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事务,李荣向尉迟修寂交待了一下几天的任务,接着去营地中巡查一遍,方离开营地回家。
“父亲,您的气息愈发微弱了!”李荣收起双掌,带着悲意地说道。
李荣回到家中,看到父亲李晦气机衰歇,就用自己的柔水真气为父亲疗伤。
“你的真气愈发精纯,而且刚柔合一,将来前途还在我之上。”李晦笑了笑道。
“想要刚柔合一得晋阶先天才能真正做到,还是差了一些。”李荣说道,“父亲,估计厨房的参汤快熬好了,我去给你端过来。”
说着李荣站起身来,离榻到前院给父亲端来一碗煮好的参汤。
“这是李楷固派人送来的千年人参,我让葛管家熬成参汤,补益元气。”李荣把参汤放在榻上的小案上。
“嗯,”李晦没有拒绝,端起参汤一饮而尽,转瞬间脸上闪过一丝红润。
“参汤吊命,也只是吊命!”李晦放下碗叹口气道,“这阵子你忙于南市凶杀案,把经过说给我听听。”
李荣脱靴上榻,隔案盘坐在李晦对面。
趁着还活着,李晦尽力了解自己儿子,并把自身经验教训说给李荣听,特别是在为人处世,政治人脉关系上。
对有志于武道修行的李荣来说,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但是朝廷复杂的局势,李家世代皇族的身份都使李荣逃脱不了政治的影响。
“自太后临朝以来,特别是高宗皇帝逝去,太后施展种种手段,打压关陇权贵,扶植前朝元、杨皇族,提拔寒门庶族,争取关东门阀中立,更说服佛道两派使其不干朝政,从而大权独揽,其权术运用之妙令人叹为观止。你日后在朝中厮混,最好的选择还是站在太后一边,也只能站在她这一边。”李晦怀着敬服的神情说道。
“厮混?站在太后一边?”李荣脑门一紧道。
“不是厮混还是什么,难道你还想建功立业,扬名异域?”李晦反问道。
李荣身为李晦之子,李孝恭之孙,上二代都曾是权势滔天的人物,加之身为李唐皇族,身份更为敏感,本就受到太后的猜忌,那会给他掌握军权的机会?太后只会牢牢将其掌控在手中,这也是元行冲对李荣敲打的原因所在。
“父亲,孩儿志不在军旅,跻身禁卫千骑不过是为了武道修行,根本不想掺和朝政,这大好江山自有人去治理。”李荣沉声说道,“太后英才远略,是治国长材。”
武则天代唐之心昭然若揭,已是不可扭转的事实,李荣可不会像愣头青一样为了所谓的李唐皇族尊严去对抗大势已成的武则天。关键是李荣相当认可武则天的治政能力,目前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无端搞事不过是自寻死路。还有一点,李荣志在武道,他进入公门是为了修行,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有此想法就好,”李晦说道,“皇家之事,尤其是牵扯到皇位争夺,不是我们能左右和掺和的。想当初你祖父就是因为位高权重,无奈介入到太宗皇帝和建成太子的皇位争夺战中,落得个投闲散置,郁郁而终。”
玄武门之变前,李荣的祖父赵郡王李孝恭正任扬州大都督,权倾南方,掌控半壁天下。正好碰上突厥入侵,太子李建成借机征调李孝恭入朝,统帅兵马抗击突厥,并趁机抽调秦王李世民的亲信部将,计划不可谓不周密高明。李世民得知后,马上派人密告李孝恭谋反,将其打入大牢,然后发动玄武门之变,一举击杀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登基为帝。后来李世民虽然把李孝恭放了出来,列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二,但终其一生不再加以重用,使李孝恭年不过五十暴病而亡。
“父亲,我可不像祖父那样权倾朝野,估计知道我的人都没几个,目前不过是小小的校尉而已。”李荣苦笑道。
“大有大的好处,小有小的坏处。虽然你官职卑微,也影响不了朝政大局,可坏处是有些人看你不顺眼,一样可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朝中有两人与为父恩怨甚深,你得小心。一个是金吾卫大将军丘神绩,此人狠毒无情,身负魔门传承,又自忖丘家世为洛阳权豪,太后也不得不容忍提拔于他,行事更是肆无忌惮,不过此人霸道自大,早晚会身死族灭,不用过于担心。到是另一人可要注意了,武家的武三思,舞凤的掌控者。武家自武士彟起,人才辈出,有太后武则天这样的权术奇才,又有武攸绪这样的武道天才,但太后忙于朝政,顾不上你这小人物。武攸绪沉迷武道,武家的头面人物武承嗣志大才疏,这些人都不足为虑,需要防备的就是武三思。”李晦说道。
