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失意人
合州。
东傲皇帝陛下在外御驾亲征时间过久,如今大局已定,已启驾回京。至于和南召皇帝陛下谈判一事,全权委托给南安王龙奕真、明镜公主武念亭二人。
因巴顿一直以龙氏后裔自居,所以就算攻下合州,但也从来没有糟蹋过合州的一草一木,反倒是维护得相当的好。
引凤山庄一如往昔。
如今,明镜公主凤辇已至合州,下踏引凤山庄。
更因了上官煜的玻璃屋的原因,武念亭仍旧和上官煜一起住在绛桃苑。
想当初,她和她师傅住在绛桃苑的第二进宅院中。因为不是夫妻,所以房间是分开的。如今是夫妻了便不用再分开住。那原来属于她师傅的睡房和洗浴室,自然而然成了双胞胎儿子和武老
爷子的睡房、洗浴室。
武念亭则带着小儿子住在她曾经住了几年的房间。
上官煜仍旧住在绛桃苑的第三进院子中。那里方便他的玻璃屋的进出。
龙奕真现在也住在引凤山庄,不过他住在晒梅苑。至于后期追到合州的林念之,则陪着陈昌镐、陈欣语兄妹住在紫竹苑。
晒梅苑和绛桃苑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上官澜给龙奕真下了死命令,不许他踏进绛桃苑一步。龙奕真虽然每天想见到武念亭,但师命难违,他只好委屈的呆在晒梅苑,等着武念亭过来。
今天一大早,武念亭又早早的就来到了晒梅苑。
龙奕真似有灵犀的迎接着她。
看着龙奕真怀中粉雕玉琢的龙昕,武念亭喜爱的上前抱过,笑哄着“昕儿,来,唤声娘听听。”
原来,龙奕真和武念亭相逢于合州的第一天,武念亭就为龙昕落泪了。龙奕真就哄武念亭说了些‘真心疼昕儿,就当昕儿的干娘呗’的话。
打小和龙奕真是打打闹闹长大的,武念亭素来清风明月般的人,哪会知龙奕真的花花肠子,知道林璇的遭遇后,当事时她毫不迟疑的说‘什么干娘啊,真论起来我是她姨母,她唤我一声娘
也是应该’的话。
龙奕真自是喜不自禁,但上官澜就恼了。这也是上官澜不许龙奕真踏足绛桃苑的原因。
因为上官澜如今仍旧是郑无波的身份,是南召的皇帝。所以他并没有住在引凤山庄,而是住在东傲旧时皇宫中。不过每夜,他必会偷偷的溜来。但白天,他就管不着了。
哄了半天,龙昕只是笑得甜甜的看着她,不出声,武念亭心酸道:“奕真,你说昕儿以后会不会开口说话?”
“应该没问题。”胡杨说了昕儿小时候是会说话的,只不过是受了惊吓所以才失语,越是这样,龙奕真就越是疼龙昕。
如今已开春,晒梅苑中的梅花早已谢了。只有少数晚梅仍旧挺在枝头,也隐约飘来淡淡的梅香。武念亭随手掐了一枝梅花,递到龙昕手中,龙昕喜爱的接过在手中把玩。
武念亭抱着她坐下,又问:“奕真,你说璇儿他们到哪了?”
自从在濯州清醒,林璇接受不了自己睡了数年的事实,脑中非常的乱。为了找出当年她为什么会晕倒,而且一睡就是数年的事,她执意前往鹰愁涧的浅涧湾去看看。
上官澜说林璇越是这样越不能刺激她,于是就如了她的意。胡杨和林嬷嬷便陪着林璇前往鹰愁涧去了。这也是武念亭在濯州并没有看到林璇的原因。
“应该差不多到了吧。”龙奕真回答。
“如果到了,她会不会想起鹰愁涧的一切?”武念亭又问。说实话,她心痛着林璇失了有关巴顿的一切记忆,但也庆幸着林璇失了有关巴顿的一切记忆。可以说,她是非常的矛盾的。
“不会。”
“怎么这么肯定?”
“师傅那等人受制于巴顿历经劫难才得以清醒。璇儿柔弱又没有功底,怎么可能清醒得了?再说,师傅是受制于催眠蛊,催眠蛊一除,那催眠的结界自然解除。但璇儿情形特殊。”
“到底怎么个特殊?”武念亭不相信巴顿会用催眠蛊残忍的待林璇。巴顿再坏,但爱林璇却是真的。
龙奕真轻叹一声,道:“你真想知道?”
