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莫骞也不反驳,只是低头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别人怎么看,他管不着。至于父亲,他想管也管不了。
只有眼前的小女人,才是他切切实实可以抓住的,他要好好保护,决不能叫她再有什么闪失了。
傅莫骞的沉默在晋芸眼里就是默认了。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太叫我失望了!”晋芸气呼呼地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提着一只大号的拉杆箱。
看着妈妈这就要走的架势,尹寂夏没法淡定了,“妈,你这是做什么,天都黑了,还要赶去机场不成,还不知道有没有航班呢!”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们的父亲,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我晋芸教不出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尹寂夏怔怔地打量着妈妈。
即便刚才,看到她和傅莫骞的亲密之举,也没见妈妈有这么大的火气。
几次三番失控,好像都是因为傅承儒,这个男人对妈妈的影响力,还真是不可小觑。
“好啦,别气了,小心长皱纹,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还不行嘛!”尹寂夏及时灭火,傅莫骞盯着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划过一丝考量。
安抚下晋芸的情绪,尹寂夏有先见之明地下了逐客令。
解决了傅承儒的事,下一个,就该轮到收拾她和傅莫骞了。
今天险些擦枪走火,妈妈要是一点也不生气才怪。
“我来弄吧,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傅莫骞漫不经心地回道:“我还饿着肚子呢,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不提还好,一提,尹寂夏的肚子也跟着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唤了起来。
没吃晚饭就负气跑了出来,又被一顿折腾,这会儿,真是饥肠辘辘了。
“看看吧,她都看不过去,抗议了!”傅莫骞指了指尹寂夏的小腹,扬起唇梢,露出了一抹得意的浅笑。
又能借着蹭饭的机会多跟她待一会儿了。
呼吸着一样的空气,感受着她的气息和温度,这样的感觉,真好!
“家里没饭菜了,我就不留你了。”晋芸当然不会遂了他的心意,即便由头再蹩脚,只要能起到逐客的效果,便也无妨。
要换了一般人,主人态度这么分明地摆在这儿了,一定会知趣地赶紧离开。可偏偏,傅莫骞就不是一般人,这样脸皮赛城墙的腹黑男,当然不会轻易认输。
“没事,我看看还有什么食材,现做快得很。”男人自顾自起身往厨房走去,剩下尹寂夏和晋芸大眼瞪小眼,无奈地看着男人潇洒的背影,凌乱的思绪飘散在风中。
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交响曲,不过十分钟,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
“阿姨,然然,我做得多了些,你们要不要再来吃点?”
男人“殷勤”的样子叫晋芸彻底黑了脸,“我饱了!”是被气饱了。
然然一听说有好吃的,屁颠屁颠跑了过来,“爸爸我要吃!”
看到晋芸黑如锅底的面色,然然吓得赶紧改口,“舅舅。”
这声舅舅,叫得很轻,带着委屈,小心翼翼。
明明就是爸爸,为什么非要改口叫舅舅,大人的世界,真心表示看不懂。
不论如何,以后妈妈千万不要再让他管别人叫爸爸就好。
一家三口围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吃得津津有味。
晋芸越看越生气,越想越难受。
这个傅莫骞,以后还是要保持距离,避免接触的好。
轻而易举就能收服夏夏和然然,照这样下去,闯出大祸只是迟早的事。
饱食餍足,傅莫骞又磨磨蹭蹭收了桌子洗了碗,实在找不着留下的借口,才抱着然然亲了又亲,依依不舍地离开。
听他们的口气,明天就要回国,得想个办法,叫他们一直留在国内才好。
受够了分离的相思苦,再不能放任老婆孩子在地球的另一端逍遥快活了。
--------
一回到樊城,晋芸就带着夏夏和然然直奔医院。
傅承儒的助理早早地就在门口候着了,看到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傅总的行动无碍,但是语言神经受到了压迫,说话有些不利索。不过医生说了,他求生意识很强,努力锻炼,应该可以恢复的。”助理一上来就噼里啪啦详细汇报了傅承儒的现状。
跟了傅承儒快二十年,他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这会儿,俨然已经把晋芸当成了女主人。
要不是司媛媛那边一直拖着不肯离婚,傅承儒的身体又不争气,傅太太的位子,怕是早就易主了吧!
