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东这段时间总是时不时出现,笛子的事儿似乎也没有太影响他的热情,送乐器不成,又非说要赔偿丁旭些东西,坚持“要为当初无意踢碎他的保温壶道歉”什么的。
丁旭被烦的够呛,除了这些,再就是一个劲儿地收到“道歉信”,要不是丁旭抓到同学替他往自己书桌里塞信封,还真不知道李盛东有用白纸红字写道歉信的习惯,打开血淋淋的一片太渗人。
其实这也不怪李盛东,他和丁旭没有什么交集,又有肖良文拦着靠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给丁旭写信没话找话说,说自己打碎了人家的保温壶,内心十分恐慌且愧疚……李公子这个人家里一向不缺钱,被宠的也是飞扬跋扈,长了一副反派的模样,但是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对着丁旭的时候内心还是有几分羞涩的。他不好意思说的太露骨,就咬着笔尖小心地琢磨词句,带着几分忐忑地给丁旭写信。
虽然丁旭从没回过,但是李公子自己在心里脑补了一出40多集的韩剧,给自己感动的够呛。
丁旭觉得再这样下去肖良文迟早要闹出校外斗殴事件,放学的时候就卡着学生多的时候出去,在基地学的那点反侦察的手段全用在躲避李盛东上了。
丁旭这边上课,丁浩那边办事也够利落,很快就把他指点的那批冷冻肉的事情办妥了。跟丁旭猜想的差不多,这种三方都不想管、也不想要的东西,提交了手续之后,果然进行的很顺利。
丁浩刚拿到钱,立刻就乐颠颠儿地找丁旭来了,把丁旭从家喊出来之后,上来就给丁旭塞了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丁旭拿着那个轻飘飘的信封有些奇怪,一边打开一边抬起头来眼神古怪地看着丁浩,“你不会是帮那个李盛东拿来给我的吧?”
提起这个丁旭就头疼,最近李盛不在学校门口堵他了,但是这人骑个摩托车龟速跟在他身后更麻烦。前两天的时候,李盛东还给丁旭送了个保温饭壶来,丁旭给拒绝了,那人还是不依不饶的,扬言下次换了现金给他送过来。丁旭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非要追着跟他当好朋友,他话都没跟他说过一句的,难道是因为上次被肖良文打了一顿打出了友情?
那也应该去找肖良文啊。
丁浩听着眼睛都亮了,这破孩子完全是看八卦的心态,还挺激动,“李盛东来找你了?怎么样?他跟你说什么了?”
丁旭扇了扇那信封,确定里面是一张纸,更是皱起了眉头,“丁浩,我先跟你说好了,这钱就算是你送来我也不能要,知道么。”打开瞧了一眼,是支票,“不是吧?105块的东西他还弄个支票过来啊?”
丁旭把这当成李盛东赔给他保温饭壶的钱了,抽出支票来看了一眼,立刻愣住了,“这么多……是上回那批冷冻肉的钱?”瞧着丁浩点了头,又难得夸奖了一句,“你绑的这棵大树还挺厉害,短时间能卖到这个数额也不错了,你都给我?”
“哪儿啊,这是一半!”丁浩乐了,笑出一口小白牙,“你收着用吧,我那一半还存在银行里呢!嘿嘿!”
丁旭立刻换了一副神色,撇嘴道:“你们这搜刮民脂民膏可够狠的。”这跟拿出去卖市价有什么区别?白斌这家伙不但有门路而且下手也黑。
“哪儿是民脂民膏啊,我们这可是造福于民!白斌找了一家藏獒繁育基地,卖给那边了,肉都是好的,给人吃时间长了点,藏獒可没事,这个价卖出去那些人还赚了呢!”丁浩不跟他扯这些,重点全放在了李盛东那事上,“说说李盛东那事吧,他怎么着你了?”
丁旭斟酌了一下用词,用最文明的语言总结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我和肖良文一出去就能碰着,不过这两天见的也少了。我都是远远的瞧着,没跟他说过话。”这也能过去瞧着才成,肖良文见了那李盛东就上火,拦都拦不住的,没造成重大斗殴事件进局子里喝茶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丁浩明白了,李盛东这是想打游击战,迂回前进。可惜,前方敌军炮火猛烈,李同志差点惨烈牺牲。他砸吧了下嘴,为李盛东默哀了一下,又把目光放在了肖良文身上,这位脸上倒是也能瞧出些轻微的擦伤,也不知道干嘛落下的,不过得仔细看,太黑了,看不清。
“丁浩,我家的住址是你告诉李盛东的吧?”
