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面‘色’一凛,追了出去。
水玲珑已经吐完,枝繁正拿了帕子给她擦嘴,德妃的眼神一闪,面‘露’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三个多月了仍害喜这般严重吗?”
水玲珑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转过身面向德妃时却只剩浓浓的难为情:“是啊,一直害喜呢,听有经验的妈妈们说,有的人孕吐到生,我这还算好的。”
宫里的确有过妃嫔害喜害到六七个月,德妃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失落还是该庆幸,她捏着帕子的手碰了碰鼻尖,说道:“去偏殿的厢房躺一会儿吧!”
“多谢娘娘。”水玲珑行了礼,在枝繁和叶茂的搀扶下由小宫‘女’带去了厢房。
一进‘门’,枝繁给叶茂使了个眼‘色’,叶茂关上‘门’并守在了‘门’外。枝繁扶着水玲珑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倒了水给水玲珑漱口,水玲珑按了按眉心,摇头,眸光清冷道:“这承德宫的东西我算是不敢用了。”
嗯?大小姐何出此言?枝繁的眼眸忽而睁大,压低音量道:“刚刚的鹿‘肉’饼有问题吗?”是啊,大小姐很少孕吐的,尤其进入三个月后,各方面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可刚刚大小姐对德妃说害喜严重。
水玲珑按住‘胸’口,没有立刻回答。
枝繁却已经知晓了答案,她将茶杯搁在桌上,若有所思道:“奴婢纳闷的是……大家都吃了啊,德妃、梁贵人,两位姑‘奶’‘奶’,她们吃了没事。”
水玲珑的瞳仁左右一动,正‘色’道:“毒‘药’肯定是没有的,她要敢明目张胆地给我下毒,立马就能被查出来!”
“不是毒‘药’……难道是……堕胎‘药’?”枝繁狐疑地蹙起了眉,“德妃给淑妃也送了,淑妃有身子,她总不至于连淑妃也一并害了吧。”
“这是深宫,步步陷阱,淑妃根本不会吃德妃送的东西!”德妃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给淑妃送!因为……
水玲珑眸‘色’一厉,又道,“我如果真的出事,皇后必定会派人检查我今日在皇宫用过的一切食物和餐具,鹿‘肉’饼早已被瓜分殆尽,淑妃那儿的就成了唯一的物证,她给淑妃送鹿‘肉’饼,为的……只是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我猜的没错,除了最底下两块鹿‘肉’饼,其余的都有问题!倒也不是堕胎‘药’,而是蟹足‘肉’!”
说的好听,什么鹿‘肉’和草鱼‘肉’,其实没有草鱼,只有蟹足,但海鲜有腥味儿,所以德妃才谎称是鱼,并用了油炸的葱‘花’遮掩气味。真要查起来,承德宫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谁又会在意小厨房的几只螃蟹?
幸亏她天生对海鲜过敏,一吃就吐,否则,今儿的小柿子怕是危险了。
枝繁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宫里害人的手段这么高明,布局之前便将退路给想好了,若说淑妃那儿的是物证,承德宫那些‘女’人便是人证,一切都没问题,如果大小姐真的滑胎,怎么也怪不到德妃的头上。特别是蟹足‘肉’这种食材吃进肚子里把脉也是把不出来的……
枝繁吞了吞口水,心脏砰砰砰砰狂跳了起来:“好……好狠……大小姐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德妃派人追杀郭焱在先,迫害她腹中胎儿在后,她是一个母亲!若说追杀郭焱是因为身体原主遭了孽,可小柿子呢?他可惹了德妃分毫?难道就因为她体内流着漠北皇室的血脉,所以德妃怕她生出儿子来,和十一皇子抢夺漠北皇位吗?
十一皇子有争夺皇权的权利,难道她的孩子连生存的权利都无?
真是可笑!
但这么缜密的心思和手段根本不像德妃能想出来的,德妃若有这份儿能耐,前世怎么被水沉香给斗下马了?
一定是荀枫!只有荀枫才会想出这么丧心病狂的手段!
难怪荀枫对水玲溪和她的走动不闻不问,敢情是在承德宫下了套等她往里钻!
她就不明白了,这两个人怎么可以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连无辜的胎儿也不放过!
敛起心底滔天的怒火,水玲珑深深深呼吸,‘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失去他……这种感觉像一脚踩空掉下悬崖却忽而攀住了一根蔓藤,整个心都在地狱里飞了一圈……
“等!”
