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这一生一世。”随着这一句最深重的允诺,费镇南单膝跪了下来,把一条象征婚戒的脚链栓在妻子的脚踝上。仔细看,这条由透明材质所做的链子,是一片片的叶子形状,数一数,有四十八叶。
在众人见证之下,最后完成了大婚的夫妇站在军舰船头,望着那逐步靠近的海岸。
幸福的声音,伴随海浪的消逝,好像逐渐远去。
离开军舰的时候,墨兰看着老公走到一边,与几个兄弟私下谈紧要问题去了。
“三嫂,冷吗?”费海楠拿了一双毛线手套过来,想给她穿上。
墨兰摆摆手:“没必要。”
“从这里回去,还挺远的。”费海楠执意给她戴上手套说,“而且今天温度又降低了。虽说现在没有下雨,但说不定等会儿会下雨。总之天气无常,路上要多加小心。”
墨兰只得接收了小姑的好意,然后是一个冲动之间,给小姑一个真挚的拥抱,稍带梗咽的话声溢出来:“谢谢!我今天真的很幸福!”
费海楠呵呵呵高兴地笑着:“三嫂别客气。军队里都是这样的,一家子,我和我队里那些女战友们,都如亲姐妹一般。她们听说你是军嫂,又喜欢在部队里办婚礼,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对我们部队失望。”
小陆把车子开了过来,帮他们打开车门。费海楠推着墨兰上车,并说:“三嫂你先走。我和我们部队里的人再说会儿话,便回去。”
墨兰眺望着,丈夫仍与部队里的人在说话。看这个情形,似有什么大动作要发生。
“嫂子。”小陆从费镇南那边跑回来后,有些难以启齿的。
“走吧。”墨兰通情达理地笑道。丈夫一下抽不开身,要她自己一人先回去,不能误了婚礼。
一个人坐在车内,返回那尘嚣纷杂的大城市里。左脚那条链子,不重。反倒是无名指上象征性的婚戒,只是一圈素白的银条,都觉得重。从今晚这一刻起,她真是费镇南的太太了,公开的,费省长的太太了,一举一动都要接受民众和媒体的监督了。
开回到城里边,已是接近午后两点钟了。
扒个饭后,便着急化妆和试衣服。女人在这方面,总是要比男人更讲究一些,花去更多的时间。化妆师是由曼青邀请过来的,知道场合重大十分小心翼翼。墨兰一边照着镜子察看妆容,一边在手机里与各方人马对话。
她的姐姐蕙兰,一大早就去机场等飞机,接傅家远道而来的客人。但是,另外两个没有回信的姨妈究竟来不来,她和傅蕙兰一样心里没底。为此,墨兰只得又派出了金,勘察最新状况的进展。
费家这边的客人,倒是不需要她操心的。有曼青撑着大局,卖力指挥。费家里能动用的人力全发动了起来。不过,如果她看到曼青列出来的那列客人清单,肯定会感到呼吸困难。因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军界、政界、商界、文化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婚宴的流程,由一个司仪不停地在她化妆的过程中向她讲述。
墨兰只能拣出紧要地听,实在太繁复了,有一些根本不需要她和老公在心的,只要到时候旁人提点他们依样画葫芦就可以了。
但是,有一点不一样。
“现场保安的工作是怎么进行的?”墨兰挑出了重点中的重点,进行拷问。
司仪一愣,从没有新娘子会关心这样的问题吧。
“你不知道的话,找个知道的人向我回话。”墨兰打发他走,她如今需要的不是这些繁复的礼节,她要的是性命安危。
司仪默默地走了。不久,换来了一个军官。
墨兰抬头一见,是许久未见的岳涛。今早军舰上的婚礼没有见到他,她还以为他是失踪到哪里去了呢。
“嫂子。”岳涛摘下帽子向她行了个礼,笑出两排灿烂的牙齿。
“行啊。我知道你和金举行婚礼了,都没告知我一声。”墨兰先来个劈头问罪,同样笑吟吟的。
“嫂子这个大恩大德,说什么我和金都不会忘了。上回没能告诉嫂子,是刚好嫂子出差了,通知不到。”虽然墨兰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但理由得当面如实禀告,岳涛诚恳地说。
“那你和金孩子的满月酒,我先预定了。”墨兰道。
说到这个,岳涛反倒一乐:“嫂子,你和司令孩子的满月酒,应该先于我们吧。”
墨兰扶了下头,无可奈何地认了。
寒暄了几句以后,两人开始就现场保卫工作做了一番交流。
“这个事儿,早在确定要举行婚礼的时候,司令便一再交代过了。”岳涛举起指头,在桌面上蘸着些水画着平面草图,一面讲解概要,“基本上是采取便衣的形式。而且,如果一旦有事发生,会有机动队伍在几分钟内到达场地。”
“如果发生火灾呢?”
“火灾的话也不用担心。我们挑选的酒楼离消防站很近。”
墨兰沉默着,只能见着光影在她纤长的眉尖处静静地流动,发出一道惠泽。
岳涛尽力让她宽心,道:“各种有可能的意外,我们一帮人,都仔仔细细全盘考究过了。”
“我们这场婚礼的目的。”墨兰面向他,琢磨着开口,“你也知道的,我和三少真正在意的婚礼,已经在早上举行过了。现在今晚要摆的这场婚宴,是摆给众人看的。一,当然是要大气,不能丢两家人的脸。二,怀有我们的军事政治目的,想勾出一些暗地里隐藏着的人来。”
“嫂子的意思是——”岳涛摸着眉毛,有些困惑的。
“你若是把这个局布置的太完美,恐怕敌人不会上当。所以,我们稍微要有点演戏的把戏。”墨兰点出概要。
“嫂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如果真的出事怎么办?”岳涛觉得,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放任敌人动作,今晚婚宴上的客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这就要看我们如何设局了。”墨兰沉思着,“这样,你们先按照你们的计划去做。其它的,我来安排。”
“可是,嫂子——”岳涛提醒她,“你如果做什么手脚,必须先告诉我们一声。”
“这个你放心。”墨兰一笑,“你们又不是四少那群人,我不会防着的。”
岳涛吃愣了下:“嫂子,你还真的对四少意见很大?”
“我知道他救过我很多次。只是,和他合作,不能掉以轻心。”墨兰坦白地说,“不然,自己怎么被下套的都不知道。”
岳涛明白她这说的是实话,点了头。
于是当岳涛离开后,墨兰就自己手中握到的情报做了一番自我分析。到临近婚宴六点钟的时候,下面来了车,喊该出发了,她心里也逐渐形成了一副计划的草图。
费海楠刚好回来了,匆匆换了身衣服打点淡妆,走进来化妆间找她时,递上了一个银匣,神秘兮兮地说:“三嫂,你先打开看看。”
墨兰是对这个图纹精美的银匣子感到了兴趣,因为浑身纹饰具有独特的设计风味,或许材料不是很贵,但凭设计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感觉到此物的金贵,她双手捧着它放在台面上,指尖撬开了那颗精细雕琢了凤型的扣子,里面的首饰果然不一般,与盒子一样,都是注重于设计而非材料,一看这送礼的人品味与众不同,具备了不凡的涵养。
“三嫂。”费海楠见她看得目不转睛,也猜得到她会喜欢,笑眯眯地说,“喜欢吧。你猜猜是谁送的?”
墨兰是把盒子盖了起来,淡淡的面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她稍微一想,都知道是谁送的。只是,不大想在这么重大的婚礼上惹是生非,又不能让那个人完全失望。于是,把盒子再掀开,从里面挑了对圆珠耳坠对着镜子戴上,再用头发半掩饰。
费海楠见她只挑了对耳坠,有点遗憾地叹了声:“如果——”
“我会告诉他,等真相大白,孩子满月酒,整套首饰都会戴上。只是眼下不是时机。不过不用我说,他也懂。”墨兰不想让自己信任的人误会,特意向小姑子解释说。
费海楠意识到是自己鲁莽了,嘿嘿笑了起来:“还是三嫂心眼仔细一点,做事周全。”
“不是。只是被人陷害多了,连带会伤害到自己家人,才不得不防点儿。”墨兰深深地叹一叹气。
费海楠感同身受地握了握她的手。于是姑嫂两人携了新娘子的行装,一同下楼。
“你三哥回来了吗?”走在楼梯上,墨兰问小姑子打听老公的去向。
“三哥直接到会场去了。”费海楠一路亲切地揽着她的手,说。
墨兰在小姑稍显疲倦的脸色上瞅了瞅,看得出部队要有大动作,于是连同小姑都被委予任务了,肯定是的。
曼青一早已经出发前往酒楼做最后指挥。费老先生,却是没有能从北京赶回来。
“爷爷的身体状况,暂时不适合搭乘飞机。四哥,要人一定把爷爷扣留在北京那边。”费海楠向墨兰解释清楚原委。毕竟婚礼是大事,哪怕是摆给外人看的,也得做得周到,不能让嫁进来的媳妇感到半点委屈。
“嗯。让爷爷养好身体最重要。别说是你四哥拦着,我和你三哥知道也一定拦着。”墨兰沉思道。明白费君臣这么执意,肯定不止是因老爷子的病情。
踏下最后一层阶梯,墨兰终于问出自己最在意的事,既然罗铮把首饰盒托小姑带来,莫非自己真的不能来?
