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没钱!不借!”朱子厚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脑袋摆的像拨浪鼓一样立马拒绝。
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活脱一个守财奴。
似乎早就知道了朱子厚的反应,高拱和谢昀一点都不惊讶。西厂参与海贸的事情内阁早就知道了,知道归知道。但是,对此他们也没有半点办法,就像他们管不了民间那些士绅豪族,世家勋贵。
走私海贸的问题由来已久,太祖成祖时期还算好。到后来海禁之策如同虚设,巨大的利润使得许多士绅豪族铤而走险,沿海官员,卫所多被打点。
在者大乾官员多来自士绅豪族,世家勋贵。里面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而且大乾官吏俸禄低薄,有些官员既不想鱼肉百姓,又要养家糊口。从海贸中捞一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本来是属于朝廷的利益,全都被这些把持着海贸的家族侵占。自此之后,历代皇帝也有几个明君。自然知道海贸的利润,几度想开海禁,都被这些人以祖制为由挡了回去。
要是朝廷开了海禁,就触动了这些人的利益。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岂肯罢休。
一开始内阁知道,皇帝指使西厂参与走私海贸时。三人顿感震惊,刘勋珅更言要面圣,劝阻皇上,处置西厂。
好在震惊之余,高拱最先明白里面的道道。及时劝阻了刘勋珅,在高拱的点拨下,瞬间明白了里面的利害关系。
海禁不靖,由来已久。历朝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也不认为能够妥善的解决这个问题。这钱与其被这些豪族赚去,不如让西厂让皇帝赚去。钱在豪族的口袋里,就跟朝廷没有一毛钱关系。
但是在皇帝的口袋里,这关系就大了。如今边关不靖,内有天灾。钱粮花费巨大,国库每年入不敷出。每年的钱粮缺空越来越大,这几年来西厂替皇上赚了不少银钱。内阁粗略估计就有千万两之巨。
百姓赋税本就繁重,要是在增加赋税,内阁不得被天下人骂死?如今有个更好的来钱办法,内阁怎会放过。既不增加百姓负担,又可以解决钱粮不足。
大乾历来如此,内阁强势内帑的钱往往被内阁挪来补贴国库不足。皇帝强势则国库的钱被挪去内帑,供皇帝享乐。
这朱乾王朝毕竟是朱家的天下,内阁前两年之所以对西厂之事不闻不问,甚至下边有被触动利益的官员上奏的奏书时,还诸多遮掩。就是为了等这头“朱”肥了。
农家还养头年猪,过年的时候杀了吃肉。如今快到年关了,“朱”也肥了,该动手了。
两人对视一眼,高拱冲着朱子厚拱手施礼正声道:“皇上,如今年关将至,花费糜多,边关宣府的军饷至今还拖欠三十万两,北直隶和北边诸省官员的俸禄也拖欠了三个月...”
早有准备的高拱,有条不紊,一桩桩一件件,报了出来。听的朱子厚心惊胆战。如今这情形不太对劲啊!什么意思?难道想从朕这出钱?朕没钱啊!
“...高先生...说了这么多,嘴巴干了吧!朕这有上好的龙井,全永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高先生..还有谢先生,赐茶...两位先生,再给两位先生赐座。听朕说,朕这龙井可是雨前龙井,这可是好东西每年......你们可得好好尝尝,寻常可是喝不到的...”朱子厚一脸陪笑,假模假样的介绍他的雨前龙井,试图叉过这个话题。
“谢皇上,那微臣就却之不恭了。”两人躬身谢过朱子厚,两边伺候的小太监麻利的搬来两个锦墩。
接过全永俸上的茶,谢昀端坐在锦敦上轻轻的嘬了一口。雨前龙井果然名不虚传,香味醇厚绵长,沁人心脾。
“皇上此茶果然名不虚传,碧绿油光,尖尖倒立,茶色幽绿,香气清高,滋味甘醇,实乃茶中之神也...”谢昀是个爱茶之人,饮的此茶回味无穷,由衷赞叹。
雨前龙井,一叶一芽,一旗一枪。需在谷雨之前采造,然谷雨之前茶树成熟有限,时间又紧产量有限,价比黄金。在茶市中有价无市。朱子厚喝的就是汪直从杭州进贡的。
见到谢昀闭着眼睛还在回味,高拱也不住轻饮,连连点头。朱子厚心中轻轻喘了口气笑道:“两位先生喜欢就好,全永快去取点过来给两位先生带点回去。哎呀...朕突感不适,两位先生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朕要歇了...”说着朱子厚就起身往东阁去。
“皇上且慢!”正在回味的谢昀睁开了眼睛,双手捧着茶杯,起身躬身微笑道:“微臣谢皇上赐茶,赐茶价比黄金,有价无市,若不是皇上相赐。以微臣这点俸禄可是喝不起的!”
