花荫的姑娘,八竿子打不着,奴没必要眼红她。再则,即便她得了苑主的青眼,也终究,只能在苑主房里伺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