“海楠,你知道不知道罗婷婷的订婚宴怎么样了?”
“据说没有取消。”费海楠答。
“没有取消?”墨兰转回头,有些不相信。丈夫答应她这事会处理,结果是这样吗?
“但和我们的婚宴时间错开了。他们的订婚宴是在早上,下午应该都散场完了。”费海楠笑嘻嘻地接完话,明显刚才是卖了个关子。
墨兰知道小姑是与自己开玩笑,心里头一松,本来绷紧的神经确实是能露出点笑意来了。
出到门外,见那新娘花车一辆辆,至少有几十部的阵势在大街上排长龙,墨兰却脚了:“这——”
“你放心,这些花车都不是三哥叫的。都是三哥的朋友,我们家的朋友,自己驾车过来,说是凑热闹。”费海楠着急地说。
愈想不要搞得太隆重,似乎适得其反。也是,以老公的家世和名望,这点阵势其实也不算啥了。
墨兰努力安抚自己。从花车里头钻出来两个娇美如花的伴娘,都是费海楠的战友。她们笑吟吟走上来,扶着新娘子上了新郎费镇南的花车。这辆车虽说是由于原先的小本田出了车祸,不得已再买的,却是最普通的东风铁雪龙。装饰上了洁白的纱带和粉红的玫瑰花,看起来仍很不起眼,尤其比较起那些本来属于来助阵的其它花车。
见着新娘子的花车前后左右都是名牌轿车,费海楠又跺脚了,埋怨老公怎么指挥这车龙的。好歹拖几辆不起眼的二手轿车过来当陪衬。
负责开新娘花车的是费海楠自己,说明了这辆花车里面由女人全包了。于是,固然不奢华,新娘子的花车却是一路充满笑声奔往婚礼现场。
相较之下,今天早上举行了订婚宴的罗婷婷,一直还在订婚宴现场后面的休息间里愤怒地跳脚,指着办事不利的未婚夫痛骂:“你不是说好要和她一块举行礼宴吗?”
“我只说是同一天,没有说同一时刻。”安日晨按了按黑框眼镜,不痛不痒道。
“你狡辩是不是?”罗婷婷气到极点,抓手拿起那拎包狠狠朝他头顶上砸下去。
安日晨一横手,把她砸来的拎包抓住,斯文儒雅的木讷脸蓦地闪过戾气:“我一再警告你,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只能听我的话行事!不要到处表现得像个泼妇的样子,丢我的脸。”
“好!既然你看我那么不顺眼,咱们也不用结婚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罗婷婷一甩手,要直奔出休息间。
安日晨大手一伸,便迅速将她抓了回来,并把她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
罗婷婷被他斯文表相下的暴力又给吓了一跳,跌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盯着他,却不敢随意动作。
“你以为我想娶你吗?你连她一丁点的温柔都比不上。女人要温柔,不是你这种泼妇,也怪不得费三少不要你。”安日晨推着眼镜,一直容忍下的不耐烦全部发泄了出来。
“笑话。”罗婷婷冷齿相驳,“你不想娶我,有谁能逼着你吗?”
“关老头要我娶你。还有,那个把你送给罗铮的人,应该就是我们教授一直在找的神秘巨头q。”
提到潘时永,罗婷婷即使再努力,一抹恐惧仍无法遮掩地挂在了脸上。
“你找他做什么?”罗婷婷窃窃地问。
“他手上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而且,你应该和他接触过了。”安日晨推着眼镜,笑吟吟地看着未婚妻。
“你在我身上安装了窃听器!”罗婷婷抬起头瞪着他。
“如果不是你对罗铮说了那句话,我想我还猜不出来这人与你有什么关系。”安日晨说到这儿面露感慨,“没想到,你对罗铮是动了点感情的。本以为,像你这样出身丑恶的女人,应该是像我一样没有一点心肠的。”
“哼。你自己对你那个兜儿表妹还不是——”
“我说了,我不是对于她,只等她生下孩子,照样不留情面,想让她死就让她死。”安日晨木讷脸说起死字一点情感都没有,像说杀猪一样麻木。
他这副没有人性的面孔确实看得罗婷婷又恨又怕的。
“别摆出这样的表情。”安日晨对于她脸上的畏惧感到不可思议,一只修长的手指头伸过去便捉住了她的下巴颌,钻研着说,“你的出身那么肮脏,比我还肮脏,应该是我看不起你才对。”
“我什么出身肮脏了?49没有找到父亲之前,也和我一样是孤儿!”罗婷婷愤愤地嚷道。
“你不知道吗?你是关老头当年抓来的一个走私犯的女儿。只不过这走私贩是以前关老头当兵时的一个手下,关老头于心不忍,才将你走关系弄成一个烈士的孤儿。后来,当然是由于你老爸做事不利不知怎的惹到了巨头们,巨头们想灭了你,那些不知情的官兵把你送到了训练营,所以,你才能和49、费三少他们认识上。再之后,巨头q可能是认出了你的来历,想着天意弄人,将计就计,把你送到了罗铮那里。本想以你那个肮脏的出身和本性,应该不会对罗铮动情,到时候便是拿你来利用。结果你这样是不是太对不起一手策划的那些人了。”
安日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陈述着这样一个像是老掉牙的故事。
罗婷婷瞬间感觉是天昏地暗,直嚷嚷:“不可能!我小时候一直在孤儿院里,老师们对于我也很好。还有首长来探望我!”
“那是关老头他费尽心思。因为他自身也有污点,才对你和你老爸产生了同情心。”安日晨说。
“你胡扯!我关爷爷是多么清廉的一个官,众所皆知,没有人能动得了他的名望!”
“他清廉能保证他家里人都清廉吗?别说其他人,就说你这个他认的干孙女吧,你能说你没有从楚氏那里拿过一分钱吗?你能到至今还没有被抓进牢狱里,该感谢背后帮你洗掉污名的人。”
“谁?”罗婷婷瞪大了眼珠子。关老爷子的脾气她很清楚,是大义灭亲的那种。她原以为这些事都是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不会有人发现,所以也不会有人捅到关老爷子那里。
“还有谁?不是关老头,只能剩下那个苦心将你送到罗铮身边,一直指望你为他办事的人。他一直盯着你行动呢。不然,不会在这最后关头上出现了。”安日晨说完这一番话后,笑了。
罗婷婷死瞪着他那抹阴森无比的笑:“你别想利用我去见那个人。”
“你想清楚了。亲爱的,我们现在都是在同一条贼船上了。”安日晨微耸一下浓眉,“如果你不带我去见他也行,我现在既然有了线索,利用我在银行内的关系,努力去查,应该能查到他为你洗钱的记录。或许我奈何不了他,但绝对可以奈何得了你。”
罗婷婷的心一下子死了,成一片死海。如果被揪出来的证据确凿,关家、罗铮都不会保她的!
潘时永的电话安日晨早就查清楚了,只剩下由她打过去。
嘀嘀两声后,那边潘时永似乎也是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很快地接住,问:“是谁?”
罗婷婷在内心里摇摆了一会儿后,吸了口气说:“我,47。”
“你终于承认了吗,47?让我猜猜,你身边的人是谁。”潘时永的声音是那种表面温和,内质里是一块不能溶解的冰。
罗婷婷在安日晨的示意下,磕磕巴巴地吐出:“我们见个面吧。电话里不好说。”
“你们说个地点,我过去。毕竟我刚到这城市里,对这里无论哪方面都不太熟悉。”潘时永果断地道。
罗婷婷快速转述了安日晨所说的地址。
“行,下午三四点钟在你们说的地方碰头吧。”潘时永说。
等潘时永挂了电话,罗婷婷忽然想到:“会不会被监听?”
未婚妻典型做贼心虚的语气,让安日晨失笑。于是,他像是爱宠一样拍拍未婚妻的头发:“有什么可以怕的?有我和那个人罩着你呢。我们做不了好人,就得学会一心一意做坏人,懂吗?”
