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阳醒来时,外头正飘着细雪,贺璋家的和墨香正在灌汤婆子,瑞芳和瑞雪提了装着银霜炭的桶子上车来,“咦?六姑娘醒了?”
“嗯。”范安阳睁着迷蒙睡眼漫应着,贺璋家的把汤婆子用泼墨青绸布巾包好,放到范安阳被褥下,红红抽抽鼻子,扭动着身子从范安阳怀里跳出来。
“哎呀!快拦着它。”贺璋家的连忙让人拦住它,墨香手一伸只抓到它背上的一撮毛,瑞芳和瑞雪一左一右急忙扑过去抓狐狸。
三个半大不小的丫鬟追着红红,贺璋家的护着范安阳,怕她们不小心撞到她,范安阳靠在贺璋家的怀里,看得咯直笑,车里正闹腾着,忽地有人敲了门。
贺璋家的扬声问:“谁?”
“是我。”范安柏静静的扬声回答。
贺璋家的让墨香她们赶紧收拾被红红弄乱的物什,范安阳朝躲在门边的红红招手,红红机灵的看着贺璋家的,见她没有反应,才飞扑向范安阳。
墨香她们看着红红安然落到小主子怀里,都忍不住眼角微抽,贺璋家的嘴角抽搐,未几,墨香她们整理好了,才开门请范安柏上车。
“今晚我们就待在此地过夜,外头在下雪,贺嫂子让她们用过饭后,就早点歇下吧!别再做什么针线活了。”
贺璋家的若有所思的应诺,她让墨香把红红抱出去,把六姑娘抱在怀里。“大少爷,可是有危险?”
“一点小事,不算什么危险,只是烦人。没事儿的。”范安柏随口安抚几句,就把妹妹拉到跟前来。“阿昭这两天可习字了?”
呃……说没会不会被揍?范安阳不用说,她眼珠子一转,她哥就看出来了。范安阳后来回想,她装傻失败,真怪不得她,谁让她身边的土著们都太聪明,幸而他们只看出自己装傻,没看出自己其实换了芯。
“阿昭好好练字,过几天。大哥带你去看市集。再去逛庙会。”出门在外虽是诸事不便。但也是有不少好处。
“小路呢?”今儿一整天都没看到他人,范安阳挠挠腮帮子,小路毒舌。开口没好话,不过没看到他,又觉得很无聊。
“他在杜家表哥那儿,你杜家二表哥病了。”范安柏暗自摇头,杜云寻身体不好,按说不该跟他们出门,然而他要是继续待在京里,只怕一条小命就交代了!
那个瘦骨嶙峋的少年病了?范安阳颇好奇,杜云寻病了,范安岳在那儿能做什么?
什么都没干。他就是杵在那儿啥事也没做,杜云启觉得有个外人在,弟弟会因为爱面子,而乖乖吃药不噜嗦,杜云寻则是病得七晕八素,跟前有谁在统统不在乎,他少爷不想做的事,谁逼都没用,面子?他连命都不想要了9要什么面子?
杜云启一母同胞的手足,就剩眼前这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弟弟了!他没能护住小妹,着实不想让弟弟也早早去见娘亲和小妹,祖父和父亲也是努力的想保住复常的命,可是复常却老是食不下咽,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光靠蕅汤等药物,身子骨如何健壮得起来?
范安岳抱著书坐在一旁,感觉很坑爹。
早知道今儿一早,杜子守问他有没有空时,他就该回他没空才是!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杜复常午膳到现在还没吃,丫鬟熬好的药汤就搁在范安岳身边的案几上,辛辣的药味呛得人觉得满嘴都是苦汁,他不禁想到这一年来,也是不断喝着苦药的阿昭。
范安岳有些气虚,转头看那药碗一眼,已经凉透的药汁浮着层油,杜复常这帖药似乎是加了鸡腿下去熬的?这是什么医啊?怪怪。
当他在研究着那碗怪怪的药汤时,丫鬟端了新熬出来的药上车来,杜云启端过药,想要效法范安柏喂药绝技,不想弟弟不如人家妹妹听话,喂了一匙硬是洒了大半出来。
范安岳寻了个空档,起身告退走人,杜云启也不好留他,只能看着他离去,自己继续和弟弟死磕。
范安岳下了车才发现下雪啦?春江赶忙撑伞帮他挡雪,春桃则是将手里的珐琅如意手炉递给他。
“怎么停在这儿?大哥呢?”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地里,春桃忙回道:“大少爷在六姑娘车里,您要过去吗?”
“嗯。”范安岳忽然觉得阿昭比之杜云寻实在好太多了!“今儿不走了吗?”下雪了,车队却没有动身的迹象,反而早早就点了篝火。
春桃摇头不知,范安岳也没多问,提着大氅往范安阳的车子去。
范安柏见到小弟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后,才问:“杜家大表兄肯放你走?”