武念亭点头。林璇和巴顿的一切,龙奕真最是清楚。
“是巴顿亲自为璇儿摄的魂。而且,还魂唯一的解药是泪。”
“泪?”
“是,是泪。巴顿的眼泪。”
‘啊’的一声,武念亭轻捂着唇:这世上再无解药了?!
巴顿以一人之力力敌郑无波、龙世怀两方大军,三次围剿才现败局。当龙世怀、郑无波的大军攻进合州后发现了巴顿的尸体。虽然面相已毁,但那脸上的龙纹面饰证明着巴顿的身份。
自从出现她师傅一事后,武念亭对这些颇为怀疑,道:“也许,那具尸体不是巴顿。当年,柳生惟尊、柳生惟花不也以一具烧焦的尸体冒充我师傅吗?也许用了相同的手段。”
“巴顿是我哥。我知道我哥有一个胎记。那具尸体上也有相同的胎记,事情不会那么巧。”
要是那具尸体也被烧焦的话也许还可以当在掩盖什么事实,但那具尸体除了面相毁了,其余的都好生生的,便是胎记也是完好无损的。也是因了胎记,龙奕真认定了那具尸体属于巴顿。
虽然巴顿搅得天下大乱,但巴顿对龙奕真的兄弟感情却是一点也不做假。那龙奕真自然便有些维护巴顿。他将巴顿的尸体焚烧成灰后,将骨灰供在了菩提寺。希望每日以佛音洗清巴顿的罪
孽。
至于上官澜对天下人说的也是巴顿死于攻城之际,被马踏成了肉泥。和其余所有战死的东吉将士悉数坑埋在了乱葬岗。
“人生若只初相见该有多好。”武念亭叹道。巴顿罪孽深重,以命赎罪本是应当,但同时她也为林璇再也不能拥有一段也许是人生最美的记忆而遗憾。
龙奕真一愣,定定的看着武念亭。面前轻哄着龙昕的女子已完全褪去了幼时的稚颜,已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独有她偶尔的一个浅笑轻颦仍旧有原来幼时的灵动可人。是啊,人生若只初
相见该有多好,他们若都不长大该有多好……
林念之、陈昌镐、陈欣语三人步进晒梅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武念亭抱着龙昕轻哄而龙奕真正呆呆的看着武念亭的画面。粉雕玉琢的孩子,艳若桃李的女子,清贵不羁的男子,猛一看还真
有一家人的味道。
陈欣语的脚步不自觉的便放慢了。
龙奕真的心事,做为朋友的林念之、陈昌镐最是明白不过。所以他们二人在私底下交谈的时候,陈欣语多有听闻。可听闻是听闻,她只到今天才真正看到龙奕真痴痴的看着武念亭的眼神,
那里面多有爱恋。
一时间,陈欣语的心不知是什么味,微嘟着唇看着龙奕真。
感觉到陈欣语的步子放慢,林念之顿住脚步,往后倒退了几步,然后便顺着陈欣语的眼光看去,果不其然,只盯着龙奕真。轻叹了口气,他伸手用力戳了戳陈欣语的额头,道:“小傻瓜。”
被戳得出其不意,回神见是林念之。陈欣语委屈的低下了头。
林念之凑近她耳边,道:“要不,我替你和奕真说一说?”
“不,别。”她才不要,那多出糗。
“你不说,他如何知道你的心事?也许说穿了,你的心也就放下了。”林念之大方道。
陈昌镐没有理会小夫妻俩,早就兴致勃勃的跑到了龙奕真、武念亭身边。从武念亭怀中抱过龙昕,问:“昕儿,今天喊声叔叔来听听。”
奈何,龙昕也只是歪着脑袋对着他笑,没有开口的意思。陈昌镐抱着龙昕去摘梅花,然后哄龙昕说话,可龙昕除了‘咯咯’的笑,就是不开口,恼得陈昌镐对着她龇牙咧嘴,龙昕就笑得越
发的欢快了。
林念之已拽着陈欣语的手走到龙奕真身边,不待坐下,林念之便开口道:“奕真,欣语有话和你说。”
龙奕真替武念亭斟茶间,抬头,轻松道:“说吧。”
不防林念之会如此开门见山,陈欣语闹了个大红脸,想甩脱林念之的手,但林念之这回一点也不心疼她了,而是紧紧的拽着她的手,不许她离开。
陈欣语急得恨不得哭。
龙奕真‘咦’了一声,道:“念之,你怎么能这样待欣语,还不放手?”
