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 40(1 / 1)

除了母亲,弦歌从来不曾完全地去信赖一个人,即便是至亲的爷爷跟裴谦。

但萧岚姬却是一个例外。

她是母亲生前关系最为亲密的挚友。

母亲刚刚过世的那几个月,弦歌一直住在萧公馆,受萧岚姬亲自教养,往后的那许多年,每每与父亲争吵,无处可去时,萧家都是弦歌最后的避风港。

这样一个待自己如同亲女的女人,弦歌怎么可能会去怀疑她呢?

是以,宫佑宇的提醒,弦歌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清早,弦歌还睡着,卧室大门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儿,弦歌一向眠浅,醒了却没有做声,仍旧合眼假寐。这个点,能到她房间来的,也只有可颂那个小不点儿了。

可颂见弦歌没醒,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靠近床边。

小声地喊了一句,“妈妈。”

这些日子忙着宋家同唐家嘴的事儿,弦歌许久没有陪可颂,想来是小家伙想她了。

可颂撑着胖乎乎地小手,轻轻爬上弦歌床头坐下,完了一会儿手指,又脱了鞋子,滚着团子一样的身子,靠到弦歌跟前。

“妈妈,天都亮了,你就醒来吧。”可颂撅着嘴巴,有点委屈地轻声祈求道。

弦歌有点想笑。

懒懒地睁开眼睛,“嗯,可颂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儿吗?”

“妈妈,小秋阿姨说今天游乐园有动物花车游/行,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

可颂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得弦歌萌化了心神。想来,自从可颂到了申城,他们母子单独出去游玩的日子屈指可数,弦歌心里也很抱歉。可颂这个年纪,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

弦歌想了想,点头。

可颂立马抱着弦歌亲了好几口。

待弦歌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可颂已经被虫子打扮成了一个带着礼帽、扎着领结的英伦小绅士,弦歌夸张地捂住了嘴,“这是谁的儿子,长得这么英俊帅气?”

“是妈妈的儿子啊!”可颂举着手里的三明治,兴奋地大声说道。

说话时,嘴角还粘着些许千岛酱,可爱得不像话。

两母子正说着话,一身正装地萧岚姬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可颂,萧岚姬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蛋儿。

“可颂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帅啊,乖,等奶奶跟妈妈回来,一起带你出去逛街,好不好?”

身后的弦歌一愣,问,“阿姨,今天我们要出去吗?”

萧岚姬起身,看着她,笑着说,“今天初一,基金会例会,你忘了?”

弦歌还真忘了…

可颂一听,脸上笑意顿时全无,“妈妈今天不能陪我去了吗?”语气里的失望,溢于言表。

“这是准备去哪儿?”萧岚姬问。

“可颂想去看花车游/行,我把今天例会的事儿给忘了,答应今天带他去。”弦歌面露难色。

“这样啊…”萧岚姬想了想,说,“没关系,你先让小穗他们带可颂去玩,基金会那边有我在就差不多了,你只要去露个脸就行了。”

弦歌觉得不妥,转向可颂,“要不,等妈妈回来,再接你一起去,好不好?”

可颂有点儿不太情愿。

萧岚姬不认同地‘啧啧’了两声,说,“一来一去,估计就赶不上了,可颂想去你就让他去吧。家里多带几个保安跟过去就行了。”

说完,萧岚姬又问了可颂一声,“可颂乖乖在游乐园里等妈妈,好不好?”

“好的好的!”可颂兴奋地狂点头。

弦歌本想拒绝,却又想不出什么拒绝地话来,毕竟,萧阿姨安排得的确很是妥当,可颂也表现地十分高兴,她要是再阻止就是扫兴了…

临走前,弦歌回头看了可颂好几眼。

小家伙眯眯眼,正没心没肺地朝她挥手道别。那一刻,弦歌心头特别不是滋味。

小穗站在可颂身后,张嘴说了两个字,别人可能没注意,但是弦歌知道,她说的是,“放心。”

从离开萧公馆地第一秒开始,弦歌就有些精神恍惚。

一路上,她始终盯着手机屏幕。

萧岚姬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笑着说,“放心吧,不就是出去玩一会儿么…没事的。”

“希望如此。”

