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稍显暗淡的楼梯间里,垂头耷脑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抬眸望向锦画堂,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去吗?”
站在小家伙面前的锦画堂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一码归一码。我已经做出了对于你今晚偷吃糖葫芦的惩罚,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真的吗?!!”听锦画堂如此一说,刚还焉了吧唧的小家伙立即就喜笑颜开了。
锦画堂点头,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见锦画堂再次点头肯定了他的询问,小家伙当即一个转身,拉着君坞麟就往楼下跑,边跑还边兴奋地嚷嚷:“那我们快去吧!去晚了捏糖人的老爷爷就回家去啦!”
眼看着小家伙拉着君坞麟就往楼下跑走了,还站在原地的文旭太子笑了笑,轻声慢语道:“这孩子的心思可比咱们纯粹多了。生在皇室,还能拥有一颗赤子之心,难得啊……”
锦画堂闻言,抿唇回眸,朝文旭太子浅浅一笑,轻语:“他与我们不一样。我从来不需要他学习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只要求他做个堂堂正正、心向阳光的人。”
“可你忘了,在这种环境下,心中没有任何算计,很容易被抹杀的。”文旭太子含笑说着,似叹非叹地笑着:“我们这种人,本就不适合堂堂正正、心向阳光这八个字。”
对于文旭太子这意有所指的叹息,锦画堂只是抿唇一笑,毫不在乎地道:“你说的虽有道理,但你也忘了,当一个人拥有足够强大的权利时,就不用惧怕任何阴谋诡计了。而这些权利,我会一点一点地积累给他,让他仅靠着权利,也可以碾压一切。”
文旭太子似乎并不认同锦画堂的话,笑了笑,继续反驳:“从古至今,权利最是容易让人迷失本心。你给他的权利越多,他站得越高,他迷失其中的可能性就越大。”
“你就不怕……”说着话,文旭太子的声调倏然一降,却是含笑看着锦画堂,声音极轻地问了一句:“最后养虺成蛇吗?”
回答文旭太子这句问询的,是锦画堂毫不在乎的一笑,毫不在乎的笑语:“我皇兄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若有朝一日他真能成‘蛇’,并不见得就是坏事。毕竟……”
也不知锦画堂是想到了什么,说着说着,她忽地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文旭太子见状,也不催促兀自一人傻笑的锦画堂,只唇畔含笑地静静看着锦画堂,任由锦画堂一个人傻乎乎地笑着。
如此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锦画堂才将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毕竟我皇兄的心思和你差不多,我皇兄对那个位置从来都没什么兴趣。只是这个担子恰好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不得不扛起来罢了。”
文旭太子抿唇一笑,挑眉问:“你连这都计算好了?”
锦画堂亦挑眉回望文旭太子,笑着反问他:“难不成你一直以为,我费尽心思培养他,让他小小年纪就接触这些,只是为了培养一个权臣?”
文旭太子竟真的顺着锦画堂的问话点了点头,笑道:“你今日若不与我说这些,我真是这样以为的。毕竟谁也想不到,你费尽心思培养的孩子,竟然是为了让他有朝一日夺自己亲皇兄的位子!”
“你这话说的不对。”文旭太子话才说完,锦画堂就笑着摇了摇头,笑着纠正文旭太子:“你说的那是白眼儿狼,而我,从来没有过将他养成白眼儿狼的想法。”
文旭太子笑看着锦画堂,笑着反驳:“养虺成蛇和养一条白眼儿狼,最后的结果并无什么区别。都是亲手给自己养大了一个敌人。”
对于文旭太子的辩驳,锦画堂也不恼,笑着摇了摇头,很有耐性地解释:“这两者的本质是不一样的。白眼儿狼是骂一个人没良心;但虺,它本就是蛇。”
回想着这几年来与小家伙相处的点点滴滴,锦画堂心下微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声音地说道:“打从他一岁多时,听得懂道理时开始,我就一直在尽我所能地教给他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做人的道理。决不让他接触任何歪门邪道。”
“在这些充满正气的道理之外,他能生出多大的野心,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说着话,锦画堂又挑眉一笑,道:“等他代替我接手这一切后,若他无心,未来他自会成为我皇兄最坚定的拥护者;他若有心,以我皇兄的性子,也乐见其成。”
“不过,我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是个什么秉性,我心中有数。我既然敢给他绝对的权利,就不怕他翻出天的那一日。”这一番话从锦画堂口中说出来时,竟带着满满的自豪之意,也不知道锦画堂在自豪些什么。
对于锦画堂说的这些,文旭太子全都耐着性子听完了。
等到确定锦画堂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文旭太子才笑着接话道:“不得不说,你对自己真的很有信心,待他也是真的好。若非知道他是你弟弟,我都要以为你是她娘了。”
文旭太子最后这句话本只是一句无心的调侃,没想到锦画堂竟还真的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地接了一句:“他本就是我一手养大的。”
锦画堂这言下之意就是——也没什么区别了。
对于锦画堂如此顺杆爬的反应,文旭太子已经习以为常了。
故而在锦画堂接完话后,文旭太子也跟着笑道:“看出来了,他对你的敬畏,完全是孩子对母亲的敬畏。这也是你敢给他那么多,还不怕他翻出你的掌心的原因。”
听了文旭太子这话,锦画堂挑眉一笑,用一股充满骄傲气息的语气问他:“怎么?羡慕还是嫉妒?”
文旭太子见过挺多厚脸皮的姑娘,唯独没见过似锦画堂这般脸皮比城墙还厚的。
几乎是不带丝毫犹豫地,文旭太子笑着骂了一句:“我羡慕嫉妒你个头!”
如此笑骂罢了,文旭太子又抬手轻轻推了推站在他前面的锦画堂,催促她:“赶紧走,别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