“等?”枝繁愕然……
“世子妃,皇后娘娘召见!”‘门’外,突然响起了小宫‘女’的禀报。
水玲珑的素手一握,凝眸道:“叫叶茂去月华殿把我给皇后娘娘准备的礼物带上。”
宫里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各宫各殿都有皇后的眼线,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事儿,皇后一般爱理不理,诸如梁贵人欺负珍嫔,皇后象征‘性’地惩治一、两回便也没了追究的意思,但水玲珑掌掴梁贵人就不同了。水玲珑到底是不满梁贵人的跋扈,还是不满皇后的疏忽?
皇后心中不安,章公公在一旁吹起了耳旁风:“娘娘,奴才和世子妃见了几面,‘交’往不多却觉得她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按说她是正二品世子妃,素日见了位份低的妃嫔不必行礼,可梁贵人到底是万岁爷的‘女’人,她打她似乎有些冲动不妥啊。娘娘该罚一罚才是。”
罚?镇北王府现在本就萌生了退意,她再罚水玲珑,岂不是给了王府一个非常良好的退出借口?所以,她不但不能罚,反而应该赏!重重地赏!
打定了主意,皇后在水玲珑一行人进入柏翠阁时,脸上扬起了宽和的笑。
“给皇后娘娘请安!”几人齐齐给皇后行礼,皇后温声道:“平身,赐座。”
“谢娘娘!”
德妃、水玲月与梁贵人在右下首处坐好,水玲珑与水玲溪坐她们对面。
一落座,德妃便笑盈盈地道:“先前千禧宫出了点儿事儿,臣妾稍稍处理了一番,正打算与皇后娘娘禀报呢!梁贵人以下犯上,已经向珍嫔磕头认错了。”完全不提水玲珑这一茬儿!
皇后就点了点头,忽略梁贵人,只看向水玲珑和水玲月,和颜悦‘色’道:“世子妃和珍嫔受惊了。”
水玲月起身恭敬地说道:“没什么,误会一场,说开了也没什么。倒是嫔妾姐姐一时心急,方法或许不当,嫔妾愿意代姐姐受罚。”
皇后摆了摆手,语气轻快道:“这事儿怪不得世子妃,你坐吧!”也没罚梁贵人,因为梁贵人和水玲珑都有错,要么都罚,要么都不罚,皇后选择了后者。
“多谢娘娘!”水玲月依言坐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也总算意识到水玲珑没有做错,德妃和皇后都表了态,梁贵人再也不敢随意欺负她了。
皇后笑着问向水玲珑:“怀孕三月了吧?胃口可好?本宫听说你刚刚在承德宫吐了?是吃了什么……不合胃口的东西?”说这话时,探究的目光扫过故作镇定的德妃,德妃垂眸喝茶,将情绪藏在了谁也看不清的眼底。
水玲珑依旧是官方说辞:“胃口还不错,但嘴巴特叼,碰上喜欢的能吃很多,不合胃口的一口也吃不下,孕吐常有,不影响什么。多谢娘娘记挂。”
皇后舒心一笑,‘摸’了‘摸’尾指上的紫金护甲,道:“难得你有了身子还入宫探望珍嫔,可见你们姐妹情深,我常听我娘谈起在闺中时与姐姐妹妹们争吵,后各自出嫁,心里记着的尽是她们的好了。你们有缘夫家同在京城,趁年轻多走动!”
皇后是姚太君的独生‘女’,没有姐姐妹妹,童年就和哥哥们过了,表妹一类诸如冷幽茹,‘性’子不合也不大亲近,所以最初她的‘性’子是颇为单纯柔和的。可哪怕单纯如她,在这‘欲’孽深宫也磨练出了非比寻常的复杂心思。
水玲溪按耐住心底的不自然,巧笑嫣然道:“皇后娘娘说的对,姐妹们就该亲厚些的。”如果不出意外,这人,她有资格唤一声“母后”的吧?
几人有的没的闲话了一阵家常,皇后又道:“漠北进宫了几匹顶级银狐‘毛’皮,就赏给你们三姐妹,权当压惊了!”
水家姐妹纷纷起身,面‘露’感‘激’地道:“多谢娘娘恩赏!”
德妃也不甘示弱:“本宫没皇后娘娘这么矜贵的东西,只有些赏玩的小物件儿,大家切莫嫌弃才好。”给小安子打了个手势,小安子躬身退了出去。
水家姐妹还没坐下,又调转方向,再行一礼:“多谢德妃娘娘赏赐!”