弦歌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杞人忧天。

例行的基金会,弦歌并没有能跟萧岚姬说得那样,只露个面闪人…几个董事会成员一直拖着弦歌商讨几个偏远山区留守儿童助学计划,弦歌心神不宁,却又没法拂面而去。

庆幸地是,虫子有不停地发来可颂游玩时的照片。

看到照片,弦歌才能稍稍放心一些。

例会结束后,董事们邀弦歌一起去用餐。弦歌当然是想也不想便推脱了,也多亏萧岚姬帮忙打圆场,她才能及时抽身离开。

出了酒店,弦歌第一时间给小穗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淡淡地紧张感浮上弦歌心头,弦歌慌忙给虫子打了电话,这才发现,虫子已经快一个小时没有给她传过照片了。

然而,虫子的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弦歌收回手机的手,在颤抖。

去游乐场的路上,弦歌接到了虫子的电话,电话里的虫子,哭得不成人形。

弦歌疯了一样赶到医院,虫子坐在手术室外,抓着一个白大褂医生手臂放声大哭,整条通道里安安静静地,只有她撕心裂肺地哭声。

弦歌听到虫子在喊,“我可以的,我是她朋友,是她姐姐,我可以帮她签字…”

医生始终摇头。

弦歌走了过去,将自己的护照放到医生手里,平静而坚决地说,“我是她雇主,这是我的身份证明。手术中发生任何事故,我会负责。”

签完所有的文件,医生们才终于再度走进手术室。

弦歌坐在外面,虫子坐在她身边,一边抽泣,一边跟弦歌叙述游乐场里,短短几个小时里发生的所有事。

“…我们刚从游乐园里出来,就有一个神经兮兮的人从停车场后面的树林里冲了过来,打昏了保姆,抢了可颂就跑,我跟小穗一直在追,我没用,追到一半就跑不动了。等我缓过神追上去的时候,小穗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可颂被她压在怀里,地上全是血,她的手掰都掰不开…”

“她背上被划了好多刀。”

“弦歌,你说这丫头怎么那么傻啊,那个疯子只是要钱,直接给他不就行了吗?她何必…”

弦歌一抬头,两行清泪应声而落。

“你怎么知道他只是要钱?”

“他抢孩子,不就是为了钱吗?”虫子抬头,呆呆地问道。

弦歌一慌,忙问,“可颂呢?”

“在病房…”

弦歌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向病房,一推开门,却见萧岚姬正坐在病床边,可颂在一边,睡得很安稳。

弦歌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作。

萧岚姬转头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有些难看,“我接到保姆的电话就马上过来了,放心,可颂只是有些受惊,没有受伤。”

弦歌走到床边,坐下。

伸手抚摸着可颂温热的体温,柔软的皮肤,霎时间,热泪盈眶。

“这次幸好可颂没事。”萧岚姬说,“没想到申城治安已经变成这样?早就听说有人当街抢孩子,没想到…”

“是不是抢孩子,警察会调查。”

弦歌抬头,定定地看着萧岚姬,说,“阿姨,小穗还在抢救,生死未卜,这几天,我就不回萧公馆了。”

萧岚姬略略有些吃惊,却仍是淡定,“那可颂…”

“小穗是可颂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可颂都应该陪在小穗身边。”弦歌说。

“也好。”过了一会儿了,萧岚姬才说,“那我回去给你们准备一些东西吧,毕竟…”

“有劳。”弦歌迅速地打断了萧岚姬的话,转而,俯下身子,亲吻可颂。

萧岚姬深吸了一口气,起身。

走到门边的时候,弦歌说,“阿姨,可颂就是我的命,无论是谁要害他,我都不会放过。”

萧岚姬顿住脚步,微微抬头,却没有转身。

“我知道了。”她说。

萧岚姬走后,病房里只剩下弦歌跟可颂。可颂安静地睡着,圆润可爱的脸上无端多出了许多带着血丝的擦痕,弦歌可想像得到,当时的他该有多么害怕,如果没有小穗…再想到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小穗,弦歌紧咬着的嘴唇一点一点失去血色。

“妈妈。”

耳边传来一声细小的呼唤,弦歌回神,可颂睁开眼睛,朝她伸出双手。

弦歌俯身,将可颂紧紧地搂进怀里。

“妈妈,我害怕,有坏人。”

小可颂呜呜地哭出了声,弦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不怕了不怕了,妈妈在这里。”

“妈妈,有坏人打小穗阿姨,小穗阿姨呢。”

