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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淡烟疏雨(1 / 1)

其实他此次随同师父师兄前往落音城,一来可游览凡界大好山河,二来也是也可见见昔日恋人茗楒姑娘,除了了却心中一段冤情孽债之外,其中更为重要的便是查明自己身世,卸下内心隐痛。这些藏于心底的话当然不便完全说出口,旁人自是以为他年少贪玩,哪里知晓其内心之秘?

此时只身漫游,原想排遣心中愁闷,忽听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冷笑,黑衣少年顿觉来者不善,扰乱心神,不由得怒火中生,手中魔杖如灵蛇一般,顺着笑声向后狠狠拍去。

那魔杖焕发的灵力激荡开来,但对方笑声更是盎然,笑意不绝,顿觉冷意侵肤,听之不禁毛骨悚然。岂知那两位落音城官府打扮的中年人在弹指之间便躲开了少年的雷霆一击,清风一般向驿馆方向疾驰而去。

嘭嘭数声,尚未回神过来,只见东边两扇朱漆大门在两位白袍客灵力激荡之下,已然碎裂,两人破门而入。正兀自惊疑,只见师父和师兄均各自一声清啸,从东厢房破窗而出,从南面参天古树间疾驰向山巅,身后风声腊腊,两名白袍客尾随而至,四人在山腰处就已经火拼起来。

那少年提着酒壶,见师兄出招轻重有度,腾挪得体,心想:“那两个落音城官府装扮的人功夫不弱,明明可以一举将我打成重伤,为何手下留情?师兄真是来去如风,一炷香不到的时光便可往返于蓝血山脉驿馆和落音城海岸,近年来功夫更是突飞猛进,为师父分忧解难,我这个不肖徒儿却是远远不如了。”

他索性驻足观看,只见他们所使的均是快捷五伦的招数,时而飞花走叶,时而峰回路转,他心中兀自想着茗楒,忆起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索性提起酒壶,岂知酒入愁肠固然愁上加愁,而名山独游,一般的也是愁闷徒增而已。

他深知荀禹和晨宫韬黑魔法造诣已是出神入化,此时见两个白衣陌生怪客将师父师兄缠住,心中不禁一乐:“我何不趁此良机悄悄溜走,与茗楒姑娘约于花前月下,效那神仙之乐,鱼水之欢?”

言念及此,黑衣少年分别向激战中的师父师兄阴阳怪气一笑,匆匆下山。

山势颇陡,山道却是一长列宽大的石级,规模宏伟,工程着实不小,那是落音城军队为兰爵先帝临幸落音城而开凿,共长八十八里,远处山坳不少紫色棉花迎风绽放。棉花也有姿色的么?还是落音城哪位高人在这些绵柔胜雪的花骨朵里培育不为人知的玄幻妖术?

黑衣少年委折而下,只见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那两名落音城白袍怪客和师父师兄在悬崖瀑布中间忽隐忽现,激战得昏天暗地,回头再俯视群山,已如蝼蚁。顺着山道转过三个弯,遥见黄墙碧瓦,几座宏伟不凡的院落浓烟滚滚,隐隐可见火光闪烁,婴儿啼哭声隔空传来。

那少年一惊,快步向起火的院落飞奔而去。

越过三座石桥白玉栏杆,快到黄墙碧瓦的大院,适才那凉飕飕的笑声又在耳畔响起:“荀禹大师,晨宫韬大师,你们欺我落音城无人么?胆敢觊觎懿铟神珠?杀掉杨夫人?”

那少年觉得那冥冥笑意里每吐一个字都仿佛千钧之重,如同万年寒冰直激心底,绕是他灵力不浅,也不禁头晕目眩。抬头一望,只见师父师兄和那两名白袍怪客不知何时已在眼前恢弘宫殿的浓烟烈火上空厮杀,此时已是不知斗了几十几百回合,仍是胜负难分;低头一看,却见黑烟滚滚处,半袭红裙在狂风烈火之中摇曳不定。

一阵清风吹来,烟雾渐渐散去,只见一红衣少妇匍匐烈火之中,锦缎般的长发遮住半边面容,看不清楚仪态,只是风姿婀娜,睫毛不住地颤抖,显示内心极为恐惧。她身旁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怀抱一个通体黝黑的婴儿。