皇后淡淡地睨了睨德妃,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德妃仿若不察,只似笑非笑地喝起了手里的茶。
水玲珑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望向皇后微微一笑,明眸善睐:“皇后娘娘,臣‘妇’偶然得了一个宝贝,想敬献给您!”
皇后的眉梢微挑了一下,拿开打算送至‘唇’边的茶杯,含了一丝疑‘惑’地笑道:“哦?担得起世子妃口中的‘宝贝’二字,想来是不俗之物,快些呈上,本宫有些迫不及待了。”
水玲珑给枝繁打了个手势,枝繁走到柏翠阁外,从叶茂手里取来一幅卷轴。
水玲珑双手托着它,亲自递给了章公公。
除了水玲溪之外,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章公公手里的卷轴。章公公解了丝带,在皇后面前缓缓展开。当皇后看清画上的景‘色’时,长期喜怒不形于‘色’的她忽而‘露’出了无法掩饰的诧异,尽管,只有一瞬。
德妃眼尖儿地捕捉到了皇后的反应,不由得出声问道:“世子妃敬献的什么宝贝呀?”
皇后曾经在御书房看过漠北皇子献来的《观音佛莲》,与眼前这幅一模一样,就不知它到底是真品还是赝品了。她记得当初漠北的那幅图便是德妃验出的真假,尔后太傅、太保、太师三人齐聚共同研究了一番,最终同意了德妃的推断。德妃的“父母弟兄”都在大周,且“父亲”是一方知府,皇后并未怀疑到她的漠北身份,权以为她有几分真才实学,善鉴别古董。
皇后不动声‘色’地掩去了眸子里流‘露’的惊‘艳’,对德妃语气如常道:“若我没有认错,这与皇上一直在寻找的藏宝图《观音佛莲》如出一辙。”
德妃的长睫狠狠一颤,条件反‘射’地握紧了拳头,右小指上犀利的护甲划破左手娇嫩的肌肤,她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垂袖,拿帕子捂住了伤口,并讪笑道:“是……是吗?世子妃怎么会有藏宝图呢?它可是……漠北之物啊!”
果然在水玲珑手里,当年父皇就是将藏宝图给了诺敏,她以为父皇将诺敏从皇族除名时向诺敏索回藏宝图了呢!父皇竟然没有!
而水玲珑把藏宝图敬献给皇后又是什么意思?水玲珑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镇北王只要和水玲珑稍稍一对质,身份便昭然若揭……水玲珑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诸葛流云不是一直在寻找藏宝图吗?作为儿媳的水玲珑,为何忤逆公公的意思,将藏宝图转献给皇后?这不合理!
德妃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皇后幽幽地开了口:“德妃懂鉴别这些古玩字画,我却是不在行。拿给德妃看看,究竟是不是皇上想要的《观音佛莲》。”
“是!”章公公拿着画转身,视线和水玲珑的在空中有了一瞬的‘交’汇,但二人都仿佛没看到似的同时错开,水玲珑喝蜂蜜茶,章公公请德妃过目。
德妃的心擂鼓般震撼,这哪里需要鉴定?水玲珑的这副藏宝图必是传自于诺敏,诺敏手里的焉有赝品?德妃不禁有些后悔没与水玲珑相认了,如果认了,凭着她们的血缘关系,这幅图说不定就是她的了。
有了藏宝图,才能号令董氏一族的旧部,甚至连泰氏一族的官员也会朝她靠拢过来。但现在……
德妃忍住翻江倒海的情绪,看向了铺在她眼前的藏宝图,探出双手,举起藏宝图对准殿外的光线一照,她先是一怔,尔后长长地吁了口气:“假的!”没有现世就说明她有寻到它的可能!
水玲珑捂住长大的嘴,满眼惊诧,隐隐透着一丝惶恐:“啊?怎么……怎么会是假的呢?我……我……”
水玲溪的美眸里流转起浓浓的鄙夷,昨儿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我找诸葛钰看过了,它绝对是真品”的,哈!怕是连诸葛钰也不识货吧!她当然不会认为水玲珑是存心献赝品给皇后,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现在,她甭提有多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儿,如果她当时信了水玲珑的话,自己贪功去找皇后献宝求恩典,其结果非但求不着,还会惹来一顿臭骂,甚至惩罚吧?
水玲珑风光那么久也该‘阴’沟里翻翻船了,她倒要看看皇后这回会怎么处罚她?!
