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南栀得出结论。
在不久前她险些被顾非凡侵犯的整件事中,与其说顾非寒是相信她,倒不如说,是他自信心过人。
他信任的是他自己。
自信和他在一起过的女人,没法退而求其次次次……次次次的将就顾非凡。
当然,顾非凡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也门清就是了。
南栀微汗,又有些不解,“那你是怎么知道顾非凡要对我……图谋不轨的?”
她记得,不久前她得救的时候,他带了白川也带了保镖,不是只身前来,更不是一时兴起要来顾家大宅逛逛的意思。
南栀坐在沙发上,背过身仰头看他,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男人逆光而站,他脸上表情她看的并不真切,但还是无法忽略,她这个问题出口之后,他周遭突然冰封的气场。
寒冰肆虐,要将空气都冻结。
一瞬间,南栀有种错觉,她的这个问题似乎勾起了他脑海中某段极其不愉快的经历。
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这段经历应该和顾非凡有关。
南栀无意挖人**,“如果你不想说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俩几乎同时开口,南栀话说一半没了声音,顾非寒温度全无的嗓音彻底取而代之,“听说顾非凡早餐时来过,我不放心。”
南栀:“……”
“就因为这样?”
那他对顾非凡得有多了解?
南栀微微咋舌,却又冷不防意识到他的话还有前半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想到这,南栀犹豫了下,又开口问,“是不是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一定能问出什么。
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一件事听了开头,就会忍不住想知道结尾。
何况关于他的过去,她知之甚少。
如果他愿意说,她总也是愿意多了解些的……
“嗯。”
沉默片刻,就在南栀以为等不到答案预备放弃的时候,他应一声,点了点头。
过去……
他过去的女人,值得他到现在都耿耿于怀的,无非就是那个人。
——罗湘湘。
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南栀突然就有些兴致阑珊了。
所以从她得救到现在,他对她好到反常,是不是因为他想起了当时的罗湘湘?
毕竟,她真的找不到更合理解释了。
觉得讽刺又无能为力,南栀回过身,压下眼中层层叠叠的失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顾非寒,林大哥被医院撤职的事情是不是你授意的?”
这件事是她连累了林绪,也应该由她来解决。
“我承认怀孕这件事瞒着你是我不对,但你有什么事情大可冲我来,林大哥他是无辜的。”调整好情绪,南栀试图和他沟通。
话题从顾非凡转到林绪,顾非寒脸色更差,显然这俩无论是哪个他都不是很愿意提。
何况,她和那个林绪还亲密的有点过头!
“撤职是因为他犯了错。”
男人嗓音冰冷的有些不近人情,“还是你觉得一个医生伪造病人病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是,南栀知道,伪造病历这件事情他们理亏。
但……
“顾非寒,林大哥并不只是单纯的伪造病历被停职!”
林绪医术高超,原本的情况是,即便离开这家医院,也会有无数家别的医院朝他抛出橄榄枝。
可偏偏……
南栀皱眉,“伪造病例被停职和因为你施压而伪造病历被停职,压根是两码事!”
后者,如同林茵所说,得罪了顾非寒,北城还有哪家医院敢冒着得罪顾非寒的风险聘请他?
“对,的确是两码事。”
顾非寒并不否认,顿了顿,嗓音中融进三分讥讽,“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向院方施压不是么?”
南栀:“……”
的确,他施压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南栀双手条件反射般贴紧了自己的肚子,一切混乱的根源是肚皮内的这条小生命。
他想结束ta,所以才施压。
言外之意,她要为林绪求情,就只能顺他的意,把孩子打掉?!
“顾非寒,如果你坚持要对付林大哥,那我可以去求爷爷。”南栀不愿松口,虽然对不起林绪,但她的确无法因此舍弃腹中这条小生命。
而且她不懂,他为什么就一定要她把孩子给打掉?
明明他和安安的相处也很和谐不是么……
“看来他对你而言也不过如此。”
顾非寒冷嗤一声,紧接着又提醒,“爷爷护你是因为你腹中这个孩子,但林绪……与他何干?”
顾老爷子有必要为一个不想干的男人和自己的亲孙子作对?
