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深夜。
此时的气温已经低至零下三十多度,东关城中的店铺早已打烊,连青楼酒肆都已经闭门谢客。这种寒冬时节,任谁都想要躲在自家被窝中,抱团取暖,没有谁愿意走出门外。
“得得得……”一连串牙齿打颤的声音。
“好了,好了,你都已经打颤了快一个时辰了,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得得得……我……我快……冻……冻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再焐一小会儿!”
“给我……快点……”
在如此寒冷的冬夜,还要出来巡防,维持治安,便也只有东关城中的驻军。
“唉,你说那些个新军,他们都来了快大半个月了,怎么上头的将军还不安排他们来巡防啊,居然还要我们老军来!”
那个焐着一条大棉衣的兵头,一脸纳闷地说道。
“咱大帅可是神武中郎将,这你还不懂?”
在他身旁是一个不住发抖的老军,看他那脸上的胡渣子上都结满了冰霜,确实是冻得不轻。
兵头似是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恋恋不舍地将棉衣盖到了老军身上。
棉衣取下,他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恨恨道:“真他奶奶的,这鬼天气真是要冻死个人啊!”
接到棉衣的老军终于是舒坦了许多,也有了点精神,接过话头道:“谁说不是呢!我听说神武军那些崽子,每个人都有一身棉衣,有得立有军功的,甚至都有两身!可怜我们老军,守了这么多年,也只轮到每人一条棉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那条棉衣给人偷了,咱两今晚也不会挨冻!”
平日里夜间巡防都有二十人,今夜实在是冷得离谱,很多老军都找各种理由躲在了驻所内。后来因为驻所的尉官答应,只要有人愿意巡夜,就给赏钱,这兵头和老军便为了那点赏钱,才跑了出来。
只可惜,最后却也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早知道这么冷,老子死也不跑出来了,真晦气!”兵头满脸怒气,狠狠地搓了搓手,又抖了抖身体,期望身体能热起来。
恰在此时,忽然间闪过两道人影,老军刚要开口呵斥,却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那兵头才转过身,便也如同那老军一般,缓缓倒下。
在他们的身后,闪出两人将他们倒下的身子拖住,又向后招了招手。
“就这两人,东关城中没有其他巡防的老军了!”其中一人开口道。
“嗯,好!叫弟兄们加快速度,赶紧过城,千万不能让人察觉!”
“诺,公子放心,此事属下定然办妥!”淡淡地月光照在两人脸上,放到巡防守军的两人,正是曹泯与闵诏。
“好……”曹泯点了点头,闵诏为人处事,谨小慎微,可以说是曹泯绝对放心的人,一般事情交给他做,必然能做到最好。
“此事关系重大,想来你也知晓,话我便不多说了,一切全靠你了!”由于事情太过重要,曹泯还是忍不住关照了一句。
“公子放心!”闵诏郑重地点了点头,抬手向后示意。只见两人身后,此时正有一群神武军士卒,牵着马匹,马蹄上都绑着厚厚的棉布,踩在雪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趁着这寒冷的夜色,快步向着东关城的码头行去。
长生东关城就建在长生河岸边,若是想要从长生河上通过,去往长城以外,最快的道路,自然是从东关城的码头上过,或者你也可以绕一个大弯,绕过东关城,再绕过蛮王像,只是那样的话,比起现在,起码要多用半个时辰,像这样的寒冷之夜,半个时辰,可不是随便可以耽搁的,况且他们出了长城以后,可还有一段路要走。
看着闵诏带人走远,曹泯心中总还有些忐忑,虽然计划已经反复推敲了数遍,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幼若,长城之外,可也已经准备妥当了,千万不要弄出什么岔子!”曹泯又和身旁的孙悠轻声说道。
“子然办事,从来都是步步为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行事,公子放心就好!”孙悠一如往常,微笑地回答道:“而且,玲珑训练出来的斥候军,确实也很有本事,办事也是相当稳妥!”
穿越前的孙悠没有参加过部队,自然也没见过侦察兵,但他见到吴琳训练出来的斥候军,却也不得不感叹,比起他想象中的侦察兵来,他们还要强出许多。
曹泯终于又点了点头,这才和孙悠两人转身返回军营,方才被他们放倒的兵头和老军,却被他们两人放到了一百姓家门口。
东关城中悄悄经过了一支部队,城中却是无人察觉,第二日依旧如同没事发生一般,继续着他们的日常生活。昨夜的马蹄印与脚步也被后半夜下得大雪给彻底掩埋。
“轰隆……轰隆……”只是与往常不同,今日的东关城,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连同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曹泯骑着银龙幻睛兽在雪地上一路狂奔,在他的身后,还有曹静,桑仪,吴琳,以及安如平,葛伦,大空等一众侍卫,其中最显眼的却是大多,一是因为他的身材,二是因为他的衣着。只见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皮甲,裸露了大半肌肤在外边,骑在马上,凛冽寒风吹拂,仿佛对他来说是极为舒服之事一般!
曹泯一行大约有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向着东关城冲来。
“嗯?大帅这是要干什么,今天怎得带了这么多人马来,难道是要大采购吗?”
“呵呵,咱这大帅啊,明显还是少年心性,估计是要到长生河的冰面上骑马呢!”
“哈哈哈,是呢!说不定还想去蛮地狩猎呢!”