这幅画当然是假的,真的《观音佛莲》在……目光扫了扫若有所思的德妃,水玲珑站起来,局促不安外加满面羞窘地道:“皇后娘娘,臣‘妇’……臣‘妇’真的……以为它是皇上在找的藏宝图啊!”
德妃问道:“你从哪儿得来的?凭什么认定它是真品?”
“它是……”水玲珑面‘露’难‘色’,余光瞟向了水玲溪,水玲溪一怔,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把尚书府给扯进去,水玲心里失笑,面上却诚惶诚恐地道,“臣‘妇’……臣‘妇’……”支支吾吾,难以启齿的样子!
皇后缓缓地蹙了蹙眉,笑意温和道:“怕是路上被人给宰了不少银子吧?罢了,它也是一幅好画,藏宝图不藏宝图的不打紧,放我房里典藏着,日后兴致来了拿出来观赏一番倒也不赖。”
一场水玲珑险些酿成的大祸就这么被皇后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
水玲溪和水玲月目瞪口呆!
章公公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真是……好险!
他看向梁贵人红肿的脸,忽而明白水玲珑为何不惜以下犯上也要替水玲月讨个公道了,她其实是在试探皇后到底有多容忍镇北王府的人吧?以外姓王府儿媳的身份掌掴万岁爷的‘女’人,啧啧啧,别说,连砍头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的胆子……可真大啊!
而皇后既然能容忍她这么放肆的行为,区区一幅不小心‘弄’来的假画又算什么?
一念至此,章公公对这名看似无害的世子妃又多了好几分赞赏以及……庆幸!清醒不是敌人!
水玲珑低头,难为情地仿佛要掉下泪来!
水玲溪就纳闷了,水玲珑不是‘挺’坚强的么?难道被诸葛钰给宠成个孩子了?
水玲月递过一方帕子,轻声道:“大姐,皇后娘娘喜欢着呢,这不,还把你送的画典藏了。我听说啊,民间也有模仿《观音佛莲》的名师画作,价钱还老高了呢!”
水玲珑的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皇后无语,她不是没怪罪她么?怎么她这差点儿被‘蒙’蔽的苦主没委屈,她做了错事的“元凶”反倒哭起鼻子了?
章公公冲皇后笑,并‘摸’了‘摸’肚子。
皇后会意,孕‘妇’情绪不稳定。
章公公眼神一闪,打了个圆场:“今儿天气好,皇后娘娘许多日不曾出未央宫,要不,您和诸位娘娘们一道去御‘花’园逛逛?御‘花’园新种了几株‘玉’楼点翠,白白的,蕊间又透出一点儿粉,奴才那日瞅了一眼,简直好看极了!”
皇后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水玲珑,又想起上回她倔强的小模样,不由地失笑,不过是个有点儿小聪明又好逞能的孩子罢了:“逛御‘花’园,可好?”问的是水玲珑,用的是哄孩子的语气。
水玲珑愣了愣,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一‘抽’一‘抽’地道:“那……逛逛再回吧。”意思是我待会儿直接从御‘花’园离宫了。
皇后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自个儿的三个孩子都没怎么哄过,今儿反倒哄了镇北王的儿媳。皇后对章公公吩咐道:“我们去逛御‘花’园,你命人将礼物送往千禧宫和世子妃、水侧妃的马车上。”
“是!”章公公应下,这边儿德妃也这般‘交’代了小安子,礼物就在柏翠阁的偏厅,皇后带着德妃、水玲珑一行人去往御‘花’园,章公公和小安子则将各家主子赏赐的礼物亲自送往该送的地方儿。
章公公把那副假的《观音佛莲》随手搁在圆桌上,似笑非笑地叹道:“安公公,德妃娘娘早年师承何处啊?怎么懂得鉴别字画的?”
小安子抱起从承德宫拿过来的三个锦盒,眸子一紧,笑道:“知府大人年轻时便素有才子之名,教导出的‘女’儿也巾帼不让须眉。”
章公公仿佛不在意他怎么回答,‘摸’了‘摸’那幅卷轴,叹道:“好在世子妃这回是献给了皇后娘娘,若是直接献给皇上,皇上雷嗔电怒之下,世子妃怕是难逃一场责罚。”
小安子的嘴角‘抽’了‘抽’,道:“世子妃也是一片好心,谁料寻了一幅假的。”
“唉!可惜咯!”章公公抱起银狐‘毛’皮,先小安子一步出了柏翠阁。
待到屋子里没了第二人,小安子不放心地打开卷轴,仔仔细细地鉴别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果然是假的!