丁浩正瞧着肖良文出神儿,耳边一句话就让他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脑子转的还没嘴巴快,下意识的就反驳了,“不是,我没说!”
丁旭从眼镜后边瞧他,一双细长的眼睛都眯起来,“除了你没人知道我家的地址,而且巧了,自从你知道以后李盛东也来找我了……”
丁浩被他盯的有点不自在,“你怎么知道他来找你啊,没准是来找肖良文打架呢,当初,肖良文不也是缠着白斌吗?”
肖良文在旁边纠正他,依然是惜字如金,“我没缠着白斌,而且李盛东是来找丁旭的。”李盛东对丁旭有企图,这点他还是可以区分出来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应该和x市扯不上关系吧?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忍不住又拧起眉头向丁浩询问,“那个李盛东是本市的么?”
丁旭神色也变了下,他看了肖良文一眼,抿了唇没吭声。肖良文之前回x省做的那些生意虽然没跟他说,但不用想就知道还是一些擦边球的事儿,x省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最迟两年就要变天了。难道这个李盛东是那边的人?除此之外丁旭想不出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追着自己问东问西的能干什么,难道对方觉得年纪小的人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是本市的……”丁浩多少知道丁旭的忌讳,看着他们两个一脸严肃的模样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想了想,还是附在丁旭耳边嘀咕了几句。
丁旭的脸色更复杂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临走的时候跟丁浩说了一句,“你放心,我有办法告诉他。”
送走了客人,丁旭也出了门,肖良文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立刻也跟了上去。
丁旭在小区附近找了一家理发店,进去之后就让人剪头发,意思言简意赅:“剃光。”
理发师傅愣了下,有点没听清楚:“剃什么?”
“剃光。”
肖良文坐在他后面的长椅上,看着丁旭脑袋上的头发一撮一撮地往下落,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神情复杂。
也是在这个夏天,丁旭剃了平生第一个秃瓢,换了一套宽松的老头衫、大裤衩,摇着蒲扇在自己家门口坐了十分钟。还是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孔,也是冷冷清清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但是这幅打扮再也没法让人误会他的性别。
一个大写的,笔直的,男。
他听着李盛东那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再直接熄火,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搬了小凳回家去。
李盛东瞧着自己的初恋顶着秃瓢坐在那,脑海里那个高冷动人的女神终于彻底幻灭,真相来的太突然,他一颗少男心狠狠的破碎成一地。大概是被刺激的狠了,从这以后就没再来骚扰过丁旭。
时间过的很快,一年多的日子转瞬即逝。
丁旭开学读高二的时候,黑色十月刚过,x省就展开了大力度的严打。严打比上一世来的更加迅猛,许多事也发生的更早了一些,丁旭父母入狱,丁老也受到波及。老人的身体情况急剧变坏,家人朋友的只言片语都容易让老人心绪起伏,终于再次病危住院。
丁旭去京城探望了老人一次,但是丁老一直昏迷不醒。小姑等人并不希望丁旭留在这里,生怕他的出现再刺激到老人,丁旭也没多留,最隔着重症监护是看了老人戴着氧气面罩显得憔悴的脸,又匆匆回去了。
丁老病重之际,家里的房产和几幅字画都重新被摆在了明面上核算,丁旭暂时居住在l市的这套房子也列,不等其他亲戚说什么,丁旭就主动从爷爷家里搬出去单住。
他成绩优异,学校里免了学费并给了大笔的奖学金,只为了提高升学率,搬出去也不会影响什么。丁老身体衰弱需要长期住在医院,恐怕也没有机会再回这个小城了,没有丁老这个爷爷在,丁旭对这里也没有什么留恋的。
肖良文帮着丁旭搬走的,两个人依旧住在一起。肖良文在学校读了半年左右的书,还是离开了,他并不适合学校的生活,丁旭也没拦着他,x省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式,没有人会再来找他跟肖良文的麻烦。
丁旭这一世是在北方上的高中,也没有去考关校,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这里对他的舆论并不大,人们甚至更关心他的黑框大眼镜换成了金属细框的。除去每个月固定的时间去京城看望丁老,丁旭还要准备高考,肖良文有自己要忙的事,两个人彼此都忙碌着。
肖良文并不是能圈养在家中的猛兽,接触潘峰之后,虽然和上一世不同,但是也渐渐开始走上自己的路。他这样的人,骨子里还是带着赌性,给他任何一点机会和台阶,就能自己攀爬上来。
丁旭对他的事问的很少,除非越过他的原则一般也不多管,小日子过的很充实。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