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出屋,看见苏子正好在院里,手上拿着李瑶的衣物,却被小六和离离团团围住。
“她们俩又在逗小苏子呢。”
我伸了个懒腰,问正在门口纳针线活的善娘。
善娘将针线活放在一旁,站我身边说道:“昨夜皇上宠幸了凌清婉,今儿个后宫都已经传开了,婉美人封了凌昭仪,皇上还赐了长春宫给她居住,据说去长春宫给凌昭仪贺喜的人都踏破门槛了,就连清冷多年的重华宫都门庭若市,后宫大喜,钟皇后的禁足令都撤了。”
我舒展开来的双臂突然凝固住了,许久才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哦,好事啊,月慢姑姑呢?”
善娘指了指厨房:“听说是要做桂花糕,早桂已经飘香了,今年酷夏较短。”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好困,我再去睡会,善娘,你记得提醒月慢姑姑备了厚礼去一趟长春宫,免得后宫传我们逸纤阁的闲话。”
善娘拉着我:“小主,你是不是心里不舒坦了?”
我给了善娘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巴不得皇上雨露均沾,再说了,我心里有人,皇上不缠着我,我正好乐得自在,善姐姐你也是知道的。”
只是善娘看我的眼神却有些令人琢磨不透,我也不知为何,感觉一大早起床的精气神瞬间就没了。
回了房趴在床上闭着眼睛沉思了很久,仿佛闻到李瑶的气息就在身旁。
这种怪怪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月慢姑姑做好了桂花糕端进屋里来,我闻到桂花糕的香味竟然半点食欲都没有。
一连三日,李瑶宠幸凌昭仪的消息遍布后宫,来逸纤阁的除了赵微摇和韩紫凝,就再没别人了。
就连每日给逸纤阁送新鲜蔬果的小太监都不来了,这天一亮的,就来了两个小太监来逸纤阁里搬秋千架。
李瑶病愈后在院子里给我搭了个秋千架,我每天闲着无聊都会坐一坐,也不知为何,那两个小太监太过嚣张,直奔院里就把架子给拆了。
“你再动一个试试,我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小六气急了,连悬翦剑都拿了出来。
离离坐在屋檐上看着,晃悠着腿说:“拆就拆呗,指不定是宫里的哪个妃子看中了这个秋千架,像个没见过东西似的就来抢,不如施舍给她好了。”
小六气不过,丢下一句:“呸,祝你主子坐上去就摔死。”
小太监立刻急了,上来推了小六一把:“嘿,你这丫鬟怎么骂人呢,我告诉你,这秋千架可是要搬到凌昭仪的长春宫去的,你要再胡说的话,我就撕碎你的嘴。”
小六哼哼一声:“原来是凌昭仪宫里养的狗啊,怪不得目中无人,有本事你撕呀,姑奶奶不打断你的狗腿就跟你姓。”
小太监也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一出手就十分狠厉,但小六对付一个小太监绰绰有余,三两招就把小太监的牙齿打落了一颗,还把他摁在地上:
“你服不服?”
小太监吐了一口鲜血,吓的两腿都软了:“你竟然敢欺负长春宫的人,等我回去禀告了主子,一定要你好看?”
小六又一脚踩下去:“姑奶奶我现在就要你好看,识相的话立刻求饶,大声说你是长春宫里来的狗,姑奶奶我就饶过你。”
我在屋子里听到小六的嚷嚷声,立刻推了推善娘:“善娘,你快去劝劝,长春宫如今风头正盛,可别落人把柄。”
善娘刚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院子里的人就大声喊道:“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我立刻出了门,看见德妃掐住小六的脖子:“要是他不如你的意呢,说说,你这个下贱的东西还想对他怎么着?”
我疾走几步来到凌清妘面前:“妹妹给德妃姐姐请安,今儿个天气凉爽,姐姐的火气怎会如此旺盛,不如到屋里坐坐,妹妹命人给姐姐熬点绿豆汤来清清火。”
凌清妘松开了小六,表情里满是嚣张:“不必了,本宫就是路过逸纤阁,顺道来看看妹妹这几日过的可好,如今看来,妹妹的眼疾怕是要好生治疗一番了。”
我眨了眨眼,顺带着掏了掏耳朵:“姐姐可有什么法子?妹妹这几日眼睛倒是雪亮的,就是这耳朵有些不中听,若不是离姐姐这般近,妹妹还真听不到姐姐说的话呢。”
凌清妘饶有趣味的看着我:“哦,这么说来妹妹也没听到后宫里这几日都在传的消息了?”
我凑了过去:“啊,姐姐在说什么?”