“不能放,放了……”林念之犹豫了一会,又道:“知道欣语为什么逃婚?”
“为什么?”龙奕真不明白的看着林念之,然后看向一直低着头的陈欣语。接着,他‘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林念之道:“不会是你的小妻子看中别的男人了吧?你是逼婚?念之,这你就
不对了,你可是最疼欣语的,你对她是千依百顺的,就算她喜欢别的男人,你肯定是成全才对啊。”
“龙奕真!”林念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笑得不羁的人。可是,还别说,龙奕真还真说对了。
陈欣语逃婚,武念亭是知道的。还是她出主意让林镜之、陈唯救的场。如今看这情形……似乎看出了点子什么苗头,她揉了揉鼻子,佯装喝茶。
“龙奕真,欣语确实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林念之沮丧道。
“哦”了一声,龙奕真瞅了眼仍旧低头头的陈欣语,然后又瞅向林念之,接着见林念之在向他眨眼睛,他总算有些后知后觉了。陈欣语逃婚一事,在濯州时他就知道了,当时他还笑陈欣语胆子大,完全不似原来胆小如鼠。然后还拍着林念之的肩膀说了些‘兄弟,任重而道远’之类的话。但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一门心思都用在龙昕身上了,对林念之、陈欣语的事便不感兴趣。哪
怕陈昌镐、陈欣语随他前来合州,他也只当陈欣语是喜欢龙昕所至。
如今看林念之眨着眼睛,龙奕真瞪大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口型比划着‘不会是我吧’的话。
林念之亦用口型比划‘不是你是谁’的话。
顿时,龙奕真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他起身准备开跑的功夫却被武念亭一把拽了坐下。接着,武念亭笑看着林念之道:“二哥,你凭什么说欣语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她自己说的啊。”林念之拽着陈欣语坐下。
陈欣语想将林念之的手甩开都甩不动。眼泪一下子真急得掉下来了。
“她说了喜欢?”
“那倒是没有,她只说担心来着。”
“担心?如果仅凭担心就认为欣语喜欢别的男人,那依我看,我们欣语喜欢的男人多着呢。”
“啊”的一声,林念之、龙奕真同时看向武念亭。
武念亭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道:“她爹、她哥、我姥爷、我哥、我大哥、当然还有二哥你,还有奕真、胡杨、一飞、小卓、姜涞……”
这一数,将他们几乎认识的都数了个遍。还别说,武念亭数的都是陈欣语不怎么怕的人,而且都是比较依赖的人。
接着,武念亭又道:“我敢肯定,无论我方才说的人中有谁出了事,欣语第一个就会急哭,然后就担心他们的安危。如果二哥你将欣语这种关心当成是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二哥,别说我小
看了你,你可是一点也不懂女孩儿的心,难怪欣语要逃婚。如果是我,我也不嫁这样的你。”
也许他是超之过急了些,不应该将陈欣语的担心定义成喜欢然后误导了本就什么也不懂的小新娘。
陈欣语呢,也有些懵的看着武念亭,觉得武念亭说的似乎是对的。
“欣语,是这样吗?”问话间,林念之将陈欣语的手拿起来,一看,这才发觉他紧拽的地方都有红痕了。一时间,他又心痛了,松了手。道:“欣语,对不起。”
见林念之手松了,陈欣语急忙起身,急急的便跑了。
“欣语”一声,林念之想去追。龙奕真却是一把拽了他,道:“兄弟,别急,也别追太紧了,偶尔松一松,效果也许出其不意。”
他追陈欣语确实追得紧。一来是担心她又被别的男人吓着了,二来也着实是爱极了。如今听龙奕真一言,林念之讶异的看着。只见龙奕真将桌上计时用的流沙瓶抓起,示意林念之伸手过来。
林念之伸手,龙奕真便将流沙瓶中的流沙都倒了出来,道:“握紧喽。”
林念之听话的握紧,结果有许多沙子从指缝间漏了出来。龙奕真又道:“握松些。”
林念之再度听话的握松了些,那些沙子就不怎么漏了。龙奕真道:“你看,这男女之间的情爱啊就如这些沙子,你握得太紧的话也许它会跑,你握得松些的话也许它倒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你手中。对于欣语,你也当如此。”
似有所悟,林念之坐下,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沙子。
龙奕真拍着林念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念之,你万事以欣语的意念为意念,从来不懂得拒绝她,这也导致了她在你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躲便躲的习惯。自然而然,男女情事她
也认为你会替她解决。但你忘了一点,那就是你为人不狠、不毒、不辣,不知道在爱着欣语的同时使点手段让她对你服服帖帖。你瞧瞧我师傅,虽然一切也都以天珠的意念为意念,虽然天珠在
他面前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我师傅可以说是将天珠一路骗大的……”
耳听得龙奕真以她为实践苦口婆心的教导林念之。武念亭恼得随手抓起石桌上的书去敲打龙奕真的头,龙奕真一边躲一边道:“所以,念之,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得学着点我师傅的种种。”
龙奕真在躲闪间真被武念亭手中的书敲中,只好站起来躲。武念亭也站起来,然后他跑、她追着一路打。一旁在陈昌镐怀中看梅花的龙昕看她爹被人追着打,而且不时的‘哇哇,痛,痛’
的叫着,一时间她急了,道:“跑,快跑……”
‘啊’的一声,陈昌镐吓了一跳,看向龙昕,问:“昕儿,你说话了?”
