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的包间大约有三个篮球场大，没错，三个篮球场，一般的饭店，这么大的地方够挤上几十桌了。在距离正门不远的地方摆着巨大的餐桌，十六座的，但被抽掉了六张座位，余下十个座位。靠墙的两侧站了大约三十名服色不同的女侍者，都是脑袋半垂，一动不动。
再往里去一点则是一些娱乐设施，不太占地方。再往里，有厚重的幕布遮挡着，不知道是什么。但当宴会厅的灯光全部打开之后，厚重的幕布也徐徐拉开。邱芸顿时傻了眼：里面坐着的是一支交响乐团！邱芸也是识货的，看看交响乐团，再看看宴会厅的布置和装修，回音壁、消音板一样不缺，地板和天花板都是专业的音乐厅标准，而且还做了放桌子的记号，能让就餐者在就餐的同时听到最好的音响效果。
秦波笑着对帅小兵道：“今天你最大，第一支曲子你点。”
艾丽丽立刻凑过去道：“我警告你，不准点《葫芦娃》《黑猫警长》之类的啊……”
帅小兵笑了笑：“我至于做那么煞风景的事情嘛？巴赫的《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穆清诧异地看了帅小兵一眼，赞许道：“行家。”
艾丽丽好奇道：“这还有讲究？”
穆清道：“当然有！演奏厅根据装修、回音设计、面积大小，适合演奏的曲目就不相同。这是吃饭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去演奏那么闹腾的交响，比如德沃夏克的《新世界交响曲》，或者亨德尔、门德尔松……都不太好的。这间宴会厅的设计，比较适合舞曲、协奏曲的演奏。”
“反正我不懂了，好听就行！”艾丽丽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穆清轻笑：“你呀，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何必还在我面前装粗鲁？你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心细如发！扮猪吃虎！谁拿你当神经大条的女人，谁就死定了！”
说话的功夫，这边的侍者已经通过对讲机通知乐队开始演奏了。轻柔的乐曲中，大家各自坐了下来，开始轻松地聊着天。邱芸贼兮兮地摸到林雪菲和帅小兵旁边，激动地说道：“我觉得我以前遇到的男人简直就是土包子！除了会砸钱，其他什么都没有！吃顿牛排、会说两句红酒常识就以为自己牛逼得不得了，现在看看，他们简直就是一坨这个！”说罢，两手一比划，摆出一个“翔”状的手势。
林雪菲哭笑不得：“你这表情也太夸张了啊……”
“能不夸张啊？我的青春啊！我的那个啥啊，都被一群土包子给骗了啊！”邱芸显得有些痛心疾首，“你看看人家是什么生活质量，那些个土包子是什么生活质量……赔死了，赔死了！”
“你觉得赔的话……你可以找三哥去啊……”林雪菲揶揄道。
邱芸脸色一冷：“你当我什么人啊？没错，我之前是那种卖皮肉论价钱的女人，但我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想好好过日子，不行么？”
“行行行！”林雪菲连忙道，“这个玩笑以后我都不开了行不行？”
邱芸这才作罢，然后神秘兮兮地问林雪菲道：“听说当初秦老板还想让你到他手底下做事的，你没答应，现在是不是觉得错过了什么？”
林雪菲不以为然道：“当时那是我妈不肯。那时候的三哥是道儿上响当当的人物，本地人没有不知道的！而且那个时候人们是非观还是很明确的，没个正经工作在外面瞎混的就肯定不是好人，三哥当时虽然名气响，但没人觉得他是好人，只觉得他早晚要闯祸……我是帅家独苗，那时候两个女朋友一个叫左手一个叫右手，我妈怎么敢让我在外面乱来？”
“现在呢？三哥‘白’了，而且好像跟高阿姨有旧，有没有想法跟他混了？”
林雪菲无奈道：“现在我都变成女人了，说什么都是白瞎。再说了，就今天这架势，你就没看出来我们已经全部被拉上贼船了？包括你！你现在想不干都不行了！”
邱芸愣了一下，随后问道：“秦老板为什么会看上我们？他会要我们做什么？”
林雪菲想了想之后道：“看上小兵，应该是三分三，一分是因为我妈的因素，一分是因为丽姐的因素，还有那一分，就是小兵自己后天努力，能力本身也不差的因素。至于我们……大约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经营新品牌到现在，交出的成绩单还算不错，三哥就想着拉我们‘入伙’了。要知道，三哥这个人起身草莽，创业的时候身边没几个高学历人才，现在他能招到高学历人才，却又不怎么信得过……你看看这些，会所啊、高利贷啊、社团啊，三哥都是交给自己的女人打理……三哥睡过的女人几百号都有了，偏偏选中了这几个，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邱芸恍然，点头道：“我明白了，秦老板是要选熟知的，掌控起来比较方便的，用起来比较顺手的高学历人才。”