小安子走后,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悄晃进了房间……
御‘花’园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以牡丹最为华丽,芍‘药’最为娇‘艳’,但最赏心悦目的便是章公公提到的‘玉’楼点翠,白‘色’‘花’瓣像海‘浪’一般层层铺开,‘花’蕊周围泛起浅浅的绯‘色’,若‘蒙’了一层淡雅的粉雾,让人想起白皙通透的羊脂美‘玉’。
水玲珑探出手‘摸’了‘摸’,脸上有了喜悦的笑容:“真好看!”
皇后笑了笑:“等它有了‘花’籽,我留些给你,你也在院子里种一些。”
水玲珑福了福身子,轻轻笑道:“娘娘您惯坏臣‘妇’了,臣‘妇’但凡赞赏什么,你便赏臣‘妇’什么,那臣‘妇’以后可一句赞美的话都不敢说了。”
皇后听出了她的推辞之意,笑出了声,道:“罢了,你若是喜欢,就入宫来看吧!”
“是!”水玲珑欢喜地应下。
皇后似是察觉到自己过于冷落水玲月和水玲溪了,先问向水玲月:“十二皇子最近如何?”
水玲月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娘娘的话,十二皇子一切都好,能坐能爬了。”
皇后微微颔首,又问向水玲溪:“荀世子好些天没上朝了,听说染了风寒,可有起‘色’?”
风寒不风寒的她不清楚,反正她好些天没见着荀枫了。水玲溪的长睫一颤,轻言细语道:“回娘娘的话,请了大夫也吃了‘药’,仍是不大有‘精’神。”
整个过程,皇后没与德妃讲半句话!
就在德妃有些不耐烦打算回承德宫之际,章公公一脸沉重地扬着拂尘过来了:“娘娘!世子妃送的画不见了!”
水玲溪的眼底掠过一丝鄙夷,不见了就不见了呗,一幅赝品而已,值得皇后宫里的内‘侍’如此大惊失‘色’吗?
皇后却是柳眉一蹙,严肃地道:“怎么会不见了?不是让你收好的?”
章公公福低了身子,捶‘胸’顿足道:“都是奴才疏忽!奴才……”讲到这里,话语一顿,看了水玲珑一眼,硬着头皮道,“奴才想着反正是一幅赝品,也没多贵重,就随手搁在了偏厅的桌上,可当奴才将礼物送到三位主子的地儿再返回偏厅时,就发现……发现……它不翼而飞了!奴婢找遍了未央宫仍是一无所获!”
皇后闻言,眸子里流转起了丝丝意味深长的‘波’光:“你离开之后谁进过偏厅?”
章公公按住脑袋,痛心疾首道:“奴才问了当值的小太监,没有谁进过偏厅啊!当时就只有奴才和安公公两个人,奴才先拿着礼物走了……”
德妃的眼底忽而‘射’出两道冷光,厉声打断了章公公的话:“章公公说的讨巧,什么叫做当时只有你和安公公两人?你的意思是,小安子偷了世子妃送给皇后娘娘的,假藏宝图?”
章公公忙对着德妃行了一礼:“娘娘恕罪!奴才没这个意思,奴才是就事论事。”
态度非常、非常恭谨!
然而他越恭谨,皇后的脸‘色’越沉:“德妃!章和是本宫宫里的内‘侍’,字画失窃也是未央宫的事,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
德妃的头皮一麻,心不甘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臣妾不敢。”
“本宫看你敢得很!”皇后的怒火一促即发,“章和!组织内务府的人给本宫搜!掘地三尺也要将世子妃送的画搜出来!”
“搜……搜哪儿?”章公公支支吾吾地问。
皇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德妃,眼底的寒芒似要一举‘洞’穿她伪装多年终于原形毕‘露’的美人皮:“承德宫!”
水玲珑眨了眨眼,随着众人一起福下身子,德妃从前能得皇后器重,原因就在于德妃一心避宠,一旦德妃打破了这种平衡,皇后和她的关系便瞬间崩裂,加上德妃越过皇后直接向皇帝奏请册封梁贵人为梁嫔一事,简直是公然挑衅皇后的权威。而今天发生的事,从梁贵人掌掴水玲月,到她不得已以臣‘妇’身份教训梁贵人替水玲月鸣冤,再到现在的章公公面对德妃时战战兢兢……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彰显着德妃的影响之大,已经快要盖过她这个皇后了。
试问,皇后还怎么忍得下去?