听说只是语言功能障碍,晋芸悬着的心略微放下,可还是不忘多嘴问了一句,“他怎么会复中的?”
助理一脸颓然,“新鸿远是傅总搭上了全部身家创立的,本来顺风顺水,却突然遭到了恶意收购,傅总一急,就……”
恶意收购?谁会可以针对一个刚刚起步的新公司,除非有仇。
想到这儿,尹寂夏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真的是他?
晋芸一听说是恶意收购,眸光沉沉地打量了一下尹寂夏。
尹寂夏赶忙缩了缩脖子偏转头去,躲避晋芸责备的目光。
傅莫骞干的坏事,总不能算到她头上来。只不过鸿远他都收入囊中了,又何苦继续为难傅承儒,赶尽杀绝?
医生刚刚查过房,傅承儒靠在床头,看到晋芸,眼睛一亮。
“来。”他欣喜地招招手,拿起床头的水果就要招呼他们。
“放着吧,我们自己来。”他是病人,死里逃生,晋芸哪好意思叫他动手。
晋芸端了椅子在床边坐下,拿了个苹果娴熟地削了起来。
尹寂夏和然然坐在离床较远的沙发上,拘谨地耷拉着脑袋。
凭心而论,让她现在喊一声“爸爸”,她叫不出口。
陪着晋芸来看他,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傅承儒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傻乐。
梦里无数次期盼的场景,如今终于成真,他的这场病,没白得,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一个苹果削好,晋芸递给了傅承儒,却被他大手一挡,“孩子。”
他是要给夏夏还是然然?
尹寂夏抬起头看了一眼,赶紧摆手,“不用了,我们都吃饱了,您吃吧!”
客气的态度透着疏离,叫傅承儒心头一冷,失落地垂下了眼帘。
“你吃吧,他们不饿。”晋芸还是把苹果塞在了傅承儒手里,傅承儒只是怔怔地盯着,一时寂静无声,尴尬得压抑。
轻咳了两声,尹寂夏起身跟傅承儒打了声招呼,“那个我先带然然回去,你们慢慢聊。”
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总不能便便妞妞地一直在这儿当大电灯泡。
不等傅承儒挽留,尹寂夏抱着然然急匆匆出了病房。
房门关上的一瞬,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终于逃脱升天了,外面自由的空气,真好!
这次回来,晋芸是不会扔下傅承儒不管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们也回不了美国。
尹寂夏掏出手机,翻看联系人,挨个儿拨了出去。
许久没见的朋友们,不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
------------
j&t总裁办,傅莫骞盯着桌上的文件,俊脸罩上了一层阴霾。
华盛之前大肆收购鸿远的股份,傅莫骞就觉得奇怪,以为是野心家贪心不足蛇吞象,不过现在看来,华盛又盯上了新鸿远,再次出手,恐怕就不是单纯的商业行为那么简单了。
第六感隐隐地告诉他,江迟要对付的,或许就是傅承儒这个人吧!
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在傅家这么多年,父亲的交际圈里,从来都没听说过江迟这号人物。
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又是因为什么结下了梁子呢?
就算新鸿远和华盛是竞争对手,可一个刚起步的婴儿,何足挂齿,华盛这样赶尽杀绝,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傅莫骞拨通了外线电话,“帮我调查一个人,华盛的江迟,我要他全面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眉心间蹙起了高高低低的沟壑,这个黑锅,就算要他背,也要叫他死得明白才好。
敲门声响起,傅莫骞把手上的文件收紧抽屉里,不急不慢地喊了一声“进”。
来的是白绍光,单手插兜一脸坏笑。
“听说她回来了。”
肯定的语气透着几丝令人玩味的戏谑。
这个她,指的是谁,无需多言。
傅莫骞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低头专注于手上的文件。
“啧啧啧,你还真是胸有成竹啊,就比她早了那么几个小时到,看来,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了。”
白绍光又大大咧咧地坐上了他的办公桌。
也不知道这坏毛病怎么来的,自打白绍光知道了j&t是他的“杰作”后,每次光顾,都喜欢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美其名曰,蹭蹭人气,沾沾喜气。
傅莫骞起初还会不客气地推搡拒绝,后来,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了。
比她早回来,确实是他故意为之。
昨晚上听说傅承儒二次复中,尹寂夏他们也要回来,他就临时申请了航线,乘私人飞机火速往回赶,为的就是在尹寂夏到达之前,查清楚傅承儒复中的原因。
他的父亲,就算要惩罚,也只能由他来。
可能留住她的万全之策,现如今,还真是没有。
要解开血缘的死局,让他们的关系冲破束缚,怕是比登天还难吧!