龙昕仍旧盯着龙奕真,急得小脸通红,道:“……跑,快跑……”然后她看向武念亭,道:“不许打,不许。”说话间,她的眼睛都红了,显见得是急的。
听到龙昕的稚声稚语,龙奕真喜得冲上去,一把将龙昕抱过来,兴奋道:“昕儿,你会说话了。”
“跑,快跑……”
龙昕脑中也许仍旧有那一日许多人想欺负她娘的画面,有林嬷嬷说着‘跑,快跑’的画面。今天见龙奕真被欺负了,她急了,说出了一样的话。
武念亭也高兴得跑上前,看着龙昕道:“昕儿,你会说话了,真乖。来,叫声娘听听。”
虽然喜欢武念亭,但武念亭方才打龙奕真,龙昕就不喜欢了。而是身子一扭,一只手紧紧的抱着龙奕真,一只手去推武念亭,道:“走,走,不许打。”
小家伙这是维护他啊。龙奕真感动得差点就落了泪,他在龙昕脸上亲了一口,道:“乖女儿,是想保护爹,是不是?”
龙昕定定的看着龙奕真,点头。
龙奕真又在龙昕脸上亲了一口,接着指着武念亭道:“娘,这是娘。”
小家伙小嘴一嘟,不看武念亭。
龙奕真假装生气道:“昕儿不叫娘,爹生气了。”
“娘打爹。”稚嫩的声音有着不满。
这算是叫了还是没叫?不管怎么说,龙奕真高兴了。武念亭呢,一把从石桌上抓了只布偶,递到龙昕面前,道:“看,你娘做的,喜欢不。”这是林璇亲手做的。
一见布偶,龙昕就喜欢,伸手抓过,抱在怀中,甜甜的笑。
武念亭的眼睛却是一热。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英、天巧牵着曜儿、晔儿到了。
很是喜欢这个龙昕,三个小家伙也早就熟了,三人一见面,龙昕就吵着要他们,于是曜儿、晔儿一左一右的拉着龙昕的手去远处的草地玩。
龙奕真、武念亭、林念之、陈昌镐则和天英、天巧围坐一处。武念亭更是问:“如何?”
原来,自从上官澜用大黄、大白整日夜围在李婉儿、巴越母女身边转的时候,从来娇生惯养的巴越受不住惊吓,痴呆了。
痴呆的巴越谁都不认识。
一来巴越是巴扎尔的女儿,二来她确实也没干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所以上官澜对她是网开一面。命人将巴越送往了佛光寺。
曾经,誓死保护李婉儿的以格桑为首的那八个侍女就在佛光寺中修行。本来,她们八人是巴扎尔的死士,誓死听从巴扎尔之令保护李婉儿。奈何,李婉儿当上南越太后后,行事多有偏颇且
有点嚣张跋扈,再加上李婉儿担心她们八人会浮了巴顿的身世,于是便下懿旨命她们八人在佛光寺出家修行。
这八人,可以说是陪李婉儿时间最长的人。从东傲的冷宫到南越的皇宫再到佛光寺修行,可以说她们八人对李婉儿是尽心尽责。万不想最后落了个鸟尽弓藏的结局。
她们八人本就与世无争,也早已看不惯李婉儿的种种。如果不是为了遵循巴扎尔的遗命,她们也不想守着李婉儿了。就着李婉儿的懿旨,她们齐齐顿入空门。
战争结束后,上官澜派人去问格桑等人的意见,问她们愿不愿意照顾巴越。
巴越是她们主子最疼爱的女儿,就算她们入了空门,但仍旧不忘当年巴扎尔对她们的知遇之恩。于是欣然接受了巴越。
从此,巴越在佛光寺住了下来,得到格桑等人的细心照顾,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现在,知道格桑等人仍旧愿意替巴扎尔尽忠,武念亭不仅感叹连连。道:“可惜巴扎尔一代枭雄,成也李婉儿,败也李婉儿。”
当年,巴扎尔因了李婉儿而越来越强大。但最后,却终是死在了李婉儿儿子的手上。
龙奕真亦感叹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武念亭‘啧啧啧’道:“真酸。”
龙奕真只是似有若无的瞟了她一眼,接着将眼光挪向一旁蹲在草地中找虫子的三个孩子,轻叹了口气。
只听武念亭又道:“你们可有巴雅的消息?”