德妃横移一步,拦住了章公公的去路,视线越过章公公,落在了皇后的脸上:“皇后姐姐,你点名要搜我的承德宫,无疑是给我扣了顶嫌疑人的帽子,宫里人多口杂,随便一传,妹妹我的声誉可是要受影响的!”
皇后的眸光一凉,声若寒潭道:“章和!你愣着干嘛?本宫命你搜!”
章公公打了个哆嗦,脚底生风,飞一般地逃离了御‘花’园!
德妃气得两眼冒金星,她没做的事自然不惧皇后无中生有,可皇后下令搜宫,无疑是公然与她撕破了脸,她走的是高高在上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的宠妃路线,唯有这样,宫里的‘女’人才有信心投靠她。她就是算准了皇后是个隐忍内敛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争对谁,以免在皇上心里落个善妒的形象,这点从前水沉香获宠时她深有体会。但现在,皇后居然一反常态地公然争对她!不搜千禧宫,不搜未央宫,不搜别的地方……只搜她的承德宫?!
德妃的指甲几乎要‘揉’碎了手里的帕子,冷笑着道:“皇后娘娘,如果没搜到,你打算怎么弥补臣妾的损失?”
皇后的眼眸迅速变得幽暗,若深不见底的潭:“德妃!注意你的身份!是皇上许了胆子让你如此质问本宫的?本宫乃一朝皇后,执掌凤印,连区区一个一品妃的寝宫都搜不了?笑话!”
这是皇后既去年肃清后宫后又一次雷霆般的怒火,初‘春’的风极冷,吹得众‘女’瑟瑟发抖,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冒出了些许粘腻的薄汗。便是德妃一边强装镇定,也一边惴惴不安了起来。
皇后犀利的眸光一扫,命人搬来几把椅子,看来是铁定心原地不动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让水玲珑和水玲溪做个人证。
众人坐下,宫‘女’们迅速奉上热茶,给水玲珑的是一杯菊‘花’茶,水玲珑靠在垫了四喜软枕的椅背上,慢悠悠地喝了几口,往常这个时辰她该犯困歇息了,但今天这出戏着实‘精’彩,她睡意全无。
枝繁和叶茂敛气屏声地站在后面,面无表情。
水玲溪捧着茶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配合着皇后的怒火挤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
水玲月不着痕迹地瞟了水玲珑一眼,眸光有些意味难辨,水玲珑和她毫无感情可言,却‘挺’着肚子前来探望她,要说水玲珑不是有所图谋她根本不信。不过水玲珑图什么谋什么她管不着,能跟着沾光就最好。
比如……
水玲月讥诮的目光扫过德妃,心里忽而涌上一层期待,小安子你可一定要是那个小偷啊!
小安子进入御‘花’园,就发现气氛非常不对劲,他默默地行至德妃身边,想问,可周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声响,他便按耐住了好奇。德妃以后背遮了遮‘唇’角,无声地讲了几句,小安子神‘色’大骇,他没有!
约莫三刻钟后,章公公扬着拂尘疾步而来,朝皇后打了个千儿,气喘吁吁地道:“启禀……启禀……皇后娘娘……没……没搜到……”
德妃笑了,笑得前俯后仰,不免做作:“哎哟,皇后娘娘,您判断失误了,臣妾是无辜的!”回去找皇帝告一状!
皇后蹙了蹙眉,睫羽颤出了一个不规律的节奏,狠狠地瞪向章公公:“你不是说当时只有小安子在里边儿吗?不是小安子,难不成是你?”
章公公扑通跪在了地上,万般惶恐道:“皇后娘娘!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能在宫里做出这种腌臜事儿啊!奴才发誓,奴才真的就把那幅画儿放在了桌上,当时,屋子里就剩小安子一人!”
德妃嗤笑:“你走的时候只剩小安子一人,可小安子走了谁又能保证没再进去别人?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值夜的太监说没看见,指不定他就是小偷呢!”
皇后一掌拍在了冒椅的扶手上,宫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全都噤若寒蝉!
章公公做沉思状,片刻后,突然大叫:“奴才想起来了!承德宫没有并不能说明小安子是清白的!小安子刚刚去过好几个地方儿,随意把画藏那个旮旯也是有可能的!”