罗婷婷被一连串的事实打击到失魂落魄的,竟是头一次把头靠在了他的怀里。只觉得他的胸怀像是没有止境的黑洞,冰冷而绝望。她一直渴望的罗铮或是费镇南他们的温暖怀抱,终究都是离她远去了。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贝朗教授也到了。贝朗在本地设立有公司,他们三人在公司里的一间研究室里等着潘时永来到。
潘时永姗姗来迟,却也是准点的四点钟抵达场所。
贝朗架子本来就大,从来不等人,今天一见等了对方这么久,不悦跃上须眉:“潘教授吗?”
“贝朗教授。”潘时永客气又生疏,一双温冰的眸子盯在罗婷婷那里,一样有些不悦。
罗婷婷能在他苛刻的眼里读到四个字:恩将仇报。于是抱紧了自己身体,向未婚夫那里偎一偎。
安日晨感觉到未婚妻畏缩成了一只柔弱的猫,笑着与潘时永说:“潘教授,请不要怪婷婷。她也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不得已。”
“她想明白了自己的立场就好。不过,既然我们两方有合作的意思,把她给你用与给我用一样。”潘时永微笑得体,干净利落的言语如刀子抹过一般爽快。
罗婷婷耷拉下头,一如缚死的鸡毫无抵抗的能力。
“我答应过她。帮她收拾掉她不喜欢的人。”安日晨把手在她肩膀上一搂,温绵道,“所以,她一定会配合我的计划。”
潘时永冷冰冰地掠过他和罗婷婷,只是问:“你们手上的那本通码呢?”
打开了正式的议程,贝朗立马出口:“你的石头和通码呢?”
“你们要这东西做什么?对于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用处。”潘时永淡漠中是无比的清高,说。
“这块石头,应该是对于研究军事的我们比较有用处。你说你研究军事,其实你只是在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贝朗针锋相对,毫不客气地指出。
“看来你和不少军方谈了好价钱。”潘时永眉头淡淡一撇,依然清高。
“我们合作的话,可以分成。”贝朗因为两样东西在对方手里,不免气势先是有点儿弱。
“本来这对于我来说并不划算。因为你和对方谈的价格不一定是我想要的价格。况且,与我们进行交易过的买方并不少。我们要找买家也不难。”
“你不要得寸进尺!”贝朗拍桌子,怒道,“你们找的买家,都是私人的,能像我找的政府这样罩着你做事吗?!”
“你以为你找的大国政府能罩住你多少?一旦事件在国际上被人揭露,只能把你当弃子使用,维护自己大国名声。”潘时永句句见血,将贝朗抨击地片甲不留。
安日晨和罗婷婷一直在旁边观听,不敢插嘴大人物间的对话。但是谁强谁弱,还是能一见分明的。只能说,贝朗在年纪上大了,无论气势智慧上都要比潘时永逊色一等。
“你有多少人?”贝朗或许自己也意识到了形势对于自己不利,沉住了气,问。
“我的人,绝对不会比你少。何况,我搭档有意将十圣心夺回来。”潘时永摸着手腕的表,像是十分注重眼下的一分一秒说,“最可笑的是,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把我搭档的儿子弄死了。”
“因为我的研究需要她。”贝朗沉着气说。
“你确定,非她不可?”潘时永冷冰冰的眼光射向了安日晨,“你不是受这个小子怂恿才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吧?”
安日晨见矛头对准了自己,冷嘻嘻地笑道:“你想耍离间计,也不该当着我的面。”
“老实说,研究你那块石头,还非得用上她不可。”贝朗实话实说,“我想你也清楚,这两本通码都是她妈妈留下来的。”
“我承认,当时杀她妈妈是错手了,本来不想杀她妈妈的。只是想拿那些照片刺激刺激她妈妈。哪知道,她妈妈受不住刺激,自己引发了我们埋藏在她体内的小型机器。”潘时永是真真正正惋惜地说,“卢家那么多人里面,我唯一不想杀的人,就是她妈妈。所以,才把那两个孩子留在了这世上。”
“那么,你对那个孩子还想继续下手吗?”贝朗沉着脸问。
“她杀了我搭档的儿子,当然不能留了。”潘时永毫不犹豫地抛出不容商量的结果。
一时,分歧在要傅墨兰死不死的问题上形成。
安日晨不停地推着眼镜。贝朗两条须眉打了个死结。
罗婷婷从未婚夫手里挣扎了出来,走到了潘时永面前,昂首挺胸:“如果你要她死,我帮你!”
潘时永看着她一双染血的红目,忽然发出了一串呵呵呵诡异的笑声:“如果我说,要让她死,必须先让罗铮死呢?你下得了手吗?”
罗婷婷脸色稍微一变后,贝齿咬住了唇:“能。”
“能的话,我们的事情绝对好办多了。”潘时永伸出了那只优雅修长的手,在罗婷婷尖尖的瓜子脸上抚摸着。
罗婷婷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浑身忍受不止断的惊颤。
“婷婷。你要知道你没有退路了。罗铮救不了你。”潘时永的指尖在她前额的命穴上轻微地点了点,“而且,罗铮不爱你,他知道真相后,已经不爱你了。”
罗婷婷的恐惧停止了,剩余的是悲哀,止不住的悲怆。
“你没有必要伤心,孩子。他不爱你。但我爱你。”潘时永说完这话,手指在她头发上抚摩着,“不然我不会为你在背后做那么多事了。”
罗婷婷因为他这个突然变得亲切的动作,抬起了一双惊疑的眸子看着他。
“你的妈妈,是我曾经爱的人。”
罗婷婷在一惊之后,不免变得喜极而泣。原来这世上,还有真正认同她不抛弃她的人。
安日晨则是用冷到不能再冷的目光盯着潘时永:这个人,何止是阴险,是精明。
贝朗这时候像是想清楚了,沉吟道:“如果你非要用傅墨兰的命来达成这项交易,不是不可以。”
安日晨眼镜背后倏地划过一道冷。
“你们只要不插手就可以了,怎么解决她,我们自有主意。”潘时永不是没有发现安日晨的小动作,冷冷地道,“如果你们敢再插手,也休怪我无情。”
“不会插手!”贝朗很肯定地说。
安日晨忽然间,哈哈哈笑了起来:“你们确定,杀了她就能解决问题吗?”
因而一个两个三个都面戴了各式各样的神情对向他看。
“通码就在我这里,你先看看。”安日晨敛住笑声后,唇角仍带了抹得意将奉书恬给他的通码书,以漂亮的弧度抛过去。
潘时永接住后,冷冽地扫过他一眼,不慌不急地翻开到手的书。在翻了几翻后,研究另一本通码多年的他,立马发现到了致命的问题:“被人动过了手脚,而且是不同的两个人!”
贝朗为此大怒,直对着安日晨咆哮:“这是怎么回事?!你做的手脚吗?!你竟敢背叛我!”