火光冲天,婴声凄厉。

烈火上空,荀禹大师手中两只魔杖飘忽若风,从左边夹击其中一白袍怪客,章法极是极是沉凝。两支重逾百斤的魔杖忽忽生风,划破空气,相互撞击,发出幽幽之音,似是蝉声,又似鹤鸣,大有萧瑟悲秋之意,直袭那白袍客。

晨宫韬在三丈开外和另一白袍客斗得激烈,手中兵器却是两张长长的莺翅,一开始即使出黑魔法典籍中《冬莺醉秋》神功,本就已穷得极为精奥之境,灵力到处,更是莺声阵阵,与荀禹大师的《小南冥》神功发出的幽幽之音相互交织,闻之惊心。

两名落音城白袍客知道眼前这两位魔界高手黑魔法灵力极是了得,其所操纵的《小南冥》、《冬莺醉秋》两大神功更是渊深难测,此时听得敌人焕发出来的曲音激越异常,穿透肺腑,正当天旋地转之际,立即召唤出蓝魔法与之抵御。

那黑衣少年见白袍客所操纵的蓝魔法,将万丈瀑布引来,形成横纵七层水幕。轻雾漫漫之间,荀禹和晨宫韬相互交叠的曲音在七层水幕之间激荡回响,原本穿透肺腑的音律,经七层水幕过滤,渐渐地缓和下来。约莫一盏茶功夫,怪戾突兀之音便逐渐转为春江暖水一般,润滋心田,极是舒畅。

那烈火中的红裙少妇长发散开来,露出面容,听得乐曲转和,嫣然一笑。

那黑衣少年见红裙少妇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来,两滴泪珠在一笑之际无声落入烟尘烈火之中,心中瞬时一颤:“母亲!”正要飞身上前,忽见她身旁的青衣男子转过身来。那黑衣少年更是面无血色,只见那青衣男子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眉梢眼角毫无二致!只是对方神情幽邃,瞳仁却是与凡人一样黝黑圆润,和自己的火焰瞳仁绝然不同。

黑衣少年凝视青衣少年,仿佛见到鬼魅:“你......你还活着......”

黑衣少年见天空中又一道水幕自万丈瀑布处悄然而至,夹着音律阵阵袭来,忽高忽低,阴风阵阵,少妇红裙裙摆此时随风穿过浓雾,更放肆地摇曳。熊熊烈火又在那青年脚下燃烧起来。周围无数的巫女顿时化作血水,散在烟火之中。那黑衣少年只觉咽喉焦灼,异常难受,顾不得师父师兄,顾不得那青衣少年,仍向那少妇奔去。

黑衣少年本想叫师父缓手相助,去帮得母亲脱离苦海,但又想到师父与这等高手对阵,往往便是一着之失便是性命攸关满盘皆输,岂容得他半点分神?他一面朝红衣女子奔跑一面竭力嘶喊,但却无论如何挣扎奔跑,那红裙少妇只是在相距三丈开外处向他微笑招手,始终无法靠近,他心中只是不听地呼唤:“母亲!母亲……!”黑衣少年心知那红裙少妇正是适才荀禹手中画卷中所绣的美女,自己朝思暮想的亲人!适才在师父面前胡诌说不识得画中之人,此时母亲随时可能葬身火海,哪里容得他不去相认?哪怕是师父苛责问罪,但此时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忽听得天空中的音律如雨点一般落将下来。黑衣少年深知自己功力与师兄晨宫韬相去甚远,但此时无论如何使尽全力,如何召唤二十年来所学魔幻法术,也是够不着母亲半边衣角,如何不惶不急?

音律如狂风暴雨,黑衣少年心中纷乱如麻,湮没在火中的,更是思念至亲。情急之下,猛地一个瀑布暴雨浪头迎面冲刷下来,他全身一阵清凉激灵,猛然想道:“母亲为何对我视而不见?我虽不是魔界帝国中一等一的高手,不用说在刀山油锅中救一弱女子是举手之劳,就算是毒蛇猛兽嘴里救出十个八个凡人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母亲,母亲?她移形换影,移形换影......她功夫竟是这般亦真亦幻,恐怕是远远高于我师父了,否则,我怎会追不到她?她不让我去相认,为何又要与我相见,难道她心中藏有什么隐衷么?”

