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在丹衢城外的神武军军营里的颜嗣瑄和杨忠万收到消息,匆忙赶回镇北将军府时,瞧见的,就是镇北将军府门前那趴了一地的人……
放眼看去,人群之中,有一人平趴在地上,正在接受杖刑。
但见那人旁边,一左一右地站了两名手持大木棒的护城军。那两名护城军生得那叫一个高大魁梧,将手里的木棒挥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杀气四溢。
那个平趴在地上的百姓背部全都是血迹,似乎已经被打去半条命了。
但那两名护城军却毫不在乎,仍旧一棒接着一棒,毫不含糊地挥打在那饶背上。
颜嗣瑄和杨忠万是策马而归的,马蹄一路踢踏而至,便是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因此,他们甫一出现在镇北将军府附近,锦画堂就发现他们二人了。
而颜嗣瑄和杨忠万初时瞧见镇北将军府门前趴了一地的人时,二人虽地错愕了一下,却也很快就回过了神。
但见颜嗣瑄和杨忠万齐齐下马,越过满地人群就奔着镇北将军府的大门去了。
要锦画堂这站的位置也是真巧了,恰好就站在镇北将军府门前那根粗壮的门柱后面。
从锦画堂的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匆忙赶回的颜嗣瑄和杨忠万;但从颜嗣瑄和杨忠万的角度看过去,却根本瞧不见站在门柱后的锦画堂。
故而,当颜嗣瑄和杨忠万急冲冲地赶到镇北将军府大门前时,他二人才后知后觉地瞧见了站在门柱后头的凝胭公主。
当时是,颜嗣瑄和杨忠万齐齐愣了一下,紧接着,二人下意识地齐齐朝着锦画堂拱手行礼,齐齐规矩有礼地唤了一声:“见过公主殿下。”
见主人家终于赶回来了,锦画堂当时笑了笑,她出宫办事,甫一出宫就听闻有人在镇北将军府门前闹事,便赶过来看看。路上偶遇了护城军,思及闹事的百姓人数众多,怕镇北将军府人手不够,就顺道将护城军也一并带过来了。
锦画堂如此主动解释了一番,颜嗣瑄和杨忠万自然不会再问其它。
而锦画堂如此与颜嗣瑄和杨忠万解释了一番后,见颜嗣瑄和杨忠万并无异议,锦画堂就提出告辞欲要离开了。
凭心而论,若非锦画堂是真的心疼上一世的方夏与方丫头母女二人,锦画堂这一世,是真不愿意再掺和镇北将军府的任何事情的。
故而当时一见颜嗣瑄和杨忠万赶回来了,锦画堂就觉得,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不必再掺和接下来的事情了。
该保住的人,锦画堂已经主动出手保住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
锦画堂相信,以颜嗣瑄和杨忠万的手段,完全可以将后续事情处理妥当。毕竟,从锦画堂让护城军对那个反问她的百姓杖责一百时起,锦画堂就已经完全控制住、并镇住场面了。
此时颜嗣瑄和杨忠万过来接手后续事情,根本不需费任何力气。
但颜嗣瑄作为镇北将军府的主人,此番受了凝胭公主如此大的帮助,颜嗣瑄觉得他理当尽一尽主人家的情谊,邀凝胭公主入府喝一杯茶。
锦画堂本是想拒绝的,可是恰好镇北将军府的门房请了大夫回来。
锦画堂心里终是放不下受赡方夏,便与君坞麟交代了几句后,还是跟着颜嗣瑄一同进了镇北将军府。
至于杨忠万,他自然是留在镇北将军府外,处理后面的事情了……
当日,进了镇北将军府后,锦画堂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日的颜嗣瑄是要去神武军报到的。而按理,颜嗣瑄进了神武军后,前三个月是不能离开神武军的军营的。
当时锦画堂如此思索着,便顺口问了一句:“你不是去神武军报到了吗?怎么出来了?”
当时走在锦画堂身边的颜嗣瑄闻言,只笑容温和地解释了一句:“入职的手续才办了一半,府上就来了人是府里出事了,我便与杨叔匆匆赶回来了。”
锦画堂闻言,点零头,没再什么,径直往方夏的屋子去了。
上一世的锦画堂只知道方丫头为了保护方夏,被闹事的百姓活活打死了。但至于当年,方夏在这场暴乱中受了多重的伤,锦画堂并不清楚,因为颜嗣瑄没。
而这一世,当锦画堂亲眼看过了方夏身上所受的伤后,锦画堂愤怒得,险些当场冲出镇北将军府去弄死那些闹事的百姓!
那一瞬间,锦画堂忽然就明白了,为何上一世的颜嗣瑄在这件事之后,会动那样大的火气。会下达“查清当日集结在镇北将军府门前闹事的百姓到底都是哪条街哪个胡同里住着的哪些人!全部查清楚了,一个也别落下”如斯命令。
锦画堂毫不怀疑,若非当年她家父皇了“法不责众”的话。上一世的颜嗣瑄,怕是会一怒之下屠掉半个丹衢城的百姓……
再回方夏的伤势。为方夏诊断的大夫,方夏身上最严重的伤势,并非她被打破的额头,而是胸腔里断裂的五根肋骨!!
庆幸的是,方夏足够幸运。虽然足足被打断裂了五根肋骨,却无一伤及肺腑。
只要没有伤及肺腑,将断裂的肋骨接上,再安心静养半年左右,方夏便可完全康复。
当时锦画堂耐心地听完了大夫的所有诊断以及医嘱,心下虽愤怒气恼,却也是庆幸的。
想想上一世,方丫头为了护住方夏,就那么被不明真相就聚集起来闹事的百姓活活打死在了方夏的身上。这件事对于方夏而言,无异于致命性的打击。
锦画堂记得,上一世时,她的驸马同她过,当匆匆赶回镇北将军府的他和杨忠万被府里的下人领到方夏面前时,就瞧见明明才三十出头的人,却似乎霎那间就苍老了下去,身形佝偻着、原本乌黑的秀发一片斑白。
那一瞬间的方夏,看起来竟比当时已年过六旬的杨忠万还要苍老!
这一世的锦画堂单是想想,上一世这件事最后的结局,锦画堂就觉得胆寒——
好好的一个人,被一群无知又唯恐下不乱的百姓逼到,即便紧紧抱着她女儿的尸首,嘴里还在下意识地为她自己辩解、为她的女儿求饶!!!
这个世道,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