“哈哈哈!先生客气了,客气了...先生喜欢就好,全永多给两位先生带点...”说完又要往东阁里钻。
“皇上且慢,且慢。刚刚高大人奏与皇上之事,皇上以为如何?”
“什么事?”朱子厚一脸无辜,茫然。
“......”
“皇上,户部空虚,请皇上从内帑拨银八十九万叁仟六百两。以解户部燃眉之急!”谢昀将茶杯递给边上的小宦官,拱手施礼正色道。
“从内帑拨银?谢先生,你早说啊!朕还以为...不是。”朱子厚脸变得比汪直都快,几步上前一把抓住谢昀的胳膊严肃正色道:“先生们说的有道理!如今户部空虚,国家正是用钱之际。天下臣民皆是朕之子民!边关将士正与匈奴厮杀,为国戍边。朝廷怎可拖欠他们的血肉钱?...遭灾的百姓们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朕却高居庙堂,享受富贵。每念及此朕,真是痛不欲生,五内俱焚,夜不能寐,自愧不已...先生方才说多少?八十九万...不如这样凑整吧,就让内帑出银一百万两整,如此方能使朕稍稍心安...”
“皇上...皇上...微臣...微臣...”朱子厚一翻慷慨激昂,唾沫星子横飞的话听的谢昀双眼微红激动不已。皇上,皇上终于长大了,知道体恤民情,以国家为重。明君之相,圣君之举啊!
倒是高拱疑惑的看着朱子厚,蹙着眉头思索着:“皇上?真得转性儿了?这不似是皇上平时作风...”
“好!就这样!两位先生,你们可以去了...”
“皇上,微臣们去哪啊?”两人一脸疑惑...
“去,后宫找皇太后要钱啊!两位先生可能不知道,是这样的!皇宫的内帑朕一直交由皇太后打理,负责宫内一切支出用度!朕的用度就不由内帑出了,皇宫花费巨大,朕实在不忍在加大内帑支出。因此朕这西苑所有用度都有朕自己负责了...”崇高神圣,一派圣人表象。
“皇上的意思事,西厂每年向皇上进献的银钱没有入账内帑?”高拱疑惑道。
对于西厂之事,朱子厚也知道内阁早已知晓。只是之前双方一直对此心照不宣,如今将这层窗户纸,朱子厚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暖炉跳耀的火光,照得朱子厚脸色微红。左手挠着后脑,侧过身子弱弱道:“高先生说什么?朕怎么不太明白...”
“皇上。”高拱微微一笑进言道:“西厂之事,是对是错。臣等也不知如何评判。与国有益则对,如果只是成全皇上一己私欲,导致皇上沉迷玩乐,则为错。全在皇上一念之间...”
“皇上,两位先生说的对。这钱,皇上得出...”常乐公主躲在东阁,内阁两位先生和朱子厚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听着朱子厚躲躲闪闪,左顾言他。终于躲不住了,施施然出现。
“参见公主殿下!”两位先生见到,常乐公主略微有点惊讶。同时心中大定,这笔钱借到了...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