“教授,我哪有这个本事这个胆量背叛你啊。”安日晨不急不慢地推着黑框眼镜,慢悠悠地说,“只是这书是从墨兰手里拿到的,我想,以她的智慧做这么一点手脚,应该在我们意料之中。”
“可是有两个人做过了手脚!”潘时永深皱起了眉宇。
“因为,她是通过另一个人转交到我手里的。而那个人,不能算是我们的同伴。”安日晨对于奉书恬的评价,向来是界定在无间道角色。因此,他和教授一直都是对这个人打起十二分警惕,绝对不会暴露一点犯罪证据。
“只能说,你们很蠢,即便知道是个套,也接过来了。”潘时永以一种你们是废物的目光毫不留情地不屑于他们。
对这个抨击,安日晨冷哼一声:“我们本是以为,以你的本事即使做了手脚,也无关紧要。”
“两处手脚,而且本来就是上古留下来的非常难解的通式,相当于神秘的金字塔符号的模式,一点有缺漏都是不成的。我研究了这么多年,呕心沥血,最后败在你们手里。”潘时永固然气话,但是,也把这本珍贵的通码马上先全部翻一遍,记忆在脑海里面。
贝朗这时不得不佩服安日晨的急中生智了。也是,终究这本通码是得落到对方手里的,能做这个研究的也只有对方,或者是墨兰与奉书恬。但无论如何,他们把这东西抛出去后,等于隔山望龙虎斗了。接下来,潘时永和海军他们怎么斗,他们都可以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潘时永在翻完书里的最后一页,才顿然发觉到对方的过于沉静似乎有抽身的念头。他眉宇一皱,心知以自己单方面的力量,想与海军等抗敌,不是一件易事,再说了,能在抗敌时多拉一点人下水都是有利的,便斟酌了一下开口:“这样吧。买家由你来负责。至于价格方面,我们可以分阶段与他们进行谈判。”
轮到了贝朗能摆出轻松自得的神态了,挥袖:“成交。”
罗婷婷对于他们这些交易听得一头雾水,小声问未婚夫:“究竟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有人把它称作外星人的遗产,也有人将它比拟为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反正这玩意儿都搞得基本众人皆知了,安日晨为未婚妻普及知识,“具体研究出来的结果,你得问潘先生了。他毕竟研究了多年,对这块玩意儿应该是走火入魔了。”
安日晨那一句句带了嘲讽似的调侃,无疑刺激了潘时永独我的自尊。
“也有那些不懂的人,才会说风凉话。好比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潘时永冷丁丁道。
“是,潘教授你是高人,我们是凡人。只不过潘教授你终究不是仙人。”安日晨笑嘻嘻的,皮笑肉不笑的标准木讷脸,一直很能再三把人气得吐血。
潘时永望表,显出一副不与这种只会口头逞能的痞子较量,道:“我还有事,继续联络吧。”
“书你也到手了。你最少得告诉我们,下一步计划吧?”贝朗问。
“军工厂那边,我们已经拿到了使用权利。”潘时永说,“只要把知道这本通码的人抓出来,严刑拷打让他们供出做手脚的地方。然后,我们出关,直奔军工厂。”
贝朗点着头:“你需要我们配合什么,尽管说。”
潘时永对此只是客套地说一句好,对于对方表现出来的可有可无可信度,表示全部依赖。所以,他必然得想个法子让对方拿出全部家当来与他共同赌一赌。
墨兰搭乘的新娘子花车,按照计划好的路线,向酒楼进发。这一路,加进来的花车越来越多,形成了近百部的长龙,场面颇为壮观,引来了不少市民围观。媒体为此也有直线报道这个盛况。墨兰与费镇南的婚礼,就这样默默地出名了。
“什么感觉?”费海楠开着车,乐呵呵地问新娘子。
哪个新娘子不想在出嫁的那一天风风光光,愈是风光,证明愈是幸福不是吗,可墨兰很想扶头。太出名可不好,毕竟老公是代省长,戴着官帽的,若是不小心被政敌拿来做文章不就——
“不大可能。”费海楠像是读出她的顾虑,说,“三哥,知道三哥来路的人,都知道三哥这个位子只是暂时的,没有必要动手。”
墨兰眼睛一眯,就知道以老公这年纪能当这个不讨好的差事绝对有问题:“你想说你三哥是被人扶上台的炮灰,是不是?”
“以三哥的智勇双全,能被人弄做炮灰吗?”费海楠哈哈哈笑着搪塞,眼光也一直逃避着。
“海楠,现在连你也知道了。说明这个炮灰,真的是被举到了枪口上了。”墨兰富有深意地对着小姑子说。
费海楠经她点通,才心底里一惊。确实是,知道三哥有这样的秘密,还是今早老公告诉自己的。费海楠愁眉苦脸了,拿话安慰自己:“大家都说,闯过了这一关,海阔天空。再说,军人,向来就是要担负起勇士的责任。”
两个伴娘急忙跟着说:“对,对!”
说什么,这个新婚应该喜气洋洋的气氛,不应该被乌云遮住了。
花车开到了酒楼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两个伴娘扶着新娘子下车。专业的摄影师已经举起了摄像头,开始对婚宴整个过程的拍摄。两道黄色警戒线外围,不少记者的闪光灯对着美貌的新娘子卡擦卡擦闪个不停。保安举起手挥挡着围聚过来看热闹的观众,大喊:“退后一点!退后一点!不要照相!不准照相!”
墨兰自走出花车,却是端庄得体,向着所有看过来的目光与镜头,笑不漏齿,保持一股隔绝的清冷微笑状。
人们只能从她微笑的表情判断出她作为新娘子的幸福,具体她是什么心情从她微妙的神色里是看不出来端倪的。于是,大家的目光都关注在了她漂亮的新娘礼服上。那是一袭剪裁得体的大红旗袍,一朵朵缤纷夺妍的牡丹花,在旗袍上如云流水,鎏金的缝线熠熠夺目。
“太漂亮了。那些花,像真的一样在动。”众口皆赞。
站在门口与傅蕙兰并肩而立的中年女士,娇小玲珑,也穿着一袭得体的旗袍,显得高贵端庄。听着众人的赞美声,这位美貌又气质不凡的女士露出了称心的微笑。这人,便是与墨兰关系一直很好的小姨妈傅尚雨,久居在巴黎成为一名时尚的服装设计师,在业界里是负有盛名的名人。
墨兰踩着六分高的高跟鞋,摇摇盈盈走过去,高兴地给许久未见的小姨妈一个欢心的拥抱:“姨妈!”
傅尚雨不善言语,拍抚着墨兰的背,然后又以设计师苛刻的视线端详今天新娘子的装扮,说:“鞋跟高了点,穿得惯吗?我怕你等会儿在会场走多了,会折脚。”
墨兰笑着同时向蕙兰使了个只可意会的眼色:“是我没有想到那么多。”
“你第一次做新娘子当然不懂了。”傅尚雨蹙蹙眉,道,“幸好我有备无患,给你多带了双鞋。走,我先带你去换上。”
“谢谢姨妈。”墨兰口头上谢着,携手与两个傅家女人一同先走去会场后面的化妆间。
等门关上了,隔绝了外头的纷扰。墨兰一边试着傅尚雨带来的鞋子,一边听傅蕙兰回报情况。
“听说大姨妈的儿子要来。”傅蕙兰道,声音和脸色都隐隐露出了忧色。
所以说,这个消息是傅尚雨带来的。毕竟傅尚雨与大姐感情还可以,才能得到这个消息,说:“大姐得了癌症后,一直在坚持做治疗。家里人谁也不敢告诉她这个事。我听着也有些气。你说白事瞒着也就算了,喜事也瞒,就说不过去了。结果,你大姨妈的儿子竟然这么对我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嫁个没有钱的官!”
墨兰着实是没有想到,自己老公不凡的家世,竟会遭到他人的鄙视。
“墨兰你听着不要气。一是你大姨妈嫁的这家远洋在外,你知道外国人对于我们国家的政治,有些人都是固执地抱有一些成见的。二是我们傅家,一贯来坚持女儿嫁商贾,不嫁官。而且,蕙兰的处境你也清楚。蕙兰与她婆家的纠纷这个事,对我们家里人的影响都蛮大的。所以——”傅尚雨不想打击新娘子的心情,长话短说,尽可能安慰,并且疏通家里人之间的矛盾。
“我明白。”墨兰笑着答话,不想给小姨妈增添任何压力,只问,“大姨妈这病究竟怎么样了?其实,我早些时候就想过问了,希望自己作为晚辈或许能帮上点忙。”
“癌症动了刀,又复发了。再做二次治疗。申请那个临床实验性的基因治疗,没有获得批准。”傅尚雨叹气摇头。这叫做病到末路,有钱也没法医。临床的实验性治疗,可以说是无药可医的病人最后一条救命草了,但是一般名额有限,特别是那些属于非常贵重药物的临床实验。有钱没有关系使,也不成。
原来是这样。墨兰倒是有了主意,眼睫毛一含,先不动声色。
换好了鞋子,只三公分高,果然清爽多了。墨兰在室内走了两圈,感觉无碍,笑道:“还是小姨妈眼光独到。这样穿着不累又能显出腿部修长的鞋子,我上哪里找。”
“你以前这张嘴还没有这么甜!”傅尚雨笑着掐了掐墨兰的脸颊。
墨兰感受着这出嫁前娘家给自己的亲切,一时眼眶有点儿热。
哒哒——
“进来吧。”墨兰随和地应一声。
门开以后,见是费海楠扶着曼青走了进来。老人家大概是知道孙媳妇的娘家人过来,于情于理都得过来打声招呼。因此,曼青与傅尚雨两人在互相打过照面后,便热切地亲近起来。
“哎呀。不好意思,我那孙子实在太忙了。本应该去机场亲自接你过来的。”曼青抓着傅尚雨的手,一个劲儿地致歉。
“没事儿。”傅尚雨微微笑着,打量老人家不凡的穿着举止,道,“我在傅家全部晚辈里面,和老太太一样,最看重墨兰了。墨兰这回嫁过去,还得请老人家多提点。她初为人妇,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不在,这个礼就由我这个长辈来送。”
说完,傅尚雨让傅蕙兰把一个小匣子取过来。见是个扁长方形的大红木匣,古色古香的外壳,一看出手就是不俗。
曼青庄重地接过来,庄重地打开,见大红绸缎上是一卷绢布,以大红丝缎系着。费海楠双手在匣子底下接着木匣子,由老人家把绢布取了出来,解开系带,绢布亮开。一行行娟秀笔挺的墨字修书于发散着香气的绢布上,数下来竟是有几百行,都是嫁妆!