“你来做什么,那么闲,搞定你家穆青青了?”
不提还好,一提穆青青,白绍光就恨得咬牙切齿,“我说大木头,你当初是怎么搞定尹寂夏的?你说她们是闺蜜,脾气个性应该差不多的,为什么我掏心掏肺了这么久,就是不见一点曙光呢?难不成,我这个纵横情场所向披靡的老手,还不如你个榆木疙瘩?”
能叫阅人无数的白公子由衷羡慕,傅莫骞得意地扬起了唇梢。
他的话糙了点,可听着还算顺耳,权当做是恭维吧!
“我可是拿命换的,你做的那点,算不上什么。”傅莫骞说得云淡风轻,可那鄙视的眼神,差点没叫白绍光直接吐血。
不过他所言不虚,当初在鹿港,碰上海巫那样丧心病狂的歹徒,傅莫骞真的为了尹寂夏豁出了性命。
“嘶,好像有道理啊!要不,我也策划个绑架什么的,再来个英雄救美?”白绍光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放屁!”傅莫骞直接拿文件夹在白绍光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是自掘坟墓,要是让穆青青知道真相,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白绍光揉着脑门一脸无奈,“那你说怎么办呀!莫骞,算我这个哥哥求你,给兄弟支个招呗!”
能低声下气地跑来求他,白绍光真的是江郎才尽,拿穆青青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安全感,女人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你对她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不等傅莫骞说完,白绍光顿悟了似的,打了个响指,“了了,多谢兄弟,回头请你喝喜酒,记得包个大红包!”
看着他一阵风似的风风火火冲出了办公室,傅莫骞笑笑,直摇头。
这个白绍光,终于遇上个能让他收心的女人了,姨妈应该可以放心了。
想到这儿,傅莫骞又不禁唏嘘起来。
白绍光是穆青青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搞定小娇妻,那是迟早的事儿。
可她的尹儿呢,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和她破镜重圆?
疲累地揉了揉眉心,傅莫骞看着桌上照片里笑靥如花的美人,陷入了沉思。
“嗡嗡嗡”的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母亲。
一接起来,那边司媛媛的怒吼声差点没把他的耳膜震破,“莫骞我可告诉你,姓尹的那个小践人,绝不许你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别说她给你生了个儿子,就算生一个连的儿子都不行!”
自打婚礼以闹剧收场后,一直很少母亲联系,加上父亲提出离婚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母亲的心思完全在如何保住傅太太的头衔上。
然然不是他儿子的事情,看来父亲并没有告诉她,没想到误打误撞,弄假成真,让她一直认定然然就是他的儿子。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以后再去解释。
然然是她的亲孙子,只要她记着这点,就好。
“到底怎么了?”母亲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司媛媛这才把今天在医院受辱的事情娓娓道来。
傅承儒二次复中的事情一直瞒得很紧,她昨天也是和太太团的姐妹们喝茶聊天,才听别人无意提起。
熬了一晚上的汤,早早地给傅承儒送去,想要讨好一番,没想却碰到了来探病的晋芸。
情敌见面,本就分外眼红,傅承儒对她和晋芸亲疏有别的态度,就更叫司媛媛窝火。
好歹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傅太太,现在婚还没离成,晋芸就堂而皇之地贴身照顾,这不是摆明了小三向正宫挑衅,叫嚣宣战吗?
以前还要顾念然然这个宝贝孙子,可今天,彻底把司媛媛激怒了,恨不得把晋芸那个践人和她的贱丫头大卸八块才好!