“还是说你预备用腹中的孩子要挟爷爷帮你解决这件事?”他嗓音间的讥诮加重。
南栀:“……”
眨眼的功夫这条路就几乎被他给堵死,但南栀仍旧不死心,“可是如果爷爷知道你用林大哥的事情威胁我把孩子打掉呢?”
那顾老爷子要管的就不是林绪的事情,而是她腹中这个孩子的。
然而辩论场上,南栀又哪里是顾非寒的对手?
“哦?”
顾非寒冷笑,“你会么?”
南栀:“……”
她不会。
顾老爷子也知道她不会。
“顾非寒……”
南栀一阵心力憔悴,“你为什么就这么容不下这个孩子?就算你想让我把孩子打掉也要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不是么?”
“理由?”
安静几秒,他的嗓音变得格外残忍,“顾安安这个理由还不够?”
安安?
南栀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连你也觉得我生的孩子一定有残缺?”
安安耳朵听不见这件事,当初产检并没有检测出来。
具体原因无从分析……
要说遗传么?
南栀家里从没有这种情况出现过。
但基因这东西本就是一本过分深奥的学问,没出现不代表就一定没有……
安安的残缺,不会有人比她更心疼,南栀也有过自我怀疑。
如果可以选择,她或许也情愿自己没有再怀孕。
可是ta已经来了……
她真的舍不得。
“顾非寒,我问过医生的,医生说过我身体健康,安安的耳疾只是个意外……”她眼眶微红,卑微恳求。
“那谁又能保证同样的意外不会再次发生?慕南栀,你要拿你孩子的人生去赌?”顾非寒不为所动。
“可……”
“没有可是。”
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但很快冰层再次蔓延,笃定的令人觉得偏执,“慕南栀,我们的孩子就是有问题的。”
我们的孩子就是有问题的……
南栀心力憔悴,除非有证据直接表明,否则她做不到因为他凭空的臆测,就了结腹中这条小生命。
“好。”
她不再做任何争辩,只是抬头重新看向他,眼神格外的坚定,“顾非寒,既然你认定这个孩子有问题,那你大可立刻和我离婚,从此眼不见为净,你放心我一定带着安安和这个孩子走的远远的,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南栀自我猜测怀孕之初,想过他们会因为安安的耳疾,从而对她腹中这个孩子持有偏见。
她也曾茫然无措,可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将孩子生下来。
与此同时,同样深思熟虑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她知道会有人反对,所以也想了应对的法子。
离婚。
只要离开他,带着孩子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应该就能逃过一劫。
但显然,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南栀再次提出离婚,两个字一出口顾非寒眸中温度果然又降几分,她扛住压力没有放弃,“顾非寒,你……唔!”
这次,没说完的话被一声痛呼所取代。
男人居高临下,寒气沉沉的眸子睥睨着她,大手更是就着她扭头的姿势死死钳着她下巴。
疼……
南栀感觉自己下巴骨头碎掉一样。
她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此刻彻底惨白,难以忍受的疼痛使她后背出了一层虚汗,然而顾非寒并没有因此而收手。
南栀毫不怀疑,如果这只大手此刻往下三分,掐住的是她的脖子,那么她一定已经命丧黄泉。
“慕南栀,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贴心?”
许久,顾非寒微微弯腰倾身,四目而对,他眼底肆掠的冰雪迎面逼近,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南栀不知道他突然的火气从何而来,就像她始终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离婚之路如此不顺?
一开始,招惹他,是她自不量力。
他碍于舆论压力娶她,两年婚姻生活处处充满着冷暴力。
如今终于可以脱手,他不是应该乐见其成?
怎么反而好像离婚两个字触到了他多大的逆鳞?
“顾非寒,你究竟为什么不同意离……”
南栀话末那个‘婚’字消失在他手中再次加大的力道中,下一秒,男人怒火中烧且透着警告的嗓音迎面砸下,“慕南栀,这最好是我最后一次从你口中听到离婚两个字!”
她疼的完全说不出话来,想反驳也开不了口。
死寂。
对峙中,她鼻息微微加重,疼的……
顾非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手中力道撤掉几分。
疼痛暂缓,南栀不怕死的想再次开口,只是她还没想好说什么,房门突然被人给敲响。
下一秒,房门外佣人焦急的嗓音传进来,“大少爷,不好了,二房那边抬着人闹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