黑衣少年穿梭在廊柱烟火之间,疑问重重,忽听得水声隆隆,抬头一望,见第三、四墙雨幕风卷残云一般从两旁垂悬万丈的瀑布引来,雨幕中蕴藏着两篇完全不同的词赋。第三面墙的音律用黑魔法灵力写就,第四面墙则是用蓝魔法谱成,用黑魔法的幽冥黑暗和蓝魔法的温暖清亮构成流水对,似是把过往恩怨联系在一起,相互讽刺,相互攻讦。

黑衣少年年岁尚浅,哪里能体会得到荀禹经历了政治上的种种折磨已经消逝?见他头上增添了星星白发随着灵力扬起,音律中又大有秋蝉悲鸣般的肃杀之意,不禁寻思:“恩师这手《冬莺醉秋》功夫竟这般了得,能将无形无色的清水凝聚成坚韧如铁的琴弦,已是大大不易,而又能分身在这数根水弦奏曲,功力实是举世少有,怎地这白袍客还是那般好整以暇?”

而和荀禹对战的白袍客还是两鬓乌玄,两两对照,荀禹更是自伤自怒,同时更因此回想到自己少年时代,也何尝不是春风得意,而今虽贵为魔界法老,然而未老先衰,心中岂能不怀恨愤满?

晨宫韬法老则在雨幕之中一面尽力逃脱另一白袍客的追逐,一面凝神观察那烈火之中的红裙少妇,见那黑衣少年泪水涟涟,心中不禁暗含隐忧:“公子还仍是忘不了凡情俗恋,将来不知又要经受多少苦难了……”

荀禹见那黑衣少年疾步穿过宫苑之间残垣断壁,面庞上的泪水在火苗掠过时化作水汽,仍是义无反顾扒开火堆,向那少妇奔去,大声笑道:“公子,你已是魔界中人,十指倘若经烈火焚烧,日后再召唤黑魔法便是千难万难。”说着无名指变幻得愈是繁复,那红裙少妇更是凄楚动人。

荀禹和那白袍客各自用灵力所谱的音律均是运用比兴的方法,把这份凄恻的感情,委婉曲折地表达了出来。忽听那少妇笑道:“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荀禹听得少妇笑语嫚嫚,不由得一怔,接着内息一窒:“玉嫜子,你仍是情深若斯,何苦……何苦……”。不禁忆起与这个叫玉嫜子的女子昔年在凡界一场风月之恋,茫茫水雾之中,当年旖旎之情仿佛又在眼前。

荀禹岂有不知玉嫜子巧妙地运用了这一词赋,说他荀禹辜负了她一片忠爱之忱;又于此起了双关的作用,比原意更深入一层,说他壮志难酬,而她仍是初心未改。

十字之中,什么悲呀愁呀这一类明点的字眼一个不用,意在言外,充分显示了佳人的含蓄之美。荀禹兀自沉浸过往,不意左肩一阵剧痛,已被白袍客一剑贯穿肩胛骨,血滴喷射,神思才从恍惚中返回,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已和敌手过了七百余招,此时身上挂彩,已然输了。只听那白袍客哈哈一笑道:“荀禹前辈的《小南冥》神功可说是绝顶盖世,若非前辈手下留情,晚辈崔州平岂能胜得一招半式?”

原来这白袍男子便是落音城蓝魔法高手崔州平,奉落音城巡抚之命,同师弟石广元一同到刺天涯口岸试探魔界这两大高手意图。

荀禹听得对方说得谦逊有礼,不禁哑然一笑,自己纵横魔界数十载,要说神功盖世倒是虚言,但若非自己存心要考校黑衣少年的真实身世,适才又听得玉嫜子情深一语,以致心神激荡,自己又岂会败在崔州平剑下?他是魔界长老院有名的高手,极重名誉,一经落败,便不耍赖,当下只是一边幻动无名指,凝神观看黑衣少年和玉嫜子的表现。

接下来五六两排水幕,却是晨宫韬和石广元仍在激战,两人使用不同招法,比的却是绘画功夫。将地面宫苑上的浓烟和烈火引来,炎炎火苗伴着黑烟在青色水幕之中生生不息,在双方灵力的指引驱动之下,有如乌墨重彩,在两重水幕中一笔一划均是暗藏玄机,稍不留神,那些烟火便会凝固在冰水之中,穿透躯体,一命呜呼!