巴雅是巴扎尔的嫡长女,是珞珈的女儿。自从巴顿夺宫成功。曾经负责南越京畿重任的巴雅就保护着唯一的幼弟巴图失了踪影。很多人不知道巴雅去了哪里,就连巴顿追察了许久也没有追
查到。原来,巴雅护着巴图一路亡命,逃到了潞州,投在了龙耀霄门下。
也因了此,巴雅察出了一段当年的糊涂案。
提这段糊涂案,就不得不提到那一年巴扎尔误中毒箭的那场狩猎。因中毒,巴扎尔差点亡命,情急中他想起了好兄弟靖安帝,于是前往东傲疗毒。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去向,他命大儿子巴
格监国后,自己佯装去南越行宫中养伤,只交待护宫的巴雅不许任何人靠近行宫,每日三餐只需送到宫殿门口放下即是。
巴雅最是敬重她父皇,唯她父皇之命马首是瞻。她每日亲自将三餐放在她父皇的宫殿门口,同时尽忠尽责的守着行宫不许任何人靠近。于是这般,直至巴扎尔伤养好归国回行宫,巴雅都不知她守的宫殿其实是一座空殿。
也是在巴扎尔回到南越行宫的那一晚。一直不相信他父皇还活着的巴格决定调虎离山闯行宫。
那个时候,巴格还以为是他的箭伤了他父皇,又哪里知道其实是巴顿的毒箭呢。当事时的巴格一门心事的只希望他父皇快点毒发身亡他就好登基。但他胞姐太强悍,守着行宫不让人进。他
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在他胞姐的膳食中下了药,然后还将胞姐送到了风月场。
想当然,那一晚巴扎尔正好回行宫了,巴格闯宫的结果便是见到了健康正常的巴扎尔。
至于被巴格送到风月场的巴雅呢,正好碰到了到南越打探军情的龙耀霄。做为东傲第一花心大少的龙耀霄对巴雅生出同情心,没让巴雅落入众多男人的手中,而是独享了巴雅。
醒后的巴雅不问是谁下她药的问题,只问龙耀霄要负责。少不了女人但又不愿意娶女人的龙耀霄当然不愿意,于是开始了一个逃、一个追的生涯。就这样,龙耀霄逃回了东傲,而巴雅呢也
追至了东傲。
但龙耀霄郎心似铁,说不娶就不娶。巴雅在万般无奈中也担心着她父皇的安危,就这样又回了南越。
然后,随着巴顿夺宫成功,知道巴顿肯定不会放过唯一的幼弟巴图。在左右权衡谁能护得她们姐弟安危的情形下,巴雅想到了龙耀霄。
龙耀霄这个人虽然不告谱,但很是讲义气。
可以说,巴雅其实还是相当了解龙耀霄的。
当看到巴雅、巴图姐弟的时候,龙耀霄二话不说,留下了姐弟二人并且好生照顾。
因了龙耀霄对巴雅的另眼相看,一度以为儿子回心转意的何津瑶直当儿子好事将近。万不想后来的种种证实儿子其实根本不甩巴雅。后来,何津瑶才知道儿子为什么惧怕婚姻:因为儿子看
够了东平王府一帮妻妾的尔虞我诈,他的一生不希望被这样的女人烦恼,他宁肯快活也不要约束。
原来儿子誓不结婚的原因在此。
当事时,何津瑶就开始审视自己的错误了,也不再逼迫儿子偏要儿子成亲了。
初时,因了巴雅人高马大又习武的原因,何津瑶是有点畏惧巴雅的。但时间长了,她和巴雅是无话不说。
说着说着,就道出了巴扎尔真正的死因。
聪明的巴雅这才将自己曾经被人下过药的糊涂事给算清楚了。
