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机第三次响起,夏至按下了关机键。
“你还是接一下电话吧。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你这样跑出来,他肯定会担心的。”萧以晴劝说着。
“我跟他说了,我要出来走走的。”周六早上起床,韩峻熙在刷牙时,夏至就带了几件衣服出门了。
她接过萧以晴递来的热水,呷了两大口,干渴的喉咙总算被湿润了。
“你这叫走走从你家走到我家,倒车要一个钟头好吗”
萧以晴话音刚落,手机响起来了,她把屏幕翻给夏至看:“喏,你老公电话来了,我是接还是不接。”
“接吧。”她说。她想,她又不是离家出走,没必要瞒着韩峻熙自己的去向。
“那我应该怎么说”萧以晴摊着手说。
夏至想了一下,说:“就说,我在你家里,我很好,叫他别过来,你会照顾好我,我过两天再回家。”
萧以晴走出房间到客厅找贝贝,屋子小,房门也没关上,夏至能听到她从客厅传来的声音,萧以晴就像她嘱咐的那样,一字一句地传达着。间或,还能听到贝贝在敲打某件玩具的声音。
不一会儿,萧以晴又走进了房间,把电话递给了她:“他说跟你说几句。”
夏至摇了一下头,在床上躺下翻身朝内,萧以晴继续对着话筒说:“看,她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还是先别惹她了。”
萧以晴挂掉电话说:“我叫了他别来了,但是我不保证他真的不会来。如果来了,你就跟他回去吧。”
“嗯,我知道了。”她把毛毯扯了一下,“以晴,你被子太厚了。”
“哎,你是怀孕了怕热吧”萧以晴踩上一张板凳,从衣柜顶上取下一个软乎乎的收纳袋,从里面拉出一床夏凉被给夏至盖上,“如果他不来,你今晚就睡我床吧,我和贝贝一起睡。”
“我没什么事,就是心里不大舒服,想一个人喘喘气而已,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夏至淡淡地说着,要不她还能怎样呢就算她自己可以不管不顾,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爸爸的。
“哎”萧以晴又叹了口气,“人家都说,生孩子的第一年是离婚高发期,你这孩子还没出生呢,别扭就先闹上了。”
“和孩子没有关系。我们还没吵到那一步。那是下一个故事了。”
萧以晴笑了一声:“还懂得开玩笑,那看来应该没什么事。”
“以晴,你和程佑,是为什么分开”夏至知道他们有矛盾,可是,这矛盾不是一直都在的吗既然一直可以平衡,为什么忽然有一天再也不能接受了呢
萧以晴坐在床边背对着她发起了愣,半晌才说:“我们俩在你们眼中是怎样呢”
夏至张张嘴,“很好”两个字差点冲口而出,但她马上又想到,真是如大家所见的那样吗两个人的感情,大抵只有两个人才清楚吧。
“他和袁佳一分手了不到一个月,我们就在一起了。”夏至曾经问过萧以晴这件事,可是她一直没有给予她细节的回复,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我可能并不是那么爱他。”
萧以晴耸了一下肩,从夏至这个角度,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夏至觉得她在笑。
她说:“我觉得他也是这样。并不是说我们没有感情,而是,爱情在我们两个之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对他的感情,可能介于你对王然和对潘锐之间吧。我们都对对方有好感,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找到以后,很有默契地扮演起好丈夫好妻子的角色。”
夏至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所以,所谓的“模范夫妻”只是一场戏
“你说我们都对对方很满意吗不见得,人与人之间怎么可能没有矛盾呢但是,如果只是两个人的话,那大家相安无事。一旦有别的人和事插进来了,原来互相忍让着的东西,就一下子爆发了。
“他对我好的方式,就是包揽家务,满足我能力范围内的物质需求,容忍我的火爆脾气。他要求的回报,就是一个儿子和对他家族价值观的认同。只是,我曾经错误地以为,也许这些年,我们之间已经培养出足够的感情来让他放弃这样的想法。
“可能是我不对吧,我不能以他的方式,来回报他的好。”
萧以晴一口气地说着,她两手撑在床边,话毕也没有换过姿势。
夏至从床上坐起来,侧头靠在了萧以晴背上,抱住了她的双肩:“感情没有对错,只有是否合适。”
萧以晴回头看她一眼,又摆正头叹气:“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劝说你,现在的我也是个失败者,如果是梁璐,她应该会比我更理智一些。你们和我们还是不一样的,他是真的很爱你。在这一点上,其实你都比我们聪明,总是能找到那种很爱很爱你的人。”
“然后我发现,光是很爱很爱,也是不够的。”夏至的话如一阵青烟,袅袅上升。
“好啦,你休息一下吧,我去做饭,等下饭好了叫你。”
萧以晴拍拍她的手,离开房间时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了,贝贝的玩闹声偶然穿透门板,越发烘托出房内的宁静。夏至从来没有试过这样迷茫。
韩峻熙居然要求她辞职,在这个他们正好需要用钱的时候。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个要求都显得无理取闹。
可是,如果她拒绝的话,这个结就会从此留在两人中间,以后,可能会越来越难解。
如若是遵从内心的话,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哪怕是孕产期的这一年半载,她也不希望自己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完全依附于他,何况,图书出版再不景气,好歹也是她发展了好些年的事业。
凭什么女人就该退居家庭,不能拥有自己的事业呢就为了他那可笑的妒忌心
夏至打定了主意,她是不会辞职的。她给韩峻熙回了个电话,说明了自己暂时没有辞职的打算。
韩峻熙沉默了一阵,反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我来接你。”
“过两天吧。”她依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