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私底下查过她的来历?
难道她姓云,就一定会知道他的事么?
云不易登时冷笑出声,她不知道这事很奇怪嘛?
这惊水村乃是世外桃源之地,据她对外所知的情况来看,大抵也只是略懂本朝的天子封号为睿帝罢了,其他多余的事一概不知。
因为在惊水村里,比起权贵们之间发生的破事,她更清楚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
哪怕是她娘亲与云氏有着嫡系血亲,她也不知道云氏那里具体都有些谁在里边,只知道那些都是她阿娘不愿意提起的家人。
连她阿娘都不愿提及,她也不会去打破沙锅问到底,省得她阿娘会难受,毕竟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犹记有一次她阿娘失神地望着她,轻抚着她的脸庞说,这么漂亮的女儿家若是不姓云该有多好,指不定以后会快乐些。
这种欲言又止的话,令她感到了茫然,以及对未来的不安。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云家人,但她阿娘是,在她的真实身份没有暴露之前,她也会跟着一起是。
为求真相的她,偷偷跑去问了与她阿娘同为云姓的竹姑姑,关于云氏的那些事,却只得到了三缄其口的答复。
诸如云姓是大姓,她阿娘以前是个娇小姐,而她们是被抛弃的云氏族人等等。
这些摆在台面上的事,她觉得竹姑姑说了跟没说一样,毕竟她单是看都能看得出来了,远远及不上她那欲言又止的阿娘透露出来的消息多。
那些与她相关的亲戚,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个,更别提是这远在天边又碰不到面的皇帝老儿。
以前的她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见到睿帝的可能,没成想越是没想过的事,越是容易撞上。
月修不知道云不易为什么会突然冷笑,他等了半天都等不到她开口说话,不由得一问。
“易儿这是怎么了?”
云不易摇了摇头,忍不住抬起双手搓着胳膊,小声嘀咕道,“能不能别老是易儿易儿的叫,我第一次被自己的名字给恶心到了!”
月修从小耳聪目明,再加上他身为习武之人,自是把她的嘀咕声给听得一清二楚,心下有了思量。
“易儿心里若是觉得不平衡,大可唤我为阿修,亦或是你取个名字来叫我也行”
云不易愣愣地看着月修面上的宠溺笑容,这家伙不是皇帝么,怎么会这么放飞自我?
即使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当面给皇帝取外号啊!
那老色鬼和老古董,哪一个是她敢明着叫出口的啊?
“别了吧,我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人,这样会显得比较尊重对方,你也可以学习下我的精神!”
月修笑着摇了摇头,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算计,他拿出纸笔写下一个名字后,将宣纸推向云不易。
“我给你取个新名字,这样我喊得亲近,你也不会感到排挤了吧?”
云不易垂眸看着宣纸上写着的许娇娇,忍不住觉得这名字好奶,一点都不符合她曾经的刺客身份。
月修看出她的不满,笑着拿出丝帕为她擦拭着手,随后翻出汇元膏给她涂上,头也不抬地说道,“娇娇,还是易儿,你总得选一个吧”
云不易沉默地等他涂完后,收回手放至鼻尖嗅了嗅,那上边冰冰凉凉又滋润的触感,令她知道这家伙又给她弄了个值钱的东西。
看来他是准备用钞能力来瓦解她的心理防线了。
不得不说他找对了方法,她还真就吃这一套。
“那就许娇娇吧,反正喊得又不是真的我”
月修看着她的傲娇表情,瞬间被逗得笑容满面,他起身走至她的背后,伸手按住她本能想站起的身子,轻柔地以指为梳,慢慢顺着她的墨发用玉簪子盘起。
云不易懒洋洋地趴在桌上,随手捏起糖糕吃着,含糊不清道,“其实我自己可以的啦”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想要他来弄她的头发。
月修虽然听出了她的暗语,但他只是笑了笑,继而小心翼翼地在她盘起的垂鬓上左右戴着玉饰。
待他指尖摸向她小巧可爱的耳朵时,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娇娇想戴耳坠吗?”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没事老挨那么近干嘛,我又不是听不到!”
云不易挥手推开月修凑过来的脸,不满地继续说道,“不想戴啊!你没看见我连耳洞都不打吗?为什么要问我这么白痴的问题!”
月修侧身一躲,直接避开了她抗拒的小手,强势地将她抱起,垂首吻向她的额头。
“不打也好,我的娇娇可是最怕疼了”
云不易:“……”即使她知道他喊的娇娇不是她的真名,但她还是忍不住鸡皮疙瘩飞起!
月修之所以会给云不易取个新名字,绝不是他所说的那般为她着想。
因为他心里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天未亮起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来,可她窝在他的怀里睡得十分安稳,令他舍不得惊扰了她的好梦。
贪图温香软玉的他,轻柔地抱着她坐起身,看着她乖巧的睡颜,笑着握住她的小手。
本想从木柜里拿出竹简翻阅秘法的他,一下子看到了静静躺在之前看过的书上的发簪,心情顿时变得不美丽了些。
这支发簪的来历,他比谁都清楚于心。
正是这份清楚,才令他神色黒沉地从书上拿起发簪,指尖摩擦着上边的凹陷,不用力往上压,根本发现不了发簪上会有字刻在里边。
他看着指尖上印出的珩字,随手翻开书里夹着的折纸,打开一看时那上边除了他写的字外,还有她签下的名字和红指印。
云不易这三个字,他师弟自从昏迷中醒来后,足足在外找了近七年之久,至今尚未寻得。
曾经他有心助力,可是他师弟断然拒接了他的好意,只是把一株红如血的珠草给他,便再未出现在望城的地界。
那会他看着手中的珠草,指尖捻起藏在其中,毫不起眼的一片血色碎纸时,万分不解以他师弟的玄力,应该不会损失傀儡符才是。
这蛇潜草便是再难寻得,他师弟也不会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相识多年来,他太清楚他师弟的实力与洁癖了。
那时的他望着他师弟越走越远的银色背影,知道他师弟这是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人了。
令他想不明白的是,他师弟那高高在上又傲气的性子,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找一个不知道在哪且是死是活都未知的人。
现在他似乎知道他师弟为什么会对她这么执着了,连他也对她有些放不了手。
这丫头不仅能屈能伸,还胆大又胆小,整个人看起来是矛盾得不行。
偏偏她所做出的事,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撞入他的心里,令他难以割舍下她。
这丫头不该是他师弟要找的云不易,她只是他一个人的许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