德妃冷冷一哼:“你的意思是,不管哪个贼人偷了画丢在草丛里或‘花’丛里,都得赖在小安子的头上,是吗?看来,皇后娘娘今日是铁了心要给臣妾难堪,那么,臣妾唯有请万岁爷前来定夺了!”
言罢,朝身旁的小宫‘女’打了个手势。小宫‘女’‘欲’‘抽’身离去,皇后拍桌而起,横眉冷对道:“没有本宫的命令,谁敢擅自离开御‘花’园?”
小宫‘女’吓得‘腿’软,愣住不敢动弹了。
水玲珑等人哪里还坐得住?全部起身福下了身子。
德妃气了个倒仰!
小安子浓眉紧蹙,想不通皇后到底闹的哪一出!
皇后字字如冰道:“德妃!本宫真想陷害你,有的是法子让你迟不了兜着走!本宫执掌凤印多年,从不曾昧着良心做过一件对不起万岁爷的事!今日的事本宫会一查到底,查完了自会禀报万岁爷,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宫妃在本宫面前指手画脚!”
德妃一口浊气堵在喉头,涨得满面赤红!
皇后抬手:“把小安子路过的地方都查一遍,千禧宫也搜一遍!”
水玲月抿了抿‘唇’,第一反应是那画不会飞进她的月华殿了吧?皇后监守自盗,其实是想铲除她吧?
水玲月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她怎么不想想,一个失了宠的‘女’人,谁会放在心上?
章公公带着内务府的管事太监去往了千禧宫,内务府虽也听命于皇后,可最终效忠的对象是皇帝,他们的公允‘性’毋庸置疑。德妃并不担心章公公能趁机做什么手脚,怕就怕……章公公第一次出现在御‘花’园之前便把藏宝图丢在哪儿了!
德妃实在不愿相信,贤德如皇后也会有谋害宫妃的一天!
但小安子和她都是清白的,即便皇后找到了物证,死命扣在小安子头上,她不承认,皇后也是拿她没辙的!
谁规定奴才犯了事儿就一定是主子指使的?没这种道理!
只要她不死,哪怕小安子暂时‘蒙’了冤屈,她也有法子使万岁爷松口。
思及此处,德妃高高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水玲珑将德妃的神‘色’尽收眼底,素手‘摸’上肚子,淡淡地笑了,小柿子你看好了,谁敢欺负你,娘就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又过了两、三刻钟的样子,章公公满头大汗地回来复命,这回,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启……启禀娘娘……”喘不过气啊……
皇后端着茶杯的手就是一紧,蹙眉道:“搜到了没?”
章公公抹了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搜……搜……没有!”
水玲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德妃也悄然松了口气,皇后人品端正,据她所知,的确没害过任何妃嫔或皇嗣,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样都没查到,皇后觉得有必要启动御林军了,一旦启动御林军捉贼,所有‘女’眷都必须回避。皇后放下茶杯,打算让水玲珑和水玲溪回府,水玲珑先皇后一步,状似无意地呢喃了一句:“不在宫里啊,难道跑到宫外去了?”
一遇到醒梦中人,皇后的目光一凛,问道:“可有搜过平南侯府和镇北王府的马车?”这两个地方,小安子也是去过的!
小安子的眉心一跳,心底涌上了一层不安。
章公公即刻转身,‘唇’角勾起了淡淡的、似有还无的弧度,与内务府的人一同走出宫‘门’,查探了两府的马车。
这一次回来得非常迅速,章公公手里多了一幅卷轴:“娘娘!娘娘!找到了!在平南侯府的马车里发现的!”
水玲溪的大脑霎那间空白一片,条件反‘射’地站起身,辩驳道:“怎么可能?我没有偷东西啊!我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
水玲珑面‘色’凝重地替水玲溪求情道:“皇后娘娘,臣‘妇’的妹妹是清白的呀!德妃娘娘既然说了它是一幅赝品,别说臣‘妇’的妹妹没有作案时机,便是由,臣‘妇’的妹妹也无作案动机啊!”
谁会偷一个赝品?除非它……是个真品!皇后的眸子里忽而闪过一片‘阴’冷,如一阵冷风刮过,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章和!太傅在勤政殿教七皇子功课,你去,把画拿给太傅鉴别!看到底是真是假?”
章公公“泪流满面”,估计三个月下不来‘床’了,‘腿’要断了啊,他容易么他?
德妃的心里咯噔一下,隐约察觉到了哪儿有不妥,却又一时思绪大‘乱’想不起来,她一把夺了章公公手里的画,摊开一看,顿时傻眼!