虽然她恨巴顿、巴格,但最恨的却是郑无波。因为郑无波不但杀了她母亲珞珈,更杀了她的胞弟巴格。就算巴格不仁不义,但她认为巴格的生死不应该由郑无波决定。于是,在郑无波夺下
合州的功夫,她也杀到了合州,想置郑无波于死地。
奈何,她那身功夫哪是上官澜的对手,要不是上官澜知道她的身份她早就成了上官澜掌下亡魂。
抓到巴雅的上官澜,以盟军为借口,将巴雅重新归还于龙耀霄。
而巴雅呢,在不能替母、替弟报仇的情形下,怒而飞出潞州,从此失了踪影。
如今武念亭问巴雅,是因为她知道巴雅是个好女孩。更担心巴雅在暴怒中又遭遇什么不测。而且她也忧心巴雅和她师傅间的仇不能解。
听得武念亭问,天英、天巧同时摇头。
也就是说她们还没打听到巴雅的消息。武念亭轻叹一声,不再作声。
知道武念亭担心所为何来,龙奕真道:“成了成了,担心巴越、巴雅算什么事?我们还是来商量商量这个谈判该如何谈才是正经。”
民间先有传言,说东傲皇帝陛下不仁义,居然心狠手辣的废了盟军南召皇帝陛下的妹子。
当然,紧接着,民间又有传言,说那个南召公主先杀东傲皇帝陛下的儿子在前,这才激怒了龙世怀,于是龙世怀才废了那南召公主。
总而言之,这件事在民间是众说纷纭。最后,人们都倾向于后一种说法。毕竟依郑无波的脾性,如果不是南召理亏,他应该早就和龙世怀开战了。也许正是理亏,所以才有了谈判一事。
更因了明镜公主、南安王进驻合州谈判,如今合州虽然被郑无波占据着,但郑无波仍旧允许合州城出入自由。
所以,如今的合州,并没有因为有可能会有的战争而显得慌乱,一切仍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很大的程度上,更因了武念亭、龙奕真的到来,合州百姓觉得郑无波应该是来做客的。
也就是说,谈判一事可行。
林念之于政治一途不喜欢也不打算了解,他起身道:“我去看看欣语。”
“好生说,不要吓着她。”武念亭叮嘱着,又道:“你又不是不知她的性子,真吓着了,你就当一辈子和尚吧。”
龙奕真亦道:“告诉她,如果她不介意,我倒想和她结拜成兄妹。”这样一来,陈欣语就应该可以死心了,而且也不伤和气。
明白龙奕真的苦心,林念之道了声‘明白’后,告辞而去。陈昌镐也急忙跟着去了。
不说武念亭等人如何商谈谈判的事,只说林念之和陈昌镐,回到紫竹苑后,发现陈欣语不在。
“去哪了?”
“找找。”
于是,二人满山庄的找了两遍,最后确信陈欣语不在山庄。他们两个急忙跑至山庄大门处去找守山庄的问。这才得知陈欣语早就跑出山庄了。当时守山庄的人还问‘陈姑娘做什么去’的话
,陈欣语只答‘买线去’。
如果是买绣线那肯定是入城了。
林念之、陈昌镐急忙往城中追去。可是,二人找遍合州城最热闹的绣坊也没发现陈欣语的踪影。碰到几个熟人问了问,也没有问到陈欣语的下落。
眼见着天色渐暗,林念之急了,和陈昌镐匆匆跑回山庄,告诉山庄中人陈欣语失踪的事。
武念亭和龙奕真不敢大意,急忙发动山庄中所有的人出去找。然后也去信上官澜,希望上官澜发动一下他的禁卫军帮忙寻人。
陈欣语去了哪里呢?
