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山的聚义厅中,坐在最上首寨主位置的宋江愁眉不展,将自家整个谋划细细思量一番,想不出哪里还有纰漏,可偏偏约定好的消息却没有传来,让他多了那么一丝不安。\.().\
自从年初时在郓城县杀了阎婆惜后,这位山东“及时雨”就一路辗转到了青州,投奔对自己的义弟花荣,却不想在半途被清风山的燕顺一伙子虏劫上山,阴差阳错下却是成了这清风山的寨主。
之前数年,花荣进剿清风山以为练兵之用,曾射杀了不少贼寇,双方也算是结下了死仇,不过自从获知宋江成了此间寨主后,双方明面上虽还是官匪不两立,私底下却是往来密切。
燕顺几人也不是一味记仇的蛮汉,而且花荣本人武艺高强,射术更是惊人,清风山原就落了下风,现今能够相安无事,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这般日子随着那刘高到了清风寨后,却是起了波澜。此人乃是青州知府慕容彦达的心腹,之所以派到了清风寨,显是慕容彦达盯着了清风镇上往来的客商。
清风镇位于群山环绕的一处一盆地上,四周盗匪纵横,官府的力量很难在当地维持严密的控制,而花荣所领的一众土兵弓手,虽说能够维持治安,却也不愿意下死力去剿灭山中的盗匪。一则是因为力有不逮,二来则是养寇自重。
青州本地的驻泊禁军由秦明统领,虽有一定战力,却要护持府城,等闲不能进山剿贼,至于黄信手下的厢军,都是些样子货,要真拉出去同那些敢搏命的盗匪对战,十有**是一触即溃的下场。这才造成了青州府对于境内各处巡检关隘地方土兵缺乏节制的局面,而花荣的清风寨则是其中代表。
有了贼寇盗匪这样的好借口,似清风镇这等处于商路枢纽地位的市镇,其征缴的税赋能有三成进了官衙府库就已是难得,大都被花荣这等地头蛇瞒下进了自家腰包。若是遇着有愣头青的上官催问,自有现成的借口可用,甚至有胆子大的,敢装扮成盗匪劫夺官银赋税。
由此可见,清风镇上秦明直斥花荣交通匪类,也算不得冤枉,实在是因为这地方早就是兵匪不分了。
“大哥,愁什么?就算没有花荣那小子,凭我们清风山三四百喽啰兵,也能做下这笔买卖!”
坐在下面一个身短体阔,瞧着像个酒桶一般的凶恶汉子大大咧咧的嚷了一句,却是被坐在他身旁的燕顺狠狠瞪了一眼,最后嘴里嘟囔了两声,埋首不语。
“大哥若有什么想法,只管畅快说出来,我等三人既奉哥哥为一寨之主,自是诚心以待,必不敢有违兄长之意。”
这清风山三位头领中,“矮脚虎”王英就是个眼中只有女人的莽汉,“白面郎君”郑天寿名号听着斯文,其实也是个性格粗疏的,唯有“锦毛虎”燕顺原先是个走南闯北的羊马贩子,同石秀算得同行,算得上见多识广,心思自然比那两位清明一些。在宋江上山之前,他能够坐稳这清风山的头把交椅,自然有其缘由。
“燕顺兄弟,自打我上山之后,得蒙三位兄弟的看顾,宋江实是感激不尽。只不过有一桩心思,却是不吐不快。”
“大哥请讲!”
座下燕顺三人齐齐拱手。
“此处地势虽说还算得险要,可若是官府派遣大军进剿,怕是难以长久支撑!而眼下青州地面豪杰甚众,四面俱有山寨,若能聚合成一股,以后不论是攻略府县,还是受招安享富贵,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哥哥既有这番计较,兄弟们单凭吩咐,无有不从!只是这青州境内绿林豪强各自为伍,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要成就此事,只怕不易。”
“眼下却有一个机会,若能成事,必能让青州众豪杰归心投效!”
……
第二日,西门庆一行人离了清风镇,在途经清风寨时又歇息了一晚,一直到第三天的午时,方才到了清风山地界。
两百余凶悍贼匪将大路一拦,各个刀枪在手,站在最前面的则是燕顺三人,至于宋江,却不知隐在何处。
“他娘的,听说这西门庆家里大小妻妾数十,连个丫鬟都是绝色,今日却是不能走了这头肥羊!”
“矮脚虎”王英手中握着一杆长枪,一双细密鼠眼只在远处一众车架中来回打量,显见是起了色心。
“今日可是关系山寨日后大业,马虎不得,若因为你那老毛病出了岔子,可莫怪兄弟不讲情面!”
“省得!省得!”
王英敷衍了燕顺两句,嘴角却还挂着一丝猥亵笑意,显然是口不应心。
这等剪径的买卖对于清风山这三位自是轻车熟路,为首的燕顺上前几步,正欲交待几句场面话,不想对面四五十步外的一众士卒却是从身后取出一只只宋军制式劲弩,没等众匪反应过来,如蝗一般的弩箭就飞扑而来。
如此面对面的弩箭攒射,这些占山立寨的强人如何见识过,几乎眨眼间,就有三四十名盗匪中箭倒地。
宋军以弩箭为长,这等制式手弩,威力虽说远不及传说中的神臂弓,可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其势亦能洞穿步军重甲,乃是宋军应对辽国和西夏骑军的利器。现今对着一群粗布短衣的盗匪施展,自是威力惊人,凡中箭者,几无幸免,特别是站在最前面的“锦毛虎”燕顺,身中六七箭,其中一箭更是贯喉而入,眼见是活不成了。至于王英和郑天寿两人,亦是一死一伤。那王英仗着身材矮小,倒是避过了要害处,只左腿中了一箭。
“杀!”
被一众高手簇拥着的西门庆冷冷喝斥一声,青州军马统制秦明当即领着一众从州府调来的禁军杀了过去,而在道路两旁,黄信亦带人杀了出来。
清风山一众盗匪头领二死一伤,余下一众喽啰兵也是私商了近三成,这会儿哪有丝毫战心,纷纷四散而逃,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被斩杀殆尽,连那刚刚从箭雨中逃得性命的王英,亦被秦明当头一棒给砸成了肉饼。这倒不是西门庆冷血无情,实是宋军以首级论功,那些贼寇的脑袋在禁军眼中,无疑都是银钱赏赐,一旦杀得性起,哪里收得住手。
也就在这场一边倒的战事刚刚结束,一众禁军士卒在打扫战场之际,远处山道上来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策马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名满山东绿林的“及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