如此礼重,曼青的双手些抖了。
她哪个媳妇孙媳妇的娘家都送不出这样的大礼,何况,他们这回好像连聘金都没有给新娘子的娘家呢,因为对方的人一直迟迟未到。
费海楠在旁边看见,同样缩圆嘴唇,硬是把不雅的惊愕声吞回了肚子里。她嫁出去的时候,费家也没有给出这样庞大的嫁妆。不过,她知道她三哥娶的这个三嫂,向来都是与众不同高人一等的。但仍没有料到墨兰的娘家人出手竟这么阔气!
傅尚雨看到对方隐显出一丝讶色,富含深机地笑浓浓与蕙兰对了对眼,道:“老太太一直最珍视这个孩子了。说她出嫁必须是家里头最风光的。所以,如果你们对这个礼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可以开声。”
曼青听到对方这么说,马上使给费海楠一个眼色。
费海楠接到这个眼色,立马溜出去找人了。
俗话说的好,出嫁女嫁妆要丰厚,去到夫家才不会被人小看。
墨兰被嘱咐在一边站着,没有见到是多少嫁妆,但从曼青和费海楠的反应,可以知道傅尚雨这回出了个猛手。她这个小姨妈啊,其实早已家财万贯了,不过是一直不喜欢声张,搞得家里大多数人只以为傅尚雨在国外是艰难度日。
这边费海楠跑出了化妆间后,先是找到负责筹备聘金的大婶王佟丽,问起这个事。
王佟丽不慌不忙应着说:“别急,我都准备好了。你直接交给奶奶就成了。放心,这个数给老三媳妇的娘家不算少了。”
费海楠接过了王佟丽手里的红包,第一感觉是薄,于是汗流浃背地直接要拆开来看是多少数。王佟丽急忙拦住她:“你小姑娘不懂事。这个已经封好了,怎么能拆开来点呢?要点也是对方点。”
“多少数?”费海楠声音急得沙哑地问。
“两千,够丰厚了吧。”王佟丽洋洋得意地炫耀着。
费海楠二话不说,直接把聘金红包塞还给王佟丽,这回真是苦皱着脸不知道找谁当救兵好。虽然曼青让她出来搬救兵,但是,没有给出她明确指引,恐怕自己也是给不出来找谁恰当。毕竟,费家里面当官什么的清廉居多,哪有那么多财力与商贾相比。她在会场里垫着脚四处搜望了下,看到了与老公并肩站着的费君臣,脑子里闪过了灵光,一溜小跑过去。
“怎么了?”黎立桐看老婆满身大汗跑过来,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着急地问。
“四哥。”时间紧迫,费海楠把费君臣拉到一边窃窃私语,“奶奶问,这个聘金怎么办?”
“什么聘金?”费君臣反问后,忽然醒悟,眉头大大地一皱,“你别告诉我。奶奶到现在还没有给人家聘金吗?”
“不是不给。是三嫂家里的人一直没有来嘛。而且这事儿本来由大婶筹划的,你知道大婶那抠门的性子。现在人家给的那个嫁妆是——”费海楠比划着傅尚雨那排长龙似的嫁妆,最后做出一个头晕状表示曼青的惊愕度。
费君臣感觉这事真的挺大的,这样丰盛的嫁妆,在本市,不,在本省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新娘子娘家出手这么阔绰,作为男方如果拿那么一点不及人家万分之一的礼金,确实说不过去。他在稍微思考了一下后,认为这种事老一辈的人比较有经验,便和妹妹一同走过去询问自家父母的意见。
费洋和金秀听说了这个事后,一样震惊在场。
“大婶包了多少礼金给人家?”金秀问。
费海楠比了两个指头。
“两万?”
费海楠摇摇头。
大家本着对于费家大媳妇的了解,一致明白了是:“两千?”
费海楠沮丧地点了点头。
“这两千,太说不过去了吧。若是给镇南知道了,肯定得暴跳如雷!”黎立桐在旁边聆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嘴。
“那得包个多少?”费洋没有把握地征询大家意见。
“那嫁妆你估计多少钱?”金秀先问费海楠。
“我猜,没有几千万也有一个亿。”费海楠眨巴着眼,“我和奶奶看到开头那一列就已经傻了。别墅一幢,而且是在美国的芝加哥市中心。”
“这个,我们比不了。”金秀连连摆手,表示不敢看那个天价的嫁妆单子。
众人眉头不展时,那边大门口迎来了罗铮和罗卫两叔侄。
递交了婚宴邀请函的罗铮,向婚宴的接待人员说:“我们有事想在婚宴开始前,与费家的老太太谈一谈。”
因此,曼青在接到罗铮这个慎重的请求后,只得尴尬地向傅尚雨说声稍等,转身出了化妆间面客。
罗铮和罗卫见到了老太太后,笑容满面地与其寒暄几句,便杀入了正题。
“是这样子的。我的小女今天算是正式出嫁了。”私底下没有其他人,余下的几个人都清楚事实真相,罗铮直呼墨兰为小女向费家老太太开口。
“你放心。我们家不会亏待墨兰的。”曼青大体都能体会到罗铮身为父母而女儿要出嫁的心情,点着头保证。再说了,傅家递来的那张天价嫁妆,令她也压根不敢小看这个新进门的孙媳妇。
“可是,我们作为长辈的,尤其我这个作为父亲的,绝不能不遵礼俗办事。”罗铮斟酌着小心翼翼措辞,生怕老人家误会,“今天早上我那个养女订婚宴上,我给了二十万作为给男方的礼金。现在,是我真正的女儿出嫁,说什么,这笔聘金更是一定得给的!”
“是。”罗卫大声附和,“我侄子这个小女不一样,聘金一定得给!”
说罢,这叔侄二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把嫁妆礼单先递交出去。
曼青见到同样一个装饰得十分华丽的礼盒硬塞到自己眼前时,已经有发晕的现象了。她双手在触到礼盒上面时,哆嗦得不行,必须先摸摸胸口缓气。
费海楠等人一直有留意这边的情况,毕竟都知道罗铮是墨兰的亲生父亲。现见到奶奶要发晕了,众人急急忙忙赶过去救驾。
“奶奶。”费海楠和父亲先扶老人家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
曼青吸口气,得稳住大局,不能对新娘子的娘家人失礼,便吩咐金秀:“你帮我接过来。”
“好的。”金秀同样忐忑不安,双手些微颤抖地接过礼盒,捧着递到老人家面前。
“你打开。”曼青没有勇气打开。
金秀也没有勇气打开。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罗卫的身家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最后,还是费洋打开了盒子,抽出了那张礼单。几个费家人凑上去一看,个个刷的面色掉白。
罗卫和罗铮见他们打开礼单后一个个都默不出声的,还误以为他们不满意。罗铮忙着向男方家长解释说:“如果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有需要增添的物品,尽管与我们开声。毕竟我是第一次嫁女,也不大懂得礼数。这个礼单凑了三个月,担心仍有不如人意的地方。”
曼青眼看到了这个地步了,挥手让人叫大媳妇王佟丽过来。当然,她私底下先抓了费海楠的手问清聘金的情况,结果费海楠举的两个手指头,让她基本要翻白眼过去了。
“妈,怎么了?”王佟丽来到,见突然这么多人围在一块儿,深感奇怪。
这教训大媳妇的事儿得等会儿没人了再做。现在紧要的是,先把聘金的事解决,于是曼青向王佟丽伸出手:“你把你那个聘金礼包给我。”
“妈是觉得太多了吗?我也觉得多了一点,不然,我再减减吧。”王佟丽把手伸进手提包里摸红包时,应道。
费家人一个个直瞪着她一人。
王佟丽这话,在罗卫和罗铮耳朵里听起来肯定是不一样意思了。对方认为给的聘金太多,肯定是他们给的嫁妆太少。
罗卫当机立断,取出随身预备的签字笔和支票本,幸好有备而来,大笔要在支票本上一挥,道:“这样,我先给一个数吧。然后,不够的,我们会尽快补上。”
“不用!绝对够了!”费家人几双手,除了王佟丽,都冲上来死死压着罗卫的手不让签字。
罗卫和罗铮不禁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了?