凌清妘有些嫌弃的后退了两步,大声说道:“听说皇上接连三日宠幸了凌昭仪,妹妹可要努努力,听说皇上本来想封你为妃的,但是你也知道,早先有贤妃就是破例,皇上若是再破例的话,只是朝堂上下会不安生,所以妹妹可要努力给皇上生个龙裔。”
我故作听不到:“啊,姐姐说什么,妹妹听不到,看来妹妹这耳疾是越来越严重了。”
凌清妘自讨没趣,便冷着脸说:“既然妹妹身体有疾,本宫就不多打扰了,妹妹好生歇着罢。”
我微微欠身:“恭送德妃姐姐,姐姐慢走,姐姐走好。”
凌清妘回头瞪了我一眼,我立刻低着头掏着耳朵,凌清妘低声说了一句:“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乡巴佬。”
等凌清妘走后,小六踢了一脚那小太监:“你们俩还不快滚。”
也不知这一日刮的是什么风,凌清妘前脚刚走,徐昭仪和淑妃后脚就跟来了。
一进院里,徐昭仪拿着手中的帕子一个劲的在扇风,还捂了捂嘴说:“玉笙妹妹,你这逸纤阁里是在做什么好吃的?”
我也仔细闻了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离离从屋檐上飞了下来,绕着徐昭仪身边闻了一圈:“除了昭仪娘娘身上这股浓浓的脂粉味外,没闻到别的味道了,小六,你呢?”
小六摇头:“我只闻到一股刺鼻的胭脂俗粉味。”
徐昭仪冷眼看了看离离和小六:“这屋子里一股酸味,你们没闻到?”
离离哈哈大笑:“这味道大概只有狗鼻子才有这么灵验,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闻不出来。”
徐昭仪盛怒,抬手就要朝离离脸上扇去。
离离轻巧的抓住徐昭仪的手:“昭仪娘娘,您还是悠着点吧,我可是兴国公主的救命恩人,您要是一巴掌扇我脸上了,那就是打兴国公主的脸,您可知道太后娘娘和皇上最心疼的便是兴国公主了,您可别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看着离离这个金陵城的小乞丐却能得心应手的应付后宫争斗,我十分诧异。
眼瞧着自己军师般的同盟落了难,淑妃干咳两声:“玉笙妹妹,本宫难得出来走动走动,玉笙妹妹就是这么招待姐姐们的?”
我赶紧吩咐丫头们搬了凳子过来,小福子搬了一张小桌子放在院子里。
淑妃有些尴尬:“那个,你就是准备让本宫坐在这儿?”
我笑着解释:“还请淑妃姐姐见谅,今儿个也不知打哪儿飘过来的一股邪风,吹的逸纤阁一股子醋味,屋里头的醋味久久散不去,就只有委屈淑妃姐姐在院子里坐坐了,善娘,还不快去沏茶,木木,你去备点点心来,乔乔,焚点檀香去去味。”
逸纤阁里的人瞬间都忙碌了起来,我又吩咐小六:“小六,你力气大,去拿把扇子来给淑妃姐姐扇扇,这醋味来的实在是太浓太急,实在呛人。”
淑妃就是个没脑子的人,平时一切都听着徐昭仪的,眼瞧着徐昭仪说的话就跟星星之火一般在逸纤阁里烧了起来,她有些如坐针毡。
“既然妹妹的逸纤阁里味道如此呛人,那本宫就不多加停留了,还是改日再来探望妹妹。”
说罢,淑妃便起了身。
我立即伸手握住淑妃:“这几日长春宫的花儿开的极好,难得淑妃姐姐还有一片真心来逸纤阁里坐坐,妹妹哪能这般不顾礼数,淑妃姐姐莫急着走,妹妹的逸纤阁里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但是善娘沏的茶保准能去醋味。”
淑妃又尴尬的坐下,从我的手中挣脱开后一个劲的擦额前的汗水。
我又旧事重提道:“上一次家宴,妹妹粗心大意打翻了盘子伤到了淑妃姐姐的腿,姐姐这几日可有什么不适?好点了没?”
淑妃拉了正欲蹲下身去撩她裙摆的手,连连说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我笑着直起腰来:“那就好,那一日伤了淑妃姐姐,妹妹自责了许久,不过今日淑妃姐姐和徐姐姐来逸纤阁,是有何事?”
淑妃堆起满脸僵硬的笑容:“今日闲的无聊想出来透透气,便来徐妹妹四处走走,正好就走到了妹妹这儿。”
离离在一旁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哟,今儿个巧事还真多,德妃娘娘前脚刚好路过,淑妃娘娘后脚就跟来了。”
淑妃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了,徐昭仪却笑脸盈盈的接了一句:“听说皇上今晚要去重华宫,应该会路过妹妹的逸纤阁呢。”
我正不知如何应对,李瑶从外头翩然而至:“朕都不知道的事情,徐昭仪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