“哎,我当是什么事,母亲犯得着这样生气嘛,气大伤身啊!”傅莫骞劝慰道。
司媛媛一听儿子无所谓的态度,顿时就火冒三丈跳了起来,“你别有了老婆忘了娘!我告诉你傅莫骞,虽然她生下了然然,但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就别痴人说梦了,然然不残不瘫,你们都该烧高香了!”
司媛媛的话又把傅莫骞心头的痂撕扯开来,“母亲,我知道了,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忙。”
一个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唯恐他再和尹寂夏纠缠不清似的。
“傅莫骞。。。。。。”司媛媛还要发飙,傅莫骞直接挂断,利索地关了机,不想听她在耳边继续唠叨。
烦躁了扯了扯衣领,傅莫骞重重地往大班椅上一靠。
想让母亲重新接受尹儿母子,难。
想让尹儿重新接受自己,更难。
傅莫骞,你真是够了,非要厚着脸皮挑战不可能,把人生过成刺激的冒险才甘心吗?
长出一口气,理了理头绪。
为今之计,只有先挑最简单的任务下手,弄清楚江迟打压父亲的原因。
重又拉开抽屉拿出文件看了又看,傅莫骞眉心微动,或许,母亲会知道这个中原委。
赶紧开机,未接来电果然有好几个,都是母亲打来的。
回拨过去,不过三秒,电话就接通了,“敢挂我电话,傅莫骞,你好大的胆子,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要和着外人一起欺负我是吗?”
傅莫骞把手机拿得远远的,听着母亲彪悍的声音直皱眉。
“不是,刚才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这不刚充上电,就赶紧给您打过来了。”傅莫骞撒谎不打草稿,不过司媛媛受用就行。
“谅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我跟你说啊。。。。。。”
见母亲又要没完没了地上政治课,傅莫骞急忙喊停,“母亲,您现在方便吗,我过去看看您,正好,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
儿子突然上门,司媛媛受宠若惊。
“好啊,你来家吧!”
傅家大宅,雍容华贵的女人早门口翘首期盼。
丈夫走了,儿子也不回家,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真成了孤家寡人,要多心酸有多心酸。
不过现在好了,儿子终于愿意搭理她了。有了这个坚强的后盾,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莫骞,你尝尝,这都是你最爱吃的点心。”司媛媛指着桌上精致的美味,还把傅莫骞当小孩子哄。
“母亲,您知道,父亲的朋友圈里,有一个叫江迟的人吗?”
傅莫骞直奔主题,司媛媛拿着点心盘的手蓦地一顿,在听到江迟的名字后,微微蹙眉,攒了攒手心。
傅莫骞知道,这是有戏。
“没,没听说过,这是什么人啊?”
司媛媛结结巴巴,欲盖弥彰的样子叫傅莫骞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这个江迟,母亲不光认识,只怕和傅家,还有很深的渊源吧。
可是司媛媛为什么撒谎否认,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母亲,您确定,不认识江迟?”
“当然啊,是什么人啊,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司媛媛闪烁飘忽的眼神再次印证了傅莫骞心里的猜测,这个江迟,一定有问题!
“父亲二次复中,我查了一下,就是江迟打压新鸿远造成的。这样不共戴天的仇人,母亲就真的放任不管了吗?他欺负父亲,可就是在打傅家的脸啊!”
傅莫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司媛媛能如实相告,可到底还是失望了。
“他一门心思要跟我离婚,我还惦记他做什么?”司媛媛悻悻地说道。
轻叹一声,她握住了傅莫骞的手,“孩子,听我的,他不仁,我们不义,以后他的事,你就别管了。”
“那母亲呢,既然看开了,又为什么一直不肯离婚?”
被傅莫骞戳中了要害,司媛媛厉声喝道:“那不一样!我的东西,就算我不要,毁在自己手里,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傅莫骞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又是何苦呢?”
“莫骞。。。。。。”司媛媛还想劝说。丈夫的心不在家里,总得要挽留住儿子才行。
“母亲,既然说到这儿,我也明确跟您表个态。尹儿和然然,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算赴汤蹈火,我也会好好守护。要是母亲对他们不利,就别怪儿子不孝了。”
“你,你这是**!”司媛媛指着傅莫骞,气得直发颤。
“随您怎么看,我的人,别想动!”
看着摔门而去的儿子,司媛媛重重地跌坐了下来。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