林雪菲点点头：“三哥挂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负心最是读书人’，大约他小时候看到了太多太多知识分子相互揭发、相互举报、夫妻反目、子女成仇的事情……加上他又是搞社团起家，所以特别看重一个‘义’字。市里的一些排档、茶楼，或者夜店酒吧的场子都有三哥的人，不是三哥靠这个吃饭，而是三哥讲义气，他说他以后不会再随便收新人，但现在不能让那些跟他混了这么多年的老兄弟寒了心。早上那‘成记’的东哥你也看见了，除了拍马屁什么都不会，可三哥就是能保他一碗富贵饭……三哥手下的兄弟这么卖力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大家都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三哥绝不会不管。”
邱芸琢磨了一下道：“从石总的情况来看，秦老板好像决定在航运方面大展拳脚，然后从学历上……我们俩外语、管理方面学历都不低，小兵在秦老板身边一直都是脸熟，虽然不是什么‘大哥’，但好像人人都把他当‘大哥’……再配合上石总……难道秦老板是想把‘荣泽’的墙脚都挖空了，然后拓展海外业务？这是跟荣泽有仇哇……要不然，‘荣泽’不过是个服装公司，在本地虽然有点名气，但根本不是什么支柱产业，干嘛老盯着‘荣泽’挖人？”
“具体我也说不出什么来，”林雪菲道，“反正我觉得三哥应该没什么恶意，否则以他的财力想要整垮‘荣泽’，实在是太容易了。我估计吧，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单纯地想把小兵劝走，但是没想到事态的发展让他很意外，当他发现秀珠姐会离开荣泽的时候，他就起了撒网捞鱼的念头，想把秀珠姐也带走。但半年下来，我们三个人的团队做出了成绩，他或许会觉得，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至于‘荣泽’这边，我估计如果他真的把我们都挖走了，肯定会有个交待的。”
邱芸恍然，点头道：“这个解释合理多了！看来秦老板今天这顿饭恐怕不是白请的。”
林雪菲郑重地点点头：“那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吧。”
邱芸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我根本不用考虑，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没有我，你们俩双剑合璧也不差，没了你们让我单干……虽然说也能做，不过眼看着我都要当妈了，怎么可能一个人在外面飘来飘去的？还是跟着你们混好了，咱们是‘三剑客’嘛！”
林雪菲道：“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就得看小兵的打算了，而且，我们总还要顾及一下秀珠姐的感受，就算她帮三哥打理造船厂，也不代表着她跟‘荣泽’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咱们仨真要坑了荣泽，她绝对要把咱们活撕了。”
“那你想不想呢？”邱芸反问道。
“‘荣泽’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从仓库保管员变成公司高管的机会。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即便我要离开，那也得是在为‘荣泽’争取到足够的利益之后的事情。你可以觉得我这人太教条太傻，但当初三哥之所以欣赏原来那个帅小兵，就是因为这份傻气，”林雪菲道，“‘荣泽’是我们的舞台，既然是舞台，那就终有谢幕的时候。如果三哥给的舞台更大，我当然不会拒绝。”
“原来你野心不小啊……”邱芸道。
“这跟野心无关，”林雪菲道，“小兵有句话说得对，赚钱虽然不是我们的使命，赚足够多的钱，可以让两口子避免不少矛盾。别人家两口子在为吃饭、看病、教育、养老发愁吵架的时候，我们就不用；至于找不找‘小三’……这在我们俩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好不好？我也不怕他整天不着家冷落我什么的，我这不还有你嘛……”
邱芸瘪了瘪嘴：“所以说，你们俩身体换了之后，最幸运的就是别人口口声声‘换位思考’，你们连说都不用说，直接就‘换’了。哈！你们现在是小兵总是想着怎么讨好你，完全就是女人思维；你则是怎么想着勾搭别的女人，完全就是男人思维。这么互相‘体贴’的两口子，我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