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暂且告一段落,虽说只是做给旁人看的,但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兰溪也不好太过偏私。
所以,流烟直接被撵出了府。却是被董妈妈悄悄接回了家去,而耿长风却是领了八十个板子,只是这板子里也很有些蹊跷罢了,但皮肉之苦却也免不了,但终归是要躺上好些时日的。
闹到最后,兰溪回房时,已是五更过了。她如今不比往常,秦妈妈见了心疼不已,连忙服侍着她上床歇了。只是,躺在床上,兰溪却是直直盯着帐顶,全然没了睡意。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按理说,她的心神一直紧绷到现在,是倦极累极了,偏偏也就是因此,反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妈妈,你先别走,与我说会儿话吧?”
秦妈妈稍稍犹豫了片刻,她本意是想让兰溪休息的,但见状也明白夫人这是心里不好受,想要找人说说呢,便也应了一声。然后从软榻上抱了一床褥子,麻溜地在脚踏上铺开,便合衣躺在了脚踏上,与兰溪隔着一层帐幔。
“今日的事,还真是要有劳妈妈了。”片刻后,兰溪轻柔的嗓音从帐内传出。
“今日这事,多亏了夫人应对及时,老奴不过是跑了回腿,当不得夫人如此。”秦妈妈却是忙道。
今日之事,夫人先是让她派人去请侯爷,又有话在先,那些护卫都有了倚仗,这才敢冒大不韪将人拦住,不让沈六奶奶先行将人处置,这才为之后的一步步争取了时间。
而夫人,最厉害之处却在于她洞悉了先机,料到了侯夫人会将手伸到孙二虎身上,一边让七月去请于南星,以备不时之需,一边让长柔拿了前些时日,为了以防万一,特意查到的孙二虎挪用府中银钱来还赌坊的大趣÷阁赌债,但迄今为止,却还未将那个大窟窿堵上的消息,去与崔妈妈深谈。崔妈妈本就害怕儿子做的混账事东窗事发,又得长柔承诺,会给他们大趣÷阁银钱还债,已是意动,后来又揭出沈氏指使那王大夫要弄死她儿子,这才铁了心,临阵倒戈,反咬了沈氏一口。
“只是可惜了,没能借机将沈氏也扳倒。”秦妈妈不无感叹,那个叫露儿的,本不是沈氏所派,而是崔妈妈母子一早买通,传递消息的。至于流烟的消息,却不过是她见得孙二虎醉酒,一时兴起卖的一个人情,根本经不起审问和推敲,所以,秦妈妈得知此事后,不得不将这露儿拿捏在手里,才有了最后这番局面,否则,沈氏不定还能翻盘。
“没什么可惜的,今日能将长风与流烟保下来,便已是万幸了。”沈氏是有备而来,而他们是仓促应对,有这个结果,兰溪已是很满足了。即便她最后不得不做那个好人,亲自为沈氏求情,她也没有半点儿的怨悔。
秦妈妈也是叹息着点点头,是啊!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一句过后,兰溪便没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秦妈妈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时,帐内却又幽幽响起一声叹息,道,“秦妈妈,今日,我被人算计,也算计旁人,虽是最终有了这个结果,但却是身心俱疲。我们在这锦绣堆中尚且如此,师兄他深入虎穴,必然更是危机重重,我真是担心……也不知,他现下怎么样了。”
“夫人不必担心,世子爷勇武非常,智计无双,又有忠心的暗卫相伴,必能平安归来。”说起这个,秦妈妈却是只能这样相劝,宽兰溪的心。夫人怀着身子,过于挂心终不是好事,秦妈妈只盼着世子爷当真能早些归来,她家夫人才可安下心来,好好养胎。
“承妈妈吉言了。我……我只是太想他了。”这一声想念,很轻,却又极重。只是过后,帐内兰溪却是再未吭声,过了一会儿,秦妈妈悄悄撩开帐子往里看,这才确定她已是睡着了。只那眉心,却是一直纠着,看得秦妈妈又是轻轻一叹。
即便心中挂碍,但这时间却还是那调皮的小白驹,在你不经意间,便悄悄从你指缝间溜走了。
这一日,兰溪窝在炕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册,秦妈妈和两个刚提上来的丫鬟,一个唤作红螺,一个唤作红藕的,在边上安静地做着针线。
“芳草姐姐,你回来了!冻坏了吧?看你浑身的雪!”屋外,隐约听得七月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阵衣衫的窸窣声,“快些喝杯热茶暖暖。”
“这天儿也真是的,雪已连下了三日,前几日还好,断断续续,也不大,今早起却是下得转眼就白了地。”芳草的声音也从厚厚的棉帘子外传来,她又与七月说了几句,待得身上暖了起来,再无外边儿带来的寒气,这才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趁着她撩开帘子的顷刻,兰溪抬眸望了一眼外边儿,果真,鹅毛大雪扯絮一般在天地间洋洋洒洒,漫天袭地,但兰溪却知,这不过仅是个开端罢了。
“夫人。”芳草进得前来,朝兰溪行了个礼,这才道,“侯爷那边让人送了些鱼虾,还有两斤上品的血燕窝,花儿与奴婢已是粗粗验过了,已是收下,妈妈若是空了,再亲自去掌掌眼。”
月前,兰溪的孕期反应变得严重起来,到了喝口水也会呕上半天的地步。瞒,是再也瞒不下去了。她索性大大方方地请了大夫上门,宣布了怀有身孕的事。只是,也因着如此,往常的舒心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每日里都是提紧了心,防着沈氏那头,吃穿用度,她身边这些人,都是小心了又小心。哪怕是侯爷那里送来的东西,秦妈妈也怕有人会浑水摸鱼,都要亲自看过了,才会做给兰溪。而兰溪的吃食。更是从食材的准备,到烹煮,再到送,都是花儿一手包办,从不假手他人。一时间,倒还算是相安无事。
秦妈妈自然是没有二话。
兰溪心中却也是不无感慨,“这雪下得大,侯爷又特意免了我的请安,也不知他近日可好?”
“陈五叔说了,侯爷知道夫人怕是会挂心,所以让他特意带了句话。于大夫果真是医术了得,自从有于大夫为他扎针热敷之后,他这老寒腿已是比之从前好多了,这大冷的天儿也能下床走动了,知道夫人孝顺,但万不可太为他挂心,照看好自己的身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