到得最后,两人在一同绘制的水墨画笼罩之下,融混而不可分了。玉嫜子看了半响,轻叹道:“到如此境界,才算是‘寄托遥深’了”。

荀禹在将黑魔法灌入长剑之时,由于感情充沛,功力深至,故虽在将近结束之时,还是力有余劲。待到第六招再接再厉,仍用此法。那玉嫜子高居树上,餐风饮露,又有谁相信它不食人间烟火呢?

荀禹见玉嫜子飘飘若仙,一看之下,不禁呆了,对崔州平道:“老夫十余年来唯此一败,今日遇到崔州平少侠,仿佛觅得了故友知音,一场比试更是让人醉生忘死。老夫今日厚着脸皮让天下人笑话,恳请少侠再行赐教!”说着手中魔杖当胸一横,不待崔州平应答,几招已是频频递出。

这几招大巧藏拙,乃是源自蓝魔法典籍,因是自创,不为世人所知,是早年为官之际被玉嫜子一纸书信诬陷入狱,在狱中所创制,抒发的也是愤满之情。崔州平长剑一弯,“无人信高洁”之招,也是对荀禹所使的黑魔法一答一应,实是妙到毫嵿。

崔州平道:“世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此语一出,直直说出了荀禹内心艳羡崔州平风华正茂之貌和平步青云的官途。

玉嫜子道:“有哪一个来替我雪冤呢?卿须怜我,我怜卿……”言罢,与烈火又浑然一体了。黑衣少年恍然如梦。荀禹闭幕沉思。

荀禹这部魔幻章法作于患难之中,感情充沛,取譬明切,用典自然,语多双关,于咏物中寄情寓兴,由物到人,由人及物,达到了物我一体的境界,是魔法界中的名作。

玉嫜子和青衣男子在火光烟雾之中渐渐淡了下来。

原来这玉嫜子和青衣男子是荀禹和晨宫韬分别运用黑魔法的《小南冥神功》和《冬莺醉秋神功》映射而成,玉嫜子其实就是荀禹法老的思想倒影,那青衣男子则是晨宫韬的思想倒影,是将内心的所思所想的影像用黑魔法魔幻凝聚而成的看得见摸不着的虚幻,以借此来考察这黑衣少年的身世之谜。

突然,崔州平抬头看看天空,见日头已近正午,一声清啸,一掌逼开晨宫韬,和石广元携手远去。玉嫜子和青衣少男的影像又渐渐浓郁,仿佛真人一般亭亭立在宫殿上方。

突然之间,黑衣少年身子一侧,滚了几个转身,但听得荀禹和晨宫韬同时大叫,呼喝声中又夹着疾风呼啸,女巫在森林上空翩跹翱翔,绚丽多姿,似有千百朵彩云同时笼罩,其中有十二名女巫坐在一静水湖面的东南西北方向上遥相呼应。玉嫜子亭亭立在十二名女巫中心,笑容迷漫在阳光里,倾国,倾城。

黑衣少年只感全身一凉,口中鼻中全是脂粉味的淡淡馨香,他本来昏昏沉沉,给脂粉味一熏,登时便清醒了,第一个念头便是:“难道这些巫女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月巫王族战士么?”

他不识女巫性情,当即挣扎着站起。脚底下琉璃瓦片斗然间向左侧去,宫殿中的女巫又向外飞去,但听得狂风呼啸,身周尽是巫女流水一般倾泻的缎带。缎带柔似清风,向晨宫韬所率领的魔界黑暗战士咽喉袭去。

他尚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猛听得晨宫韬喝道:“公子,快使出懿铟神珠里所载的兰楼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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