其实,她离引凤山庄不远,就在引凤山庄的后山中。她说‘买线去’不过一个借口。她是又恼又羞又急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由于一路上闷着头跑,最后连她也不知跑什么地方了。然后她便开始往高处爬,可以清楚的看到引凤山庄后,她便放了心,便那么静静的坐着看着日头一个迳的西移。
不得不说,武念亭方才的话对她的影响还是颇大的。原本以为自己怕男人,结果掰着手指头一数,才发觉自己依赖的、信得过的男子有那么多。也许,自己不怕男人了吧。
她第一次见到林念之的时候,林念之那个时候还胖乎乎的,但一见可亲。再加上林念之总是护着她,从此她便腻着林念之。林念之可以说是她继她爹、她哥后不怕的第三个男人。
她第一次见到龙奕真的时候,龙奕真那个时候还是京城有名的纨绔,那一天她不小心被人撞倒在地,她吓哭了。龙奕真为了她不惜将撞她的人教训得像孙子般的,只为逗她笑。从此,她便
对龙奕真有了好感。动不动就关注着龙奕真的一举一动。
从念之、她哥那里多少听闻了些奕真喜爱武念亭的事,她当时还希望龙奕真能娶到武念亭。因为她知道龙奕真不是纨绔,是好人。可后来听闻武念亭嫁给上官澜了,成了她表嫂。她都有点
为龙奕真难过。直至最后,龙奕真被巴顿抓了,她便开始不管不顾的逃婚,只为想知道他如何了。
其实,她也不知她是不是到底喜欢奕真,但担心他确是事实。也许从担心心到了喜欢也说不定。毕竟当知道龙奕真有女儿的时候,她的心酸酸的。
可是,她也担心念之啊。比如说念之关在牢中的时候,她就日夜担心。一如念之说“那你也担心我,怎么就没有想过是不是喜欢我呢”之言,她也有仔细的想过。如果林念之现在抱着一个
小家伙出现在她面前说是他女儿……
呃,好吧,这是不可能的。
“欣语,你是不是很贱啊。偏要念之伤你一回,看自己心酸不酸,你才知道你对念之是什么样的感情,是不?”
说话间,陈欣语很是气恼的将手中的枯枝丢下山坡。
“唉,还是回去吧。免得发现我不见了,念之又着急。”
她的任何事,念之都当大事。可方才龙奕真居然会笑她是不是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瞧龙奕真云淡风轻的神,也就是说她在龙奕真的心中可能只是个小玩意的地位。再或者小玩意的地位都没有,顶多是因为念之的原因才顾及到她。
“唉,算了。反正都是担心,嫁谁都一样……”
万般纠结中,陈欣语往山下走去。可是走着走着,她发现不远处有人静静的负手站着。正是林念之。
原来,林念之向武念亭说明情形后,武念亭虽然发动了许多人去找,但同时也借助肉圆子鼻子之灵,让肉圆子帮忙找人。
念之和肉圆子沿路寻到了这里。见陈欣语一直坐在山坡上发呆,林念之没有打扰她。
如今,高大威猛的肉圆子正百无聊奈的盘在林念之身边,颇是郁闷的看着陈欣语。肉圆子这个时候的心大抵是纠结的:大材小用。
“念之。”陈欣语有点欣喜但也有点委屈的看着林念之。
林念之担了一天的心在见到她的时候便落了地,轻叹一声,上前,直行至她面前,才道:“对不起,我不该给你压力。”
“不是。”
“我更不该让你误以为担心就是喜欢。”
“念之。”
“我决定了。回去后就取消我们的婚约。我们二人互不相干。”
“啊?”陈欣语微讶的看着念之。
“方才,在集市碰到了子墨……”
林念之口中的‘子墨’就是豆腐西施的女儿。
那一年,靖安帝携武念亭暂住合州,开了间豆腐铺。生意火爆得出奇,打压了许多同行。唯一没打压的就是豆腐西施开的铺子。所以,当事时,还有许多人传言豆腐西施和靖安帝有一腿。
后来,靖安帝携武念亭破获奇案、悬案后回京。豆腐西施租下了靖安帝的豆腐铺,本以为还可以借租子为由和靖安帝时不时的见上个一、二面。奈何武念亭要她将租子直接捐给琼林学堂,
以资助穷困学子们读书。
琼林学堂就是武念亭在合州和靖安帝卖豆腐时上学的学堂,学堂有个监院姓‘席’。自此,豆腐西施将租子一般都交到席监院手中。一来二去,二人都有了好感。
然后,在上官澜当合州知府的时候,便促成了豆腐西施和席监院的好事。
豆腐西施名下本有一女,当年和武念亭同在琼林学院读书。
自从母亲再嫁,那孩子便随了席监院的‘席’姓,名唤席子墨。
林念之如今说的‘子墨’就是说的她。
当年,得知龙奕真在合州开的雨花楼非常的赚银子,林念之便也有将四时花季酒楼开到合州的打算。他往来合州的时候,受武念亭之托还时不时的带些银子前往琼林学院去看看那些贫困学
子。
一来二去,自然而然认识了席监院、豆腐西施、席子墨。
别看席子墨是继女,但席监院并没有亏待她。不但仍旧资助她学业,更因她偏爱船体设计,席监院就请了一个制船的好手教导她船体设计知识。如今,她在船体设计这方面的学识已是数一