居然……是真的!
怎么可能?
她刚刚明明验过,是假的啊!
“娘娘!画被人掉包了!这不是刚才那一幅!刚刚的是赝品,这一幅是真品!”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水玲珑“诧异无比”地道:“德妃娘娘,恕臣‘妇’无礼,臣‘妇’实在是看不下去您一而再、再而三质疑一朝皇后公允的行为了!皇后娘娘要搜承德宫,您阻挠;皇后娘娘要搜千禧宫和安公公路过的地方,你冷嘲热讽;现在,皇后娘娘搜出了丢失的画,您又说它被人掉包了?可谁会掉包?谁有胆子、有能力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地下掉包?画是在未央宫丢,在臣‘妇’二妹的马车上找到的,您一口咬定画被掉了宝,言外之意是皇后娘娘伙同臣‘妇’的二妹构陷你身边的一名太监?这未免太滑天下之大稽了!”
水玲月看着皇后恨不得吃了德妃的眼神,忽而有了一种山雨‘欲’来、德妃必败的感觉,想起德妃给她使了的绊子,她不好生落井下石一番就枉为水玲月了!
她站起身,大脑飞速旋转,脑补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事实之后,神‘色’肃然道:“德妃娘娘,该不会……你故意说藏宝图是假的,让未央宫的人放松警惕,尔后你再命人把它偷出来藏在了平南侯府的马车上吧!”
水玲珑在心里点了个赞,水玲月真上道!
德妃看向皇后:“不是这样的!我刚刚鉴别的那一幅就是假的……中途肯定有人掉了包!”
皇后疾言厉‘色’道:“中途有人掉了包?会是谁?难不成是本宫?有机会接触这幅画,并送了东西上平南侯府马车的只有章和与小安子两个人!本宫又不懂鉴别字画!你说它是假的,本宫和所有人自然就信了它是假的!难道本宫会偷偷塞一幅赝品进平南侯府的马车?!
珍嫔分析得没错,一定是你故意歪曲事实,让包括本宫在内所有人都不把它当回事儿,你好趁机将它偷走!你是不是想着,反正是一幅赝品,即便丢了本宫也不会太放在心上!而即便本宫查,也大概想不到画已被你转移阵地,偷偷藏进了平南侯府的马车里!
说!你把藏宝图转赠给平南侯府,到底意‘欲’所何?”
水玲溪接连躺枪,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在了地上:“娘娘!臣‘妇’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臣‘妇’和德妃娘娘一次面都没见过!臣‘妇’冤枉!”
怎么会这样呢?她想不通啊,好端端的画怎么就……飞进了她的马车?
水玲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玲溪这猪脑子当然想不明白事件的来龙去脉了,原本德妃不在她的算计之内,她只想拉小安子做块垫脚石的,谁让德妃毒害小柿子,她忍无可忍,这才临时改变了计划。
德妃在皇后宫里鉴别的画的确是假的,真品早在她与水玲溪同乘马车时就偷偷塞进被子里了。
至于原本应当躺在未央宫的赝品到底去了哪儿,这些人估计一辈子也找不着了。
小安子跪在地上,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思考,这盆脏水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泼到了他们的身上?!皇帝有多在意藏宝图,但看漠北的下场便知,谁和皇帝抢藏宝图,皇帝能与谁拼命!怎么办?现在他们要破除这个困境?
水玲珑想奉送小安子一句话:节哀顺变!
德妃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她按住‘胸’口,恐惧排山倒海而来:“臣妾不知……臣妾是冤枉的,娘娘!”
皇后不会相信她的话了,或者,铁证如山的情况下,皇后为何不趁机替自己、替太子铲除一个、甚至两个劲敌?譬如德妃,譬如……荀枫!
皇后看了哭得浑身发抖的水玲溪和面‘色’沉静的水玲珑一眼,道:“水侧妃起来吧,本宫相信你与这件事无关,有些人就是想借你的车,传递一下东西罢了!
来人!将德妃勾结平南王府,蓄意骗取藏宝图!将德妃和小安子绑起来!本宫要亲自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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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欺负咱们的小柿子,玲珑狠狠地踩死他们!
《第一农家‘女’》,酒家娘子
现代金融学博士李采薇穿越到古代农村,成为一个五岁的小‘女’娃,为救弟弟委身给傻子做童养媳。
两家破草屋,一亩三分地,有上顿没下顿,难以温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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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荷塘,千亩良田,万顷荒山,奔向小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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