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论是心有不甘,还是心怀叵测,还是满腔愤懑,或是真心拥戴的白苗子民,在白骨巫杖光华与虎啸牛哞的双重威慑之下,纷纷屈膝跪地,抬手向天祝祷:“圣器认主,大巫承继,天佑三苗,巫族大兴!”
风栀子收起手中光华渐隐的白骨巫杖,伸出双手,亲自将跪在人群之中最前端的那位白苗长老扶起,然后示意其余白苗子民起身。
灵前广场,乌压压的人群全部静静看着风栀子的一举一动,默然不语,心中惴惴,忐忑难安。
眼前这人本是白苗叛逆,当年那桩叛苗恨事又牵连甚广,若是此人执掌圣器之后,身为白苗大巫,再度翻起旧账,又该如何是好?
风栀子抬头仰望着白苗祖地上空,苍穹之上,乌云暗日,目光悠远而绵长,不知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对着广场之上的白苗子民缓慢发声:“熊长老,你留下,陪本座一同去朝见两位守护尊者,其余人等先行散去,老祖安葬事宜,且待明日再议。”
此时,儒门秘境中。
陆然从传讯飞剑中看见一贯风度雍容的风栀子,对着那柄光华四射的白骨巫杖左躲右闪的无奈样子,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莫名惊诧。
当日在妙音崖中风栀子只说他是三苗族人,却不想他是昔年叛出白苗的苗子,此时还被巫族圣器认主承继白苗大巫师之位,去而复归,因缘际会,令人啧啧称奇。
陆然拿着传讯飞剑思忖片刻,方才对李文达微微一笑:“风门主一时之间去不得南越国都,总要先将白苗祖地的局势稳定下来才成。特地传讯嘱托弟子先去与黑苗大巫师取得联系,商议结盟一事。李师,叨扰日久,弟子这就该告辞了。”
胡夫子有些纠结地看看陆然,又看看李文达面上神情,始终悬心独自在南越都城的方兴安,遂也陪着笑脸对李文达禀道:“师尊,不如我带着然哥儿去南越国都吧,我到底对南越国中景况熟悉些。”
李文达抬头仰望峰巅之上云光天色,面容古井无波,淡然挥挥手,吩咐胡夫子道:“去吧,去吧。胡渭,你要记得不许插手方兴安之事,明白么?至于与黑苗结盟,平定三苗等事,便悉数拜托贤侄了。”
“是,师尊。”胡夫子心头微宽,长鞠为礼。方兴安随侍在他身边十来年,即是爱徒又是这一代儒门行走,不看着,他总是放心不下。
陆然随即起身拱手向李文达告辞。此次前来儒门秘境,收获原本《三字经》,解决爆体之危,陆然心中已经甚是满意。
至于识海之中的大巫师本命元蛊与光点白虎,青牛虚影,待得风栀子从白苗祖地回来,总会有解决之法。
一直等到陆然与胡夫子离开儒门秘境,登上焚天元阳刀遁光之后,李文达这才默默望向相隔无数虚空圣域的方向,发出沉沉一声叹息:“圣人,弟子不负所托,已将《三字经》授予天选之子。但愿来日劫中之劫度过之后,儒门能够传承延续,发扬光大,亦不枉圣人留下这一线火种……”
陆然与胡夫子遁光疾驰,一路向南越国都飞掠,云端之下,依旧是连绵不绝的青山与广袤无垠的丛林。
“小刀,怎么进入儒门秘境之后,你一直都不说话?”陆然闲的无聊,在元阳刀刀刃之上轻轻一弹。
“哼,你还好意思说,刀爷在那李文达的元神胜景中捱的甚是辛苦,你都看不见!”刀灵儿有些生气,气鼓鼓地道。
“怎么会觉得辛苦?我感觉很好啊。”陆然此时的神识仅仅是初复,不似昔年一般细腻敏锐,的确疏忽了元阳刀的感受。
“笨蛋!你如今周身气势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儒门儒修,怎么会觉得辛苦?刀爷我的道乃是一往无前,锋芒毕露的至尊刀道,与那中庸之道完全格格不入,你说我能不辛苦么?”刀灵儿哼了一声,故意在云端上急急旋了几个圈子。
“对不起,小刀,是我疏忽了。你快别再绕圈子,小心胡夫子掉下遁光去,那又得转回儒门秘境去休息。”陆然笑着跟刀灵儿道歉。
刀灵儿也不过随口抱怨几句,哪里会真的与陆然计较,见胡夫子修为不够,被他几个急圈吓得老脸煞白,也就不再跟陆然闹腾。
临近国都之后,陆然按落元阳刀遁光,在旷野之中步行,缓缓前进。此处已经不再是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而是一片宽阔辽远的平原。
“啧啧啧,好大手笔!这是硬生生削了无数山头,方才清理出一片林中平原来筑城?是修士手笔还是皇室手笔?也不怕遭天谴!”刀灵儿暗暗吐槽。
一路行来,只见路遇的黑苗子民,各个行色匆匆。擦肩而过之时,更是对身着汉家服饰的陆然与胡夫子两人,怒目而视。
“夫子,这是何故?不是说南越国国都汉化甚深,皆是熟苗,如何会对咱们流露出这般浓厚的恨意?”陆然大惑不解。
胡夫子也是眉头大皱:“没有理由啊,老朽在南越国都常来常往,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情形。”
南越国国都名为“安南城”,建筑在南越疆域之中一片被后天清理出来的盆地平原之上,三面皆是巍峨雄壮十万大山,宛若一双巨人之臂,环抱巨城。巨城之外,田垄整齐,隐约可见有农夫在田间劳作。
一座占地颇广的大城拔地而起,东西南北,四方齐整,竟似有万里之阔。
此地城池宏伟,箭楼高耸,瓮城严谨,俨然便是九州大陆中原气象。只是城墙簌新,连城门上悬挂着篆字匾额与门上镶嵌的铜钉都是崭新的。
城墙之上同样遍布符文,有身着甲衣的南越士兵在四处巡守。
“这,这是便是南越国都?不是我老眼昏花了吧。”陆然看着眼前一望无涯的宏伟巨城,大吃一惊。
眼前这座恢宏城池,跟他见过的洛阳,幽州,荆州等地,建筑风格一模一样,竟然连一丝三苗之地的异族风情都找不到。
胡夫子捻须而笑:“若是十来年前你来此处都还不是这样,近十年来儒学在南越都城盛行之后,才将城池建造成这样子的。你仔细看看,就这片林中平原都是以莫大威能搬山开凿而成。”
“这是推山毁林,开凿而成的平原?再将都城重新建造在此地的?”陆然心中顿时对中原文化的那非凡的同化力佩服到五体投地。
不论是九州大陆,还是前世水蓝色故乡中,只要有华夏人聚居的地方,便会将当地固有的文化习俗同化融合,海纳百川。
陆然正欲开口跟胡夫子说话,忽见遥远的东方,从密林深处冲出一路滚滚尘烟,头顶一片浓云遮天蔽日,气焰滔天,竟然宛若千军万马齐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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