弦歌不顾阻拦,牵着可颂去了小穗手术室外等着,等着小穗平安归来。

护士说,可颂受到刺激,得多休息,弦歌却觉得,这是他最起码应该做的。

这台手术做了很久。

弦歌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静静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可颂靠在她身边,清醒又睡着,睡着又清醒,始终没有半句埋怨。偶尔,他会懵懂地抬头问一声,“妈妈,小穗阿姨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我想她了。”

虫子低着头,眼酸。

弦歌看着那晃眼的‘手术中’,亦沉默无言。

裴谦入夜时分赶到。

风尘仆仆。

他站在离弦歌好几米的地方,弦歌搂着可颂,无力地靠着椅背…他慢慢靠近,慢慢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弦歌看着他,没有说话。

可颂醒了,看到裴谦,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如泉眼一般,哗啦啦地涌了出来。

“裴叔叔,小穗阿姨怎么了,我怕。”

裴谦直直地看着弦歌,一手抱过可颂,轻声说,“没事了,都没事了,叔叔在呢。”

一手牵过弦歌的手,十指交缠。

说,“我在呢。”

弦歌忽地就想哭了。

裴谦出差英国,回程地飞机上接到裴姑姑电话,原本要赶回公司开会的行程全部取消,直奔医院,还是晚了。

可颂哭得累了,趴在裴谦肩头睡着了。

裴谦朝弦歌动了动另外一边胳膊,弦歌看了一眼,听话地,软软地靠了上去,她是真的累了。

“报警了吧?”裴谦问。

弦歌点头,“警察已经去调停车场附近的监控了,可那个人最后逃进了游乐场附近的树林,恐怕是很难抓得到了,裴谦,我有点害怕。”

裴谦拧眉。

“怎么?”

“小穗在清迈打了很多年黑/拳,普通人根本近不了身,而且…”想到早晨发生的那些巧合,弦歌忍不住抱紧了裴谦手臂…

“而且什么?”裴谦问。

弦歌不愿意怀疑萧岚姬,可萧岚姬实在太过反常,她…仿佛一开始就晓得可颂今天会要出事一般…

“没什么。”弦歌摇头。

裴谦晓得她心力交瘁,也没再逼问,“不管那个人是谁,现在人还没有抓到,可颂总归不□□全,你也是,明天我会安排几个贴身的跟着可颂,还有…”

“嗯?”弦歌抬头,望着裴谦。

裴谦想了想,说,“如果有人已经盯上了你跟可颂,那你们再住在萧公馆已经不安全了,不如跟我搬回裴家,姑姑也是这么说的。”

弦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如今她跟宫佑宇的婚约在申城传的沸沸扬扬,宫家对宋氏的施压也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就算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宫佑宇后腿,更何况,别人又该怎么说裴谦呢…

“我先去酒店住一阵子吧。”

裴谦显然不满意这答案,但她居然同意搬出萧公馆,已经在他意料之外。

他还想再劝劝,却只听见弦歌小声地说,“裴谦,如果小穗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最后,裴谦也沉默了。

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凌晨,手术室大门被推开时候,弦歌条件反射似的冲到了门口,堵在医生跟前,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她甚至不敢开口问任何问题。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

弦歌脚一软,差点没摔倒,幸亏裴谦始终站在她身侧撑着。

虫子骂了一句娘,一边哭,一边要冲进手术室看小穗,被几个医生拦住了。

小穗被送进加护病房,弦歌进去看了一次,手术的麻药还没有褪,小穗安静地睡着,嘴唇有些苍白,是失血过多的状态。

弦歌想,等小穗醒了,就送小穗回国。

跟在她身边的人,通常都没什么好运,还有虫子,也许,虫子也应该回美国,安安稳稳地继续做她的书画经纪人,她那么聪明,迟早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裴谦安顿好可颂时,弦歌还站在门口发呆。

套房里还有一间陪护的小屋子,裴谦把人强制性地推了进去。

“我睡不着。”弦歌说。

裴谦二话不说,伸手解开弦歌扣子,褪下她的西装,和故作坚强的伪装。

床有点小,裴谦上床只能抱着弦歌蜷着身体,像两只黏在一起的虾米,医院里的夜晚不是黑暗的,却有些寂静。

“弦歌,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

裴谦笑了笑,说,“你总是觉得别人是因为你才受到伤害,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愿意承受这一切?”

弦歌愣住。

裴谦说,“弦歌,那是因为他们在乎你,爱你,不愿意看到你伤心,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还有理由自暴自弃吗”

“弦歌,你应该为了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嗯。”

弦歌应了一声。

就算是为了报仇,也应该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吗?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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