费君臣清咳两声,走近到老人家耳边说:“奶奶,我记得祖上好像留给我们家一对玉镯子。”
“对。对!”愁眉不展的曼青醍醐灌醒,拍着大腿说,“那个虽然算不上是无价之宝,但确实是一对通灵宝物,而且是祖上传下来的。”
费洋立马表示赞成:“老三的父母是我们费家的烈士,这烈士遗孤要娶妻,聘金不能和其他孩子一样。”
“没有错!”曼青想,这回小儿子一家总算为她办了件大事,立马吩咐小儿子,“我把它放在了柜子里头。你和你媳妇去马上帮我取过来。——这是钥匙。”
费洋接了老人家的重托,与媳妇一路飞车来回一个钟头,将那对玉镯子取了过来。
在这个时间里,曼青将傅尚雨、傅尚惠以及罗卫罗铮带到了婚宴上最隆重的主席上。一边与两个孙媳妇的娘家人说话,老人家一边翘首盼望小儿子把东西尽快取回来。等玉镯子掂到了手里,老人家终于有了体面,眉开眼笑的,将其中一个给了罗铮,一个给了傅尚雨,说:“礼轻情意重,我们费家一向清廉惯了,也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好在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唯一一对通灵玉镯,或许价值不高,只能略表心意。”
罗铮与傅尚雨他们,也都知道费家人的清廉家底,因此拿出这么丰厚的嫁妆,想换取的也仅是看费家有没有拿出诚意来娶这个媳妇。现在见目的达到了,便都笑融融地接了这笔聘金。
见着这一幕的人,当然有心存不满的。首当其冲就是身为费家长媳的王佟丽了。
“妈这是做什么!那对玉镯子不是该给长子长孙娶媳妇用的吗?”王佟丽小声埋怨着。
“你娘家人有给我们家这么多嫁妆吗?还有,当时你嫁进我家门里时,我妈可是把她最宝贝的一对玉坠给了你。”费新国借此机会教训老婆抠门的性子该改一改了,简直丢了全费家人的脸。
王佟丽自知理亏,不敢发话了。
坐在同一桌酒席上,罗卫小声与身边的侄子说:“我看,你这个女儿嫁的风光,今早的那一席完全不能相比。”
那是,眼看这会场里头,四处走动的宾客,不止有头有面,而且曼青一向讲究以德治家。真正有休养有德行的人,这文化底蕴是不可缺少的。因此,这些宾客们在衣着打扮上或许不够奢重,但都是大方得体风度翩翩,举止言谈方面更不用说了。不像今早安日晨像是敷衍罗婷婷那般,请来的宾客虽说也都是有背景的人,却基本是三六九等的下层人物,在礼节方面欠缺过多,显得俗气。
傅尚雨眺望会场,看到席中有不少商贾名流,笑眼不禁一眯:“老太太如果在九泉之下有眼,一定欣慰了。”
傅蕙兰本来就不担心这点。费家虽说做官居多,但是,在商界肯定有不小的名望。再说了,不谈费家,以自己妹妹墨兰的本事,商界里有点智慧的人都得赶来巴结了。只怕这张费家婚宴的邀请函,很多人想要,却要不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偌大的酒楼大厅里,摆的这一百张酒席,在离婚宴开始前的一个钟头,已经座无虚席。
这样的盛况,也是操办婚宴的费家始料未及的。毕竟,这应该是费家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婚宴了。
曼青作为一名老将,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自诩是在战场上一人敌千的勇夫。如今,她竟有点儿腿软了,眼见门口处拥挤的群众和媒体,多到像潮水一般。黎立桐只得带着一群人去支援保安,拉长警戒线。
家里人还有不断接到电话的,说要给老人家道恭喜。且有为数不少的名人,因为之前费家考虑到他们或许不便前来而发送邀请函,结果他们竟然自己到达了现场。考虑到对方的声望,不能失这个礼,只能开始添加酒席。这一添,至少有十张,最后实在是酒店空间有限,无法再添加桌椅,又是拼桌。
宾客们却都对此没有一声怨言,因为受邀之中的宾客,彼此有些是熟人,没有见过面的也都耳闻过其大名,大家竟都借此喜气互相交往起来。这婚宴的气氛,在未开始之前,便已达到了**,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喜不自禁。
主持婚宴的司仪是从电视台专门请过来的,在下午见识过新娘子墨兰不凡的气派后,已经有预感这将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婚宴。但是到了面临这场他主持的婚宴中史无仅有的场面,与曼青一样胆怯了。
“各位来宾们,各位新郎与新娘的亲朋好友们——”司仪在台上讲话。
费海楠都能听出来,这位向来被称为胆大包天的名播说话的声音里在抖动,不由撇撇嘴:“早知道,找一名军官上去主持。”
墨兰哧一声笑,暗地里捏捏小姑的手背:“你三哥呢?”
“白大哥去接他了,应该快到了。”费海楠告诉她别担心,“白大哥带了专业的化妆师去的,一路开车一路给三哥化妆。”
于是,当新郎费镇南从酒楼后面的员工通道秘密穿行,终于来到了新娘子身边时,因为用的是侦察兵的行动,无论是墨兰和费海楠都没有察觉。
“啊?”费海楠吓了大跳,在见到兄长忽然在她们背后出现。
墨兰小惊之后,回头一看老公。见费镇南是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外套,胸口的口袋里插了束新婚喜花,寸发上染了发油变得更加乌墨,固然左手未伤愈仍用绷带悬挂在脖子上,但是,一点也不损伤他本人英姿勃发的英雄气概。
费镇南同样以专业的态度打量了老婆的装束后,点下头:“很迷人。”
台上的司仪一句:“有请新郎费镇南先生与新娘傅墨兰小姐。”
墨兰巧倩地笑着,伸手揽住老公的右手,走出了后台,现身在所有宾客的视野里。
见着这一对玉人出场,大厅里掌声万千,如雷般轰动。
新婚夫妇面对掌声鞠躬,费镇南接过了司仪递来的话筒,道:“感谢众位宾客的莅临,我与我的妻子都深感荣幸。”接着他把话筒递给妻子说几句。
墨兰刚接过话筒,便听见大厅门口忽然一个女高音插入热闹的会场里头,以与眼下的喜气极不和谐的声音嚷道:“等一等!”
众宾客回头,全场忽地一片安静。
傅尚雨扶住了额眉,傅蕙兰紧紧抓住小姨妈的手,注视着来者。
从大厅门口红地毯走过来的女人,年约中年,皮肤保养得很好,光泽动人,五官甚是美丽而高傲,身上穿的却是与婚宴格格不入的一身黑衣,显得她一双丹凤眼右侧眼睛底下那颗丹红泪痣,特别瞩目。
“我是新娘子的二姨妈,叫傅尚琳。”女人面对全场说,昂着下巴颌,犹如帝王一般的姿态。
墨兰眼眉间淡淡地倏过一丝冷光。费镇南一样毫不所动。有关这个神秘的傅家二小姐,据闻一直深居不出,只吃斋拜佛,具体是不是,没人知道。不过,妻子曾与他透露过一件事,说是那本通码本是被傅尚惠藏在傅家的书馆里头,但是,妻子小时候曾见到这书是被这个神秘的二姨妈给取走了。
因此,这个人会出现在现场,算是在意料之中了,也算是他们撒网之后捕获的第一条鱼。不过,当事人不知道,仍高傲着呢。
“我不能同意这场婚宴。”傅尚琳傲睨众生的目光,实在很难取得任何人的好感,而她也不打算取得任何人的博同,是想一意孤行到底,“因为,老太太生前有嘱咐,傅家的女儿只能嫁进商贾名门,不能嫁进官家。何况,之前我们傅家已经出过一次丑闻,就因为那位傅家女儿嫁给了一个官人。”
傅尚雨反抓紧了傅蕙兰的手,给予甥女支撑。对于这个自丈夫死后就神秘兮兮,始终不愿意出场任何公开场合的二姐,会突然出现在婚宴现场并且说出这番类似于侮辱傅家女儿的话来,傅尚雨是无法理解之余,是为了两个甥女感到极端的愤怒与委屈。于是她挺身而出,道:“二姐,是我,傅尚雨。”
见另一个傅家姐妹出来说话了,众宾客更是屏住了气息互相比较这对姐妹。无论从外形或气质上来看,阳光的傅尚雨明显比满身隐晦的傅尚琳受欢迎多了。
“小妹。多年没见,可是我现在没有空和你说话。”傅尚琳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冷冰冰地打断她的念头。
傅尚雨好歹也是在社会上行走多年的,气势也不会因此低下去,不卑不亢道:“二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作为傅家的一份子,同是墨兰的长辈,你这样出来反对墨兰的喜事,我怎么就不可以为甥女说句话了?”
“你想说什么?”
