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不屑地笑道“就算叛乱,也不过是一些毛贼罢了,兖州、徐州、豫州年年有毛贼,司空派大将兵锋一指,自然平定,何来烽烟处处之说。”
阎柔举起一只手,竖起三个手指说道:“这北地四州和中原之地有三大不同,其一、本地大族不同,其二、所处之地不同,其三、地形不同。”
“哦?此话怎讲?”曹丕阻止徐晃继续说话,问道。
“先说其一,这北地四州在袁本初的治下只有两种人,一种为主,一种为奴。吾听闻中原之地因为公子得先农天授,谷物增产,是以免除小农赋税,甚至还会补贴小农,是以豫、兖、徐三地皆有小家农户,但是在北地四州却没有这等小农,因为袁绍默许四州豪族养贼自重,这些贼人不抢大户,只抢小农,几年下来,小农全部流离失所,若非进入大族庄园做佃户,那就只能做道旁的饿殍了。袁绍能领数十万人南下中原和司空争锋,四州大族那是无人置身事外的,或是给人,或是给粮,现在袁绍大败,司空北上,平了北地之后,这些大族因为资助过袁绍,人人自危之下,只怕和朝廷派下的官员稍有争持,情况就会司空,若是有新人从中煽动,就会发生叛乱,四州大族何其多?今日冀州叛乱,明日幽州叛乱,来年并州、青州叛乱,现在天下未定,司空如何顾忌北地?”
曹丕知道,阎柔提到的这个情况公孙续也说过,这里的大族为了兼并土地暗自指使盗贼抢掠小民,毁其土地,逼的他们带着土地进入庄园做佃户,黑山贼就是这么出现的。“其一有理,其二呢”
“其二,北地四州中的幽州、并州、冀州皆于外族接壤,居于边郡的大族多与外族有来往,甚至还有通婚之人,更别说现在的乌桓人大部分都住在辽东、辽西、右北平三郡之中,下官这乌桓校尉麾下的军士都出自这三郡,但是三郡中的乌桓人还自有军队,这些军队和塞外归顺鲜卑的乌桓人关系紧密,时常扮作商队出关,易容之后带着鲜卑人和塞外的乌桓人扣关抢掠大汉子民,相比之下,中原之地却没有外族之患,一经平定,只是偶有毛贼,但是在此处,却有异族之患。”
曹丕开口道:“校尉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吾父派来的官员处理不好胡汉关系,再和当地大族有争持,这当地大族和胡人就会里应外合,到时候四州之乱就是燎原之势了。”
阎柔正容说道:“正是如此!还有其三,北地四州虽然有崇山峻岭,但是多费平原之地,纵马驰骋可过八成城池,反观中原之地,丘陵处处、河溪交错,尚有泥沼,越往南方地势越为复杂,若吾漕运和修建好的驰道,在中原纵马驰骋都算是寸步难行,南方更甚。那么朝廷只要派兵守住几个通衢大邑便,只要粮草充足,就可以把兴兵的反贼挡在方寸之地,然后派大军剿灭,保证一州安宁易如反掌。但是在北地四州,塞外胡人马术精湛、马匹甚多,只要进了关内,北地四州大部分地方都是一马平川,不需要驰道也能纵马驰骋,胡人精于骑射,还能在马上睡觉,一通抢掠之后退出关外,那关外有茫茫黄沙、有绵延不绝的雪山、尚有看不到头的山岭,地势复杂无比,根本无迹可寻。是以就算平定四州,不解决胡患,四州之地依旧会烽烟处处,若是地方豪族和胡人联手,那四州之地永无宁日。”
“校尉倒是深悉北地的形势。汝说有平定北地方略,想来这些祸患在汝心中已经有对应之策了?”曹丕看着阎柔缓缓说道,他知道阎柔说的这三点就是北方乱象的根源,袁绍能够在北地站稳脚跟,一来是因为他四世三公的家族名望,二来是他跟本地大族和胡人妥协了,对于本地大族,他对兼并土地不闻不问,对于关外豪族,他以怀柔为主。
照公孙续和阎柔的说法,北地的豪族势力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拔除,自己引入杂交水稻对小农免税和给补贴的扶持办法虽然可以充实户籍,但是在资源更加集中北地大族看来,自给自足的小农终究会被垄断了制造业大族的生活用品剥削殆尽,所以更北地大族搞好关系那是一定的,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才是北方真正的主人。
至于关外胡人的祸患那是一个更让人头痛的问题,公孙瓒称霸幽州的时候对胡人的强势那是天下知名,看看公孙续白马义从的战法就知道他们是对付胡人的行家,但是最后依旧败在了鲜于辅、阎柔聚集起来的大批胡人手下,虽然这和袁绍的夹击有重大联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北地的胡人已经变得强大。
相比于地方大族,这些胡人更加难以解决,地方大族说到底还是汉室子民,炎黄子孙,只要他们还任大汉皇帝,对于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司空曹操,他们必然是承认的,只要承认就可以沟通。但是胡人却不一样,乌桓人在汉武帝的时候已经内迁,如今聚集在辽东、辽西、右北平三郡,汉武帝的年份到现在,已经几百年,乌桓人还是乌桓人。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群人就是种族主义意识很强的人,根本没被同化,更别说尚有国统的鲜卑、扶余、高句丽了,跟他们沟通是没有用的,背信弃义对于胡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负罪感,今天和你沟通,明日还要抢掠你的资粮。毕竟这个年代的胡人还没有开化到辽国那种盟誓必守的程度。更何况周边有四个国家,不是一个,若要安抚,那是很复杂的。折服他们,只有用绝对的武力,打得他们远扬千里。
正因为看清楚了这些利害关系,所以曹丕开口向阎柔询问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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