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上的那一丝轻松，也在看完账本之后消散的干干净净。
许风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哪怕这时候他也没空闲下来，正在仔细回想自己进宫之前看的那一本账本，无声的计算那家铺子的收支。大概稍稍有些问题，不过问题不大，总体来说收入还是要比支出高上那么一点点。
等他算完之后，顾莳甜也已经将账本看完了第二遍。
“其他的账本可有问题？还是说就只有……”顾莳甜皱起眉头，一时间她甚至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许风道：“回主子的话，其他账本或多或少都有些小问题，不过都是惯有的，问题不大。欺上瞒下之事偶尔也有，却是不多。而且纵然有贪墨银子的，数量也绝对不会超过百两。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管事都只需要敲打一番即可。”
许风别的不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这些管事的多数都与他有来往，这几年的合作下来，他对这些人多少也有些了解。
贪心的时候自然也是有的，但是都很有分寸。这主要也是主家给的薪俸足够丰厚，他们也就是在偶尔忍耐不住的时候会伸手拿那么一点点。当然拿了之后，他们会在来年更加努力的做事。
顾莳甜向来觉得水至清则无鱼这一点，这些管事的若是一文钱都不贪下，她反倒是会觉得不正常。而且就如许风所言，他们做事还是挺有分寸的。而且按照之前几年的做法，他们每次拿了点东西之后，来年做事会更加努力认真。
顾莳甜面色微沉，点了点桌上的那本账册：“也就是说，今年唯一一本做了出格事情的，也就是这一人了？”
许风低头道：“是！”这种时候，他一个做管事的什么都做不了。
顾莳甜沉默片刻，这才道：“将人带进京来，本宫要亲口问个清楚。”
许风沉声应下：“是！之前便听闻已经在入京的路上，想必能赶在年前您就能见到人。”
顾莳甜点点头，索然无味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若是无事可先退下了。
许风想了想，道：“娘娘，还请您看开一些，或许……也有难言之隐？”
顾莳甜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难言之隐？你若是有难言之隐，你是选择将本宫的财物席卷一空？还是厚着脸皮来找本宫，求本宫替你出个头？”
许风轻咳一声，老实道：“自是厚着脸皮来找您了。”这么一条金闪闪的大腿不抱着，难道还把自己当个苦情人物，傻不愣登的选择自己承受一切？
顾莳甜冷笑一声：“你看，你的选择便是来找本宫，自然也是知道既然是本宫的人，本宫断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受苦。所谓的难言之隐，说穿了就是拿着本宫的东西去做自己的事情，还自诩伟大，觉得那是不给本宫添麻烦。”
说穿了，那就是慷他人之慨罢了！
许风也不敢再多言，他其实就是见自家主子心情太沉重，这才厚着脸皮宽慰一声罢了。不过主子说的也没错，想要当个伟大之人，那就不要拿着主子的东西去做。一边自认为不给主子添麻烦，一边又理直气壮的拿着主子的东西挥霍。
啧，这么一想，许风也想给刚才还为对方说情的自己一记耳光了。
顾莳甜也懒得跟他计较，摆摆手让他快点走，省得看着闹心，她现在已经够闹心了。
小年那一日，红云带着商队到了京城的，第一件事便是进宫求见顾莳甜。
许久未见，红云看着愈发的英姿飒爽。她将好几马车的东西都送到栖凤宫，见到顾莳甜之时，立刻扎扎实实的给她磕了几个头。
“主子！奴婢许久未见主子，主子一切可还好？”红云眸中蕴泪，一脸激动的看着顾莳甜。
顾莳甜轻笑一声：“本宫自是处处妥当，哪里会有不好之处？倒是你，看着倒是愈发的稳重了。”
红云笑着道：“多谢主子夸奖！不过奴婢要学的还有很多，这一时半会儿的当不起主子您这一句稳重的夸奖。”
顾莳甜垂眸喝了一口茶水，好半晌后忽然低低一笑：“怎会当不起？许久不见，红云你这话说的却是少了几分真诚。”
红云一怔：“主子？”
顾莳甜没心情与人商讨这种问题，转而问起她此次出行的所见所闻。又问了她做生意上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若是有，尽可跟她说起。
顾莳甜轻声道：“虽说你在本宫做事的年头也不算长，可到底也是有几分主仆情分在。若是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与本宫说来。不单单只是生意上，其他事情亦可。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之事，且只要是你占理，本宫断不会置之不理。”
红云一脸感激：“谢主子！不过奴婢并无为难之处，只生意上的小问题奴婢也能自己解决。倘若真有解决不了的，奴婢定会来找您为奴婢做主的。”
她却是没发现，她这话才说完，顾莳甜眼底仅存的那点温暖彻底的消失。
顾莳甜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却见她没有丝毫内疚之后，动作缓慢的将那本账本拿了上来。
“这可是你今年送上来的账本？”
红云低头看了一眼，点头道：“是！”
顾莳甜点点头：“是你送上来的就好，既然你认下了，不如再翻看一番，看看里边的东西可对劲？”
红云这才发现她眉宇间的那一丝冷意，心头咯噔了一下，喉间干涩：“主，主子，您……”
顾莳甜却是不欲再多言，只眉眼微垂的看着手中的茶杯，就好似看惯了的花纹忽然开始吸引视线了一般。
见她如此，红云的心悬了起来。她压了压心中的惊惧，将账本翻了开来。
只看了几页，面上顿时就没了血色。再等看了一小半之后，她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如何都不敢再往下翻。
顾莳甜却是冷声道：“为何不翻看下去了？不看到结尾，怎能找出错处来？本宫可是极为信任红云你的，还等着你来告诉本宫这些都是错的！”
红云额头冷汗涔涔，如何接的下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