“凭良心说句话。老太太生前说的不可嫁进官家,不是这样说的,只是说最好不要嫁进官家。老太太是睿智的人,但同时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才能获得那么多人的敬重。二姐的故意刁难,不是在维护老太太的遗言,是在玷污老太太的名声。”
傅尚琳面对妹妹的指证,呵呵呵一阵笑,道“可惜了,妹子,傅家人里不止我一个这么认为这桩婚事不妥。”
门口,再进来的是一个衣着得体的男士,年纪相对较为年轻。傅蕙兰立马给妹妹墨兰一个眼色:这个人,应该就是大姨妈的儿子王志同了。
墨兰心里有了这个数,这场战就好打了。
“这是我大姐的孩子。”傅尚琳向众人介绍自己的外甥。
王志同面无喜色,冷漠状看着喜闹的宴席,道:“我代替我母亲过来。因为我母亲尚在病中。半路遇到了二姨妈,了解到有关这场婚宴的情况,同感这桩婚事有些欠妥。我想,如果我母亲在场,也肯定不大希望看见自己的甥女嫁进官家,落到一个不堪的结局。”
众宾客眼观这一场变局,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主要是由于新郎与新娘子过于冷静的卓然姿态,让人感觉,似乎早有此意料?
白烨这时候溜到了另外两个兄弟那里,道:“立桐,君臣,准备抓人。”
“怎么说?”黎立桐不知原委,自然露出了一团迷惑,问。
费君臣撩撩金丝眼镜对准傅尚琳的目光一闪,似乎已经猜到了内幕,说:“这人,就是女祭司吗?”
“刚刚aida来过话了,说这边已经安排了人手,他和fas因为要去小岛的军工厂进行摧毁计划,他这边的人由路米在外头指挥,要我们紧密配合。这个人如果不好马上除掉的话,就放长线。”白烨宣布行动计划。
“可她现在过来闹婚宴,是什么意思?”黎立桐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这人为什么暴露了自身,“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她还是墨兰的姨妈呢。”
“不会弄错。”白烨挑动纤长的细眉,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了兴奋的红晕,“首先这个疑惑是墨兰推测出来的。然后,刚刚她在外面承认自己是傅尚琳后,我们在大门顶上之前故意先弄了个特别的监视镜头,等同于照x光一样能照下她全身的骨头照片。结果发现,她易容了!”
啊?!黎立桐震惊住了。
费君臣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想必,真正的傅尚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杀了。而且可悲的是,这个事实竟然掩藏了多年。”
“好吧。就算她认为不会暴露自己,她来闹婚宴是为什么?”
“废话。她儿子被墨兰和我们合伙处以了死刑,你认为,她会放过墨兰这个大喜的日子吗?”白烨说到这里自己反而一个冷醒,前所未有的寒色上了苍白的脸,“她不会是想在这里当众杀人吧?”
“如果不能破坏掉婚宴,她恼羞成怒,应该会这么做。”费君臣俊美的脸同样镀上了一层森色,“她本来就想杀了墨兰。而且她应该有同伙,指导她潜伏在傅家多年得到秘籍通码,又帮助她给墨兰下药在上次差点得手。”
“现在怎么办?镇南知道吗?”黎立桐慎重其事地问。
“已经用这个方式通知他们夫妇了。”白烨指指安装在耳朵里的小型听讲器。
伫立在台上的费镇南,暗地里伸手在妻子的手臂上一抓。
墨兰洞察到丈夫在担忧什么,神色冷静:“婚宴不能被她阻挠,同样的,不会让她在这里滥杀无辜。”
“你的主意是什么?”
“我需要和王志同说两句,先扭转这个局面。”与丈夫商量完,墨兰走下了台,径直向着王志同的方向走过去。
王志同见着墨兰走来,初次见这个母亲娘家里的妹子,不得承认这妹子光彩照人而气度更是不一般。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撤销原有的观点。
“初次见面,兄长远道而来,墨兰有失远迎。”
亲切得体的语声,加上一只带着暖意的芊芊秀手伸到眼前,场上千双眼睛注目,王志同出于礼节,也得接了墨兰这招。轻握住后,他冷淡地道:“妹子客气。今天是你大喜日子,可惜做哥哥的不能恭喜妹妹结婚,还请妹妹不要介意在心上。”
“兄长所言,墨兰都明白,都是为墨兰着想。所以墨兰深感欣慰,忽然得知有个爱护自己的兄长,墨兰高兴还来不及呢?”
笑语藏刀,姿态仍端得高雅,这个妹妹完全不容小窥。王志同皱褶眉宇时,开始有点儿忐忑于自己能不能招架住。
“兄长,这席上也应该有兄长认识的不少熟人。待我向兄长先引见一番。”墨兰笑容提起。
“不必——”王志同刚想推拒。
墨兰怎会给他机会逃脱,眉尖一挑,抛出了杀手锏:“这席上有一人,兄长必是得认识的,如果兄长自称孝道的话。”
“你什么意思?”王志同果然脸色一变。
“此人为我丈夫叔父在同行中的好友,今在美国癌症研究中心,专门负责耙基因药物的研究统筹工作,并且因我丈夫工作关系,与我丈夫十分交好。之前有位国内病人,也是一直苦求无方,最后求到我丈夫这里,通过这位好友,给予疏通,以免费资格获得了医学援助。”墨兰像是随便一提的笑笑说说。
王志同却在她谈笑风生中,心知自己是全盘皆输了。
于是易容为傅尚琳多年的女祭司一副相当难看的面孔,死盯着墨兰。
王志同一松口,局面马上变成了颠倒过来的二比一。
墨兰转向了女祭司,稍微眯一眯眼睛:这个女人,犯下的杀戮罪行,一点都不比吴梓阳少,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惩恶。何况对方杀了她的家人!恐怕连老太太的死,也是这人动的手!
女祭司看着她射来的目光,眉尖一蹙:感觉这刀子似的目光,像是看穿了一切。
这时,潘时永植入在她脑中的对讲器发话了:“女祭司,撤回来,不要动手。这个女人暂时不能死,因为她手里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你认为我们抓了她,她就愿意招供吗?”
“我有办法逼她招供。”
“那也得活捉她。”
“所以我们要动手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她所看重的人,才能引她到来。毕竟她是像她妈妈那样烈性的人,说不定会想着情愿死也不给我们。如果一旦她死了,我们也就前功尽弃了。”
“好吧。我可以暂时撤退。但是这口气我吞不下去,必须找个人先泄愤。”
“你想在那里杀人?”
“是。随意挑一个,让这喜宴变成白事!”
“不要动手!”潘时永凭直觉阻止她行事。
可是,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在得知儿子死了后,她只想向全世界的人复仇。
“你想想,你不想获得十圣心了吗?完成你儿子的遗愿!”潘时永奋力地一搏。
“你说的对。如果我在这里动手,能把aida引出来,以我的实力可以小胜aida,杀掉aida,我就可以是十圣心至高无上的愚者了。”
“你认为aida在这附近?”潘时永还是有点儿顾虑的,毕竟aida和aida的人都没有赴席婚宴,而且在之前几天已经闹神秘失踪了,如果真能把aida引出来。
“aida很久以前放出过话,他这条命是属于49的。他能不来吗?明知道我们很有可能在49这个大喜日子里不给49好看。”
潘时永谨慎着,依旧处于一个盘思的阶段,不急于下决定。
可女祭司面对的是场上千双目光,如果不动作,会显得非常奇怪。但就此灰溜溜走人,绝对不符合她的作风,会侮辱到她的自尊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放眼席上众千人选,无疑,一眼望去,以在傅尚雨和傅墨兰身边的傅蕙兰最惹眼,最刺她双目。这个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女人,当时可是助了傅墨兰一臂之力,设了圈套,让自己的儿子死于狱中。
女祭司向着傅蕙兰的方向走了过去,笑着先把两只手指搭在傅尚雨的肩上,像是热络地说:“现想想,小妹,我的确是想法上有些偏颇了。”
傅尚雨惊奇于她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嘴唇张了张:“二姐的意思是——”
女祭司换个位置,两手这回圈在傅蕙兰细小的脖颈上,笑道:“蕙兰,姨妈可是许久没有遇见你了。近段日子过得可是还好?”
傅蕙兰觉察到她的两只手像铁钳一般箍住自己脖子,便是没有做任何挣扎,回道:“蕙兰蒙姨妈关心,甚好。”
“好,就好。”女祭司一只手轻轻拂过了蕙兰耳边的刘海,笑着缩回到了自己的腰间。在衣服内里束紧的腰带里,当然是装了她最爱的宝贝:小型射发器。只要把这个对准了目标的身上,打进去,这个人就像上回在游轮上一样等死了,除非aida再如天神一般降临。但也不怕,aida如果来了,她可以将两个人齐齐送上西天。反正,潘时永只说不能杀49。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这回把发射弹药调试到了最近的时点,不用远程操控,而是用了定时。这样打出去后,aida出现了,也不能趁她未按下激发时救回这个女人的命。
可是,当她把小型发射器瞄准了蕙兰细嫩的脖颈,打出去后,哧——的一声,那东西没能扎进蕙兰的体内,仿佛被什么屏障一弹。始料未及之下,她怔一下,在这个瞬间,她最爱的宝贝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弹回来后,哧——扎进了她自己体内。
于是,她双目直了,不可置信地聆听着体内某处响起了类似摆钟的声律,那意味着她将一步步走向死亡。除了aida能救她,可aida出现了会救她吗?不可能!
