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被施刑的那五名宫人虽已被五花大绑,可因为受不住行刑的疼痛依然满地打滚,企图能够躲过身旁那被高高举起的厚重廷杖,可事实上,谁又能躲得过去?
再看看那些站在一旁宫墙下围观行刑的宫人们,只见他们从一开始事不关己般的交头接耳,到开始行刑时的面色青白,再到后来的鸦雀无声,这一连串的变化很完美地诠释了他们对此次近距离观刑的感受。
说起来,因为重华宫的主人是凝胭公主,因此在重华宫里当差的大多是些宫女,内侍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但无论是宫女还是内侍,都是清一色的少年人,年纪最小的如香堇那样的不过七岁;年纪最大的也未超过十五岁。
一群不过十多岁甚至才七八岁的孩子,胆子能有多大?
他们一开始许是觉得事不关己,甚至极个别的宫人还在心里幸灾乐祸,可真当开始行刑了,见识了被施刑人的惨状后,又还有几个能继续做到面不改色的呢??
其中几个胆小些的,比如香堇这样的,早就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背过了身去……
芍药冷眼瞧着站在一旁的宫墙下围观的那些宫人们,心里只觉得嘲讽极了:之前她出来吩咐让人去将那五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带上来时,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积极,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显而易见。这会儿却个个都面色苍白,还真是……没眼看,丢人!
话说回来,无论是挑断手筋也好,廷杖断腿也罢,这两个处罚都很血腥,尤其是伴随着被施刑人的惨叫哭嚎,就更显血腥了。
可若是这二者之间相互比较,芍药觉得,自然还是挑断手筋的处置更加血腥些的。
毕竟廷杖断腿可以见血也可以不见血,只要行刑的人力道掌握得好,完全可以在见血之前就将人的双腿打断;而挑断手筋却是必须见血的。
出于不能让凝胭公主受到惊吓的想法,芍药一早之前就吩咐过了,一会儿开始行刑的时候先实施廷杖断腿的刑罚,且行刑的时候力道必须掌握好,务必争取在见血之前将那几个胆大包天的东西双腿打断。
芍药计划得很妥帖:若是她家公主殿下连廷杖断腿这等不见血的刑罚都看不下去,那后面的挑断手筋这种必须见血的刑罚就更不能让她家公主殿下瞧见了!
这也算是不着痕迹地给了她家公主殿下一个缓冲的过程。
芍药甚至还十分“贴心”地率先命人将那五个宫人的嘴全给堵上了。
毕竟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尤其是那五个宫人前日被抓住的时候就不要命地闹了一场,险些闹到了她家公主殿下的寝殿里去!芍药怕一会儿行刑的时候,那五个宫人失了理智再对她家公主殿下出言不逊。
不得不说,为了保护她家公主殿下那颗幼小的心灵,芍药简直是操碎了心!
然而事实上,面对那几个因被廷杖而惨叫连连的宫人,凝胭公主可谓是全程面不改色,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从始至终都淡定如斯!
眼见着廷杖断腿的刑罚已经处置完了,那五个被施刑的宫人已然痛得连呼嚎、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观她家那位公主殿下竟全程都如此淡定,芍药反而不淡定了——
这不对啊!她虽知道她家公主殿下一向胆大包天,可也不至于胆大到如此地步吧!!
再看看公主身旁的文旭太子……呃……不愧是昭洺国的储君,竟也如此面不改色!!
再看下方的庭院里,负责行刑的那五名内侍已经弃了他们手中的厚重廷杖,转而人手提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折射着日光,甚是晃眼。
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匕首,芍药忽然有些紧张:接下来就是挑断手筋的刑罚了,但愿她家这位公主殿下依然能保持住之前那般的面不改色罢……
芍药的心里活动相当丰富。
与芍药相比,锦画堂就显得淡定从容多了——
从头至尾锦画堂就没什么心理活动,因为打从那五个宫人因被施刑而开始惨叫连连时起,锦画堂的思绪就已经在逐渐放空了。
经历得多了,回忆自然也就多了。
冷眼看着那五个因被廷杖而惨叫哭嚎,却又因为被布条堵住了嘴而发不出多大声音的宫人,锦画堂忽然想到了上一世的时候她十一岁那年发生的事……
那一年夏末秋初的时候,也是抓着了几个偷盗宫中御用之物拿到宫外去典当的宫人。不过那次被抓的不是她宫里的人,而是她皇兄东宫里的人。
其实那几个宫人也没偷盗什么顶值钱的财物,不过是偷盗了几只被丢弃在东宫库房角落里落灰的酒盏、茶杯,以及一些不起眼的小摆件儿罢了。
但大抵是因为事情是出在东宫里,便格外引人注目,以至于最后事情闹得颇大——
当时不仅是她和她家母后知道了,就连她那位平日里因为日理万机而难得一见的父皇都亲自赶到了东宫。
她家父皇也就是在她母后面前乖得跟个什么似的,其实她家父皇脾气急躁得很!
知道那几个宫人偷盗了东宫的财物后,哪怕被偷盗的东西根本不值几个钱,她家父皇依然大发雷霆,当场便要按照宫规将那几个偷盗的宫人全部杖毙。
她那时候不过十一岁,大抵是人小心善,不忍心看着那几个宫人被活活杖毙,便撒娇耍赖地央求了她家父皇放那几个宫人一条生路,只打断了那几个偷盗的宫人的双手,将他们扔去了京郊外的荒山里。
至于那几个被打断了双手的宫人被扔进了荒山后究竟能不能活下来……
那就要看老天爷愿不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如今重活了一回,再回头去看看上一世的自己,锦画堂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是心善啊,不过几个犯了错的宫人罢了,她竟还纡尊降贵地去为他们求情。
且她上一世还不止那一次为宫中犯了错的宫人求情。
那次以后,她还遇见了不少次因犯错而被处罚的宫人。对于其中不慎犯错的宫人,她都酌情予以了相对较轻的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