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公、公主是问老奴的意见,那、那老奴就三个字:不同意!”如此说完了,方夏立即就屏住了呼吸,一颗心紧张得都快悬到嗓子眼上了。
方夏在担忧,担忧她的拒绝会惹怒堂堂的公主殿下。
但锦画堂在沉默了几息之后,却只是神色无奈地叹了一声,道:“罢了。来日方长。今日见过了,你们也就算是认识吾了。既然你母女二人执意不肯要赏赐,也罢……”
说着话,锦画堂从她的袖袋里掏出了一块青黄色的圆形玉佩,放在了她手边的茶几上。
一手按在玉佩上,锦画堂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道:“这是吾的铭佩。若日后你们母女遇上了什么连你家公子也解决不了的难处,你就拿着这块铭佩去京兆府官署,京兆尹自会出面帮你们解决难处。”
方夏自然没敢上前去拿那块玉佩,只是站在原地战战兢兢地道:“多、多谢公主殿下。”
到是颜嗣瑄主动拿起了锦画堂手边的那块玉佩,起身走到方夏面前,亲手将玉佩放进了方夏手里,还温声安抚:“既然公主让方大娘你拿着,你好生收着便是。”
方夏自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地道谢。
等到颜嗣瑄将方夏母女打发离去了,稳如泰山般坐在椅子上的锦画堂才端着茶盏冲颜嗣瑄笑道:“颜兄不会怪吾刚才的自作主张罢?”
当着人家主人的面给他府上的奴仆信物,还放话让这奴仆以后遇到难处了就拿着这信物去找她帮忙什么的……
锦画堂自己都觉得她这行为实在太不给颜嗣瑄面子了……
然而让锦画堂意想不到的是,颜嗣瑄竟然丝毫也未生气,且还温温和和地笑道:“公主愿意照顾方大娘与方姐姐一二,小生自然是高兴的。”
见颜嗣瑄未曾生气,锦画堂也就不纠结了,张口又问:“你似乎很敬重方大娘?”
堂堂镇北将军府的颜少公子,竟然称呼一个厨娘的女儿“姐姐”?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毕竟是伺候过家父与家母的老仆了,小生对方大娘敬重一二是应当的。而且方大娘为人憨厚老实,做事尽职尽责,入府至今没犯过任何过错。虽是奴身,但小生也没理由因此而轻视了方大娘。”一番话,颜嗣瑄说的有理有据,心平气和却又透着义正言辞。
听了颜嗣瑄的回答,锦画堂咧嘴笑了笑,感叹:“坊间传言果然不虚。这能在镇北将军府里当差的,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对于锦画堂的感叹,颜嗣瑄回了锦画堂一个温和的笑容:“公主言重了。这世上但凡做奴仆的,大多是为生活所迫,也不是他们自己就愿意的。”
“镇北将军府的家教果然不同凡响!”笑着朝颜嗣瑄眨了眨眼睛,锦画堂又叹了一声:“若高门世家都能有颜兄这般领悟,怕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家奴被殴打致死的事情了。”
对于锦画堂这突如其来的叹息,颜嗣瑄神色温和地答了一句:“总会有那一日的。”
捧着茶盏的锦画堂笑了笑,没再说话了,垂下眸子安静品茶。
其实……
锦画堂早在上一世就认识方夏方大娘了。并且锦画堂上一世最喜欢的,就是镇北将军府的厨房里负责掌勺的方大娘做的饭菜。百吃不厌那种。
无论是荤的素的,只要是方大娘做的,几乎每一道菜都特别合锦画堂的胃口。
到也不是说方大娘的厨艺有多天下一绝、做出的菜品有多色香味俱全。
至少就卖相而言,方大娘做的菜品模样比起宫里御厨做出来的可要差得远了。
其实锦画堂也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觉得方大娘做的饭菜特别好吃,特别合她的胃口。并且每次吃过方大娘做的饭菜后,她都会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满足感。
就半个月前锦画堂来镇北将军府督促颜嗣瑄立誓,完事后留在镇北将军府用午饭那次。锦画堂吃第一口糖醋排骨时就尝出来了,是方大娘的手艺没错!
虽然上一世自打被关进华清宫后,锦画堂就没再吃过方大娘做的饭菜了。但那种深刻进了记忆里的味道,只需要一点点引导就能全面复苏!
只是说起这位上一世在镇北将军府做了二十几年掌勺大厨的方大娘,锦画堂就不免想要叹息一句——
也是个可怜人呐……
据上一世的颜嗣瑄所说,方大娘其实不姓方。本名也不叫方夏。
“方夏”这个名字,是方大娘初进镇北将军府的时候,孟晨曦亲自給她改的。
“方夏”谐音“放下”。孟晨曦的意思是让方大娘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据说上一世的方大娘是在她十九岁那年进的镇北将军府。那时候颜真和孟晨曦刚成婚不久,孟晨曦还没有传出有喜的消息。
据说当年方大娘进镇北将军府时,身边还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是个女婴。
那个女婴的确是方大娘的亲生孩子。却并不是方大娘与她青梅竹马的夫君所生下的。
那个女婴,是方大娘被她青梅竹马的夫君的弟弟数、次、强、暴以后怀上的……
孽种。
要不怎么说方大娘也是个可怜人呢?
据说方大娘与她的夫君是青梅竹马,少时没少受她夫君的照顾。二人感情又一直都挺不错的,是以方大娘十四岁一及笄就嫁给了她的夫君。
只是婚后二年有余,方大娘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别人家娶的儿媳到家最多一年就都怀上了,隔年就能抱上孙子,再不济也能抱个孙女,怎么到了她这里,娶个儿媳回来却足足两年都没个讯息?!如此一琢磨,方大娘的婆婆急了,开始带着方大娘四处寻医问药、求神拜佛。
如此折腾了近一年,乱七八糟的土方子吃了一大堆,虽然没给方大娘吃出什么毛病,但方大娘的肚子始终平坦如初,没有半分变化。
方大娘的婆婆就开始指桑骂槐了,天天坐在家门口说些“不能下蛋的母鸡那还能算母鸡吗”之类的话。
方大娘的婆婆此举是想要膈应谁,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