“哼!我真想走,他留得住我?”范安岳冷哼,让瑞雪帮他脱下大氅,范安阳安坐一旁,听他们说杜家兄弟的事。
“我真替杜复常难过,本来就吃什么都没胃口,偏生还给他用药汁炖鸡汤,光闻那味儿,就一点食欲都没有,他本就不想吃饭,现在被那些药膳一搞,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范安柏与范安岳聊了一会儿,就拿出字帖来,看着范安阳描红,这一晚,兄弟两个就陪着范安阳习字、吃饭,用过晚饭之后,看着范安阳把药喝了,看她睡沉了,范安柏和范安岳才和衣躺在她身边,贺璋家的和墨香、竹香也早早就寝。
丁香和瑞雪她们待在另一辆车里,也是早早就睡了。
当夜,远远的传来刀剑交击的金属声,范安阳醒来时,风声挟带着雪粒呼呼作响,“再继续睡,还早。”范安柏拍拍她的背,范安阳迷迷糊糊的又睡去,再醒来,天光大亮,车厢轻晃,看来车队上路了。
大哥已不见人影,小路还在睡,贺璋家的看她醒了,忙侍候她洗梳,“姑娘昨晚上睡得可好?”
范安阳依稀记得风里传来的刀剑声,“有人打架?”
“打架?”
“嗯,有人打架,有锵锵锵的声音唷!”看六姑娘一派孩子气,贺璋家的忍俊不住,“是,昨儿晚上有人打架,幸而老太爷有远见,请了人保护咱们。”
墨香打开食盒,盛了碗鸡丝瑶柱粥给范安阳,贺璋家的拿她当不解事的娃儿看,不想跟她说那些血腥的事儿,但范安岳起床用过饭,问起昨晚的事情时,她也只能老实回答。
“那几位驯养的师父带了那几只猛兽出去,逮到了十几个人,御卫统领他们也是杀了十几个家伙。”
“是富阳侯杨家的人?”
“是杨大老爷的人。”也就是前世子杨元富,范安岳哼哼几声,揪着范安阳描红,苦逼的范安阳坐在摇椅晃的马车上还得描红,要不要这样欺负人啊?气死人!她想要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后续要如何发展,可惜,范安柏不愿让妹妹知道这些事,只让贺璋家的轻描淡写几句就好,范安阳自觉颇高的,她哥不给她晓得细节,她就算猜到了,也装着不知晓。
这天范安柏没有出现,只把范安岳留在她身边。
午间,车队进入一处村庄,此地是姚家村,村长早接周知府的通知,周知府友人家的后生要去湖州读书,途经姚家村,望姚村长能帮着招呼照顾一二。
姚村长看到来打招呼的两位管事,心里不由喀噔了下,不说是周知府友人家的后生吗?怎么年纪看来都三十出头啦?后来互相见礼后,姚村长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两位是管事,正主们都在车里没出来。
姚村长数了数,赫然发现,他安排给客人住的院子,似乎住不下这么多人啊?赶紧把老婆、媳妇们全叫出来,让她们再赶着收拾地方给贵客们住。
车队停在他家墙根,姚村长的小孙子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十根手指头不够数,小孙子把脚丫子也算上了,还是不够,姚村长暗想,这家人是有多少后生要去书院读书啊?
姚家两个闺女儿跟着姚太太、嫂子们把院子收拾好,就看到一个俏姑娘抱着一只红毛狗儿从一辆马车下来,姚家大姐儿看着那俏姑娘一身天青楔袄,还有月牙白马面裙,裙襬上镶了一圈白色皮毛,看来暖和又时髦,双丫髻上除了几支宝石花簪,就是白色皮毛圈在髻上,整个人俏皮又可爱。
二姐儿却是在看那只红毛狗,乖顺的趴在那丫鬟的怀里,着实让人艳羡,她打小就想要养只狗,可是她爹就不是不允。
“周大人不是说他朋友家的后生要去读书吗?怎么会带着丫鬟出门?”仔细一瞧,这出门的阵仗好大啊!才惊叹着,就看到车里下来几个年轻的媳妇子,另一边下来的是几个俏丫鬟,有一个年轻的媳妇子朝她们走过来,她客气的与姚太太问安,自称是姓黎,让姚太太称呼她黎妈妈就是。
“可否请问,那间屋子可以让我们少爷歇息?”
“歡,这里,这里。”姚太太笑着领路,黎妈妈跟着走了一圈,回来便请范安岳他们下车,贺璋家的先请范安岳他们下车,让贺璋家的负责安置这两位小祖宗后,她自己则往杜家的车队去,请杜云启兄弟下车。
姚家人看到先下车的范安阳姐弟,全看直了眼,她们没见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更没听过龙凤双胞胎,全直勾勾的看着范家姐弟。
ps:
这几天话都不能说,一说话就开始咳,好怕把心肺给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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