正如东关城百姓们猜想的那般,曹泯一路疾行,带队从东关城穿过,直奔长生河而去,同时还在大笑着与东关城百姓打招呼。
只看他那样子,却是像极了一个醉心玩闹的孩童。
看到曹泯如此欢乐,东关城百姓都是会心一笑。曹泯如此喜欢他们东关城,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肯定,这是他们身为东关城百姓的自豪。
只是在众人洋溢着笑容为曹泯让道之时,有着数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关城,与曹泯等人相同,他们也是往长生河的方向而去,只是,他们的目的地,似乎在更西边……
曹泯带着众人一路奔跑到河面,河面上厚厚的积雪,却是让他们的马匹跑得十分平稳,再加上马蹄上的特制铁钉,这一路跑来,如履平地。
在河面上好好转悠了数圈之后,畅快体验了冰上跑马的曹泯又率着众人直奔长城之外而去。
除了大多以外,其余人心中都有些紧张,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在他们的身旁是伟岸无边的长城,在他们的脚下,是孕育了大汉文化的长生河,而他们所要去的地方,却是一个陌生,而充满神秘色彩的蛮荒之地!
包括曹静,桑仪和吴琳三名女子在内,此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想要仰天长啸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哈哈哈……我终于来蛮族之地了,太棒了!哈哈哈……”曹泯一路狂奔一路大笑,他今日从出营门开始,就始终没有停下过这种兴奋的心情,在跑出长城的刹那,眼前一望无际的白色平原,却是让他心中大快,这几日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连带着那丝突破到武圣境的瓶颈似乎都松动了!
“公子,可不要一直盯着这些白雪看,若是时间长了,会得雪盲症!”如今对蛮族之地最了解的,除了大多之外,便是吴琳了,眼见曹泯兴奋,难以自已,吴琳连忙上前提醒他。
“呵呵,好!昨日幼若也和我说过了,仪姐,吩咐将士们注意!”曹泯收敛了心绪,当下吩咐道。
“诺!”桑仪点了点头,轻启朱唇,一股若有若无的声响从她的口中,传播了开去,一瞬间便到了身后所有人的耳中。
这是桑仪声音武意的一种运用,用来传声,可以说是方便无比,在孙悠想来,甚至是比无线电还要好用。
兴奋只是暂时的,曹泯这次出来,可不是为了游玩。虽然他是打着狩猎的幌子,其实是有大事要办。
曹泯看了身旁的吴琳一眼,向她点了点头:“玲珑,带路!”
“诺!”吴琳点点头,向后招了招手。
一名斥候营中的士卒很快上前,来到了吴琳的身旁。吴琳向他吩咐了一句,他便迅速向前跑去。
曹泯率队,紧随其后。
见此,大多却是微微一愣。
在他出来之前,夏侯越找过他,并且命他配合夏侯越派出去的人行动,想要在蛮族之地,给曹泯一点颜色看看,毕竟在蛮族的山林中,想要找一些可怕的蛮兽,让曹泯吃一把闷亏,那是很简单的。
虽然他们计划得不错,大多也愿意配合,可是看眼前的情况,显然曹泯并没有要让大多当向导的意思,看他那样子,显然是早就有了安排。
对这种突发情况,大多的脑袋就有些转不过来了,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让曹泯乖乖跟着自己走。于是便只能一边跟着走,一边想对策。
只是走着走着,时间过的飞快,没过多久,曹泯便已经到了目的地,这让大多更是心中疑惑,怎得这么快就到了,他也就大概思考了半个时辰不到而已!
大多这才抬头,看向了他们此时所在的山谷,随即一呆,这座山谷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道可以通过,是这蛮族之地少有的温暖场所。
而对这山谷,大多可是相当熟悉,想当年,他还曾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日子,可后来这里被人发现之后,他便只得搬家,因为那时候长生东关和西关的守军每次出长城,便都会到这山谷中歇脚,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相当大的困扰。
只是如今使大多呆愣的,却不是因为这座熟悉的山谷,而是因为,此时在山谷中的人!
在他的面前,这座不大的山谷中,如今竟是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士卒,看看那样子,粗略估算一下,至少有一千多军卒!
“这……这……”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的大多,在此时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只是思考了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他的眼前,竟然凭空出现了这么多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子!”在曹泯到达山谷之时,从山谷人群中,迅速跑来一人,单膝跪倒曹泯面前,行礼道。
大多细看了一下,此人他也曾见过,正是曹泯帐下将领,闵诏!
“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军营中吗?完了,要坏!”大多心中怒吼,他此时还在想着埋伏在另一个地方的夏侯越军卒,与眼前这一千多士卒相比较,夏侯越准备的那三百人,显然完全不够看啊。
“幸不辱命,一千六百将士安全抵达山谷,并没有出现任何差池!”闵诏一边行礼,一边回报情况。
想要将这一千六百人,在无人察觉下,安全带到这山谷中,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虽然看似简单,而且还是在黑夜之中,但是谁能保证,在这支部队移动的时候,不会在外碰到哪怕一个出城在外的百姓,或者是守军,这守军可还包括长生西关守军。
“嗯,好!”曹泯微笑着,下马将闵诏搀扶起来:“子然为我等谋划之事,开了一个好头,这也是一个好兆头啊!哈哈!”
曹泯爽朗一笑,却是并没有避讳并非他阵营的大多。只是大多在听闻曹泯之言后,却是更加疑惑了,完全不知道曹泯是在做什么。
谋划大事?谋划什么大事?
满脑袋疑问的大多,直到此时,都没有发现,山谷中的神武军将士身上所穿的铠甲,与神武军原本的制式铠甲完全不同,最显着的特点,神武军的铠甲为黑色,而如今他们所穿的,却是紫色!
要知道,黑色是北魏国色,是紫色,却是北秦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