、数二之流。
她的这份特殊才识,被席方平看中。
上官澜任合州知府期间,席方平是合州的总兵。因为樱国忍者的原因,上官澜将眼光看向了大海,他曾叮嘱席方平加强水军的练习。席方平从来没有忘却上官澜的叮嘱。他不但拉起了一支
水军,更特别留意船体制造方面的人才,席子墨就是其中的一个。
真算起来,席方平和席子墨同一宗族,她喊席方平还得喊一声三哥。
学识丰富、特殊才艺、席家的家势,席子墨简直就到了待价而估的地步。及笄之年前来提亲的就不少,但她都拒绝了。
眼见着如今已是老姑娘了,无论是席监院还是豆腐西施都为她着急。可她自己一点也不急。
因为,她对席方平有好感。
虽然她和席方平没有任何血缘,但如今她和席方平同宗同族,算兄妹。若她真说出想嫁席方平,那无异是违悖常伦,所以她只好选择沉默,一如她的名字般‘子墨’。可她最高兴的事就是
去席方平那里,帮助席方平设计船体制造工艺。
随着巴顿攻下合州,随着席方平失踪,随着整个席氏家族受了牵累,席子墨那个时候只挂心着席方平的安危。如今好不容易一切灾难过去了,席方平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但席方平身边居
然出现了一个比女人还要美貌的男人姜涞。
原来,在姜涞照顾席方平的日子里,在扶着席方平下地走路的日子里,二人果然便有了好感。
一直对上官澜存着心事的席方平终于将眼光看向了姜涞。而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龙阳之好的姜涞也认了命,认定了有着男子汉大丈夫气概的席方平。
东傲素来不禁男风。比如说逍遥王爷当年就有十二个美男,不但没人看不起,倒多是羡慕妒忌。
所以,当席方平和姜涞的关系公开后,席子墨成了最伤心的那一个人。
她知道她和席方平不可能,但席方平身边出现一个男人,她大抵是郁闷的。
也就是在今天,失意的她碰上了同样失意的向她打听有没有看到陈欣语的林念之。
她自是知道林念之的事的。然后说了句‘要不然,我们两个失意人成一对得了’的话。
林念之呢,决定用席子墨的这句话试探试探陈欣语。如果陈欣语果然不为所动,他决定放手。
“方才,在集市碰到了子墨……她说她年纪也大了,再不嫁要被人当怪物看了。她还说,我的新娘跑了肯定是不喜欢我,倒不如娶了她得了。”
当然也是知道席子墨这号人的,而且陈欣语还特别的钦佩席子墨的才华,闻言,她心中一下子酸得不知怎么是的,眼睛红了,道:“你真的要娶她?”
“你不嫁我我就娶她。”
“我……我……”一时间,陈欣语的心乱了。她方才还想着要是林念之刺激一下她,也许她就知道了自己对林念之是什么感情也说不定。万不想这么快,报应就来了。除了酸还是酸,似乎
还带了点慌乱。“我……我不许你娶她。”
林念之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有婚约。”倒不是陈欣语脚踏两只船,实在是她在这帮孩子中是最小的,那些能够接近她的男子大抵都似兄长般的待她,她无从比较,分不清喜欢和担心。
“我不是说了吗?回京后,解除我们两个的婚约。我们两个互不相干。”
眼见着陈欣语的眼泪要流出来,林念之又狠了狠心,道:“成了。走吧。天黑了。今日回庄,明天我们就回京。我还要将子墨带回京中给我外公他们看看。”
语毕,林念之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独留陈欣语一人呆愣当地。
“哼,你宠我都宠习惯了,才不会不要我、不管我。”陈欣语沉思间,便见林念之带着肉圆子转过山道后失了踪影。
“不会的,天都黑了,你不会不管我。”虽然有丝忐忑不安,但陈欣语仍旧倔强站在那里等,等林念之转来找她。
林念之呢,转过山道后便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看陈欣语,见她倔强的站着,依着原来他定要心软去牵了她的手。可一想起龙奕真方才那‘握紧些、握松些、不要太过娇纵、有时要狠一些’的名句谶言,他忍了又忍,没有跑过去。
果然,一时后,陈欣语似乎倔强不下去了,开始挪动着步子。
林念之嘴角弯起,双臂环胸,背靠着巨石,决定等着他的小新娘自动的投到他怀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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