“丘神绩,武三思,孩儿记下了。”李荣回道。
这些人忙着争权夺利,目光不一定瞧上李荣。
谈话间,李晦考较了李荣武道上的一些见解,将自己对武道的认识通通讲给李荣,以使他能早日突破先天境界。
洛阳宫,武成殿
太后武则天在殿中接见了狄仁杰。
“托天后陛下洪福,臣等已击杀南市凶杀案的凶手突厥人阿思力,将其尸首,案卷送至大理寺验看。”狄仁杰手持象笏朗声说道。
“此次破获凶案,平复人心,功莫大焉。爱卿出力甚多,短短几天内就破获大案,不愧先皇称你断案如神。”武则天坐在御座上说道。
狄仁杰一早就来觐见太后,顺利地得到许可,被宦官引来武成殿接受太后的单独召见。
“多谢先皇和太后恩典,臣才能一展所愿。”狄仁杰躬身说道。
“爱卿回到京中已有一月有余,尚未安排职位,实有一件事要交给爱卿去办,”武则天突然说道。
“请太后明示!”狄仁杰说道,“臣一定尽心去办。
“自今年开春以来,江淮解往神都的布帛钱物漂没加了两成,据扬州府上报说是因运河年久失修,河道淤塞致船只沉没,朕不信。”武则天冷声说道,“卿曾任汴州判佐,当知历年来朝廷不断拨款招募河工,清理河道,往年的漂没不过一成,今年增为三成,难道是扬州府和沿河官员贪没不成?”
“臣不知!”狄仁杰回道。
这几年他被发配到西疆,那知道汴州的事。不过以他的经验,运河通行尚且顺畅,漂没不可能有三成这么多,中间一定有别的缘故。
“朕命你为江南道巡抚使,巡查江淮运河,彻查征赋漂没一事。”武则天说道,“你先到工部任冬官侍郎,查阅往年漕运资料,准备半月后南下江淮,替朕巡视南方。”
“谢谢太后恩典,臣一定会用心办事,查明征赋漂没的真相。”狄仁杰说道。
“下去吧!”武则天说道。
狄仁杰躬身施礼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扬州刺史弓彭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武则天轻声说道,“还有这些人意欲何为?杨公,命吏部把淮南道主要官员的资料送过来,朕要看。”
“是,天后陛下。”杨公公恭敬地回道。
“难道会是越王?”狄仁杰慢步走出皇城,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意。
按正常来说,从边州刺史提拔为冬官侍郎,并且代天巡守,绝对是高升,不过狄仁杰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个差事依然是一根难啃的骨头,说不好会陷进去。
淮南道及南方各道一年的赋税是多少,有人居然敢抽取其中两成之多,那是多大的一趣÷阁财富。况且如此大的手趣÷阁,没有主要官员的配合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意味着扬州大都督府的官员都逃脱不了干系,诡异的是这些官员还百般为之辩解,负责纠弹的御史们也没有过多插言。
狄仁杰怀疑是越王从中动了手脚,现任扬州刺史弓彭祖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实力。可曾任扬州都督多年,在淮南道有着巨大影响力的越王李贞却有着这种实力和威望。
“想必太后也清楚这一点,只是需要我去做这个恶人罢了。”狄仁杰叹口气道。
前一阵子武承嗣进献洛水神石,武则天借机要召李唐诸王进京参加大典,这些都是刺激越王动手的原因吧。
有时政治就是如此,先划好圈子,才去找证据。太后武则天深谙于此,没有大肆宣扬,而是想一举拿到罪证将其连根拔起。越王在豫州的所作所为早已传到洛阳,可是武则天却毫无动静,这可不是她一贯作风。
“朝廷真的要乱了!”狄仁杰再次叹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