既然都要死了,她不信邪,非要和这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小女人同归于尽,便是再瞄准之下打出了第二发。哧——再次被屏障弹回来。她瞬刻想躲,但宝贝弹回的速度超乎了她的预料,哧——再次扎回了她自己体内。
两发随时爆炸的子弹在她体内鸣响了丧钟。
因为她是职业杀手,她的动作是专业到出神入化的。没有人能看见她突然间呆呆地站在傅蕙兰背后是做什么了。但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她的面色,有帝王般的目中无人,到突然的面如土色,再变到地狱般的狰狞,到最后惨无人色。而这一系列戏剧化的神色变动,配合她神速的杀人动作,仅是人们面前上演了不到二十秒钟。
人们只觉得晃眼一过,最终只能见着她的是一张苍白无血的面孔。
傅尚雨急急忙忙站了起来:“二姐,你是生病了吗?”
墨兰和蕙兰却是知道这其中的玄机。因为蕙兰细小脖子上佩戴的那颗玉珠,在刚才忽闪了两下光泽,如果不是特别留意的人,还未能发现。
在场宾客们对于突然急转的局面,一概感到无所适从。
墨兰遥遥地与丈夫对了个眼色。收到眼色的费镇南,立马稍微侧身,借用小型对讲器向兄弟说话:“白烨,让君臣派个部下,带到后面的休息间。”
与此同时,墨兰与蕙兰自当尽力安抚傅尚雨与不知内幕的众宾客们:“不好意思,我们二姨妈自从二十几年前失去丈夫后,一直在丧夫之痛中没有能回复精神,所以说话略失考虑,还请大家见谅。”说罢,这边费君臣亲自带了自己的部下过来。席上的宾客们都知道费君臣本人是医生,也就都放心下来。
两个强有力的保安搀扶起女祭司的两只手,紧接将人以最快的速度抬到了酒楼里给费家安排的一间休息室。费君臣带着部下尾随在后。
等不见有外人了,两个保安毫不客气地把这个女杀手当垃圾一样掷到了地上。
女祭司落在地上的时候,随之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她体内一颗炸弹已经爆了,炸穿了她的肠子。
“要救吗?”六六等人问头儿。
虽然看起来情况很严重,但是,他们不是没有办法帮她延续生命。
费君臣摆摆手:“da说不能坏了规矩,尤其是和这个女人他早有约定,所以,会有aida的人过来处理她。”
不会儿,路米出现了。
女祭司瞪着这个小鬼:“愚者呢?”
“他不需要出现。因为你还不够资格。”路米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笑悠悠地甩着一根指头,“而且,你知道,以你这样的情况,可能只有我能救你,我老哥还没有这个能力。”
的确,十圣心里面,就路米的能力是最特别的。甚至能帮她把断了的肠子不需开刀而止血拼合。同理,不需开刀移出她体内的小型炸弹对于路米来讲也是绰绰有余。
“我不明白,怎么会弹回来!”女祭司认为会死不瞑目,瞪着那随后到来看结果的傅蕙兰和墨兰两姐妹。
事到如今,蕙兰将藏在衣襟内的珠子亮了出来。
女祭司双目张大,心里很清楚这是什么宝物,因而不可置信地嚷道:“他要娶你为妻?!不可能!以你这样的人!”
墨兰冷笑一声。看低她姐姐的人,还真的不少。所以姐姐如果嫁给aida,其实也好。
da想娶哪个女人,是他们能管得着的事吗?
女祭司自知穷途末路,没想到会和儿子一样栽在了这对姐妹手里。因此,在临终前,她马不停歇地向潘时永交代遗言:把我和我儿子葬在一起。无论如何,即使遗体拿不回来,也有竖立两个在一起的墓碑。
女祭司?!潘时永不得不震惊。
我快死了。你小心一点,那个傅蕙兰的女人身上有aida赐予她的宝物,一般武器是绝对伤不了她的。还有,路米出现在这里,我想,大概aida真的不在这,有可能是奔那个地方去了……。
扑通——体内另一颗弹药启动的时限也到了,这回是在胸部炸开。
大口血从女祭司的口里喷出来,她两目往上一翻,真正的死不瞑目。
“把尸体处理一下。”费君臣交代部下。
因此她的遗体,是与她儿子一样,要送到专门的研究所里做进一步法医解剖后,焚化直接处理掉,并且不会有坟墓留给他们这些罪大恶极的人物。
墨兰刚要折身回到大厅里,路米兴冲冲跑上来,站在她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啧啧道:“老姐,你这样穿可漂亮了。可惜我老哥不能亲眼看见。”
“fas还好吗?”墨兰比较担心fas的情况,听说是受伤了。
“一只手和你老公一样断了,但是,没有大碍。现在一股子冲劲和我老哥一块奔岛上去了。”路米比手画脚的,然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交给她,小脸一沉,语气也变得老沉,“三个兵长让我交给你的。他们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决定执行你的命令调查宝剑兵长的下落。结果,到现今都没能与我联系上——老姐,对不起,我没有能帮你阻止他们——”
墨兰打开了那张白纸条,见上面写了串英文lkfrvr。
“怎么样,老姐,你有头绪吗?”路米见她神情莫辩,问。
这个结果倒不算是出乎意外,是在她意想之中的人物。
墨兰轻轻地吁出口气,道出:“潘时永,另一个巨头q,宝剑兵长。”
“啊?”路米大惊失色。
“赶紧通知aida。杂兵团那群最难对付的兵,如果不是跟了潘时永在这边,应该是在军工厂了。”墨兰严肃地说。
情况紧急。固然老哥这回拼了资本,带齐了将近二十个兵团专门去摧毁军工厂。但是,如果对方是那群只懂得杀人的杂兵,恐怕会是一场杀戮的恶战。路米一边急速拨打卫星电话联系兄长和fas,一边是狂奔出去。
墨兰的眉中深色未减,这样一来,十圣心那边是无法分身来帮手这边了。
婚宴按照原有计划,顺利地往下进行。
傅蕙兰回到酒席上,向傅尚雨说:“二姨妈身体不大好,幸好有医生在这里,建议让她到医院里调养一下。”
傅尚雨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姐姐,马上要起身去探病。然手被甥女抓住,傅蕙兰向她慎重地摆了摆头。傅尚雨是精明人,见她眼中有另一抹深色,便按捺了下来。
“小姨妈不要担心。等婚宴过后,我再和医生与小姨妈详谈此事。”傅蕙兰面对这么多听众,也只能这么委婉地说了。
“那就这样吧。毕竟今天是蕙兰的大喜日子。你二姨妈来这里闹场已经不对了。”傅尚雨点了点头。
因而女祭司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被婚宴上热闹的气氛给冲掉了。
墨兰与丈夫端着酒杯,到每一桌酒席上与宾客们对酒。他们夫妇身后,跟了一群女傧相和男傧相,都是酒量特别好的人,专门替他们挡酒。即使如此,两人来到两家长辈那桌时,还是最少得喝上一杯的。
罗铮喝了酒,白净的脸膛绯红一片,高兴与醉意同在,揽着女婿费镇南的肩头说起了私密话:“我告诉你。我和我老婆,都没能办这么盛大的酒宴。你和墨兰这次婚宴,算是满足了我和她妈的愿望了。”
费镇南想到傅尚惠与自己父母一样早年便牺牲了,更是面色庄重,向岳父保证:“我一定会不负你和阿姨的希望,一辈子始终如一对待墨兰。”
“好孩子!”罗铮拍拍女婿结实如山的肩膀,朦胧地望着女婿的脸,是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我听说她弟弟,现在是被你舍弟保护起来了。”
“是。在我舍弟费君臣的保护下,罗部长完全可以放心的。”费镇南对于自己舍弟费君臣的能力深信不疑。
“四少的本事,我相信。”罗铮低下头,闷闷地端着酒杯。他问这话,其实是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和自己的儿子见一面。
费镇南对此不大好怎么回答,但是能预见的是:“快了。”
罗铮听闻此言,激动时差点洒了杯里的酒,抬头再想问费镇南,可女婿已经和女儿敬完酒一块走回去了。
婚宴临近尾声,费家派出大批人马,分批送客。
罗铮罗卫与傅蕙兰傅尚雨乘坐同一辆车,前往同一所下榻的酒店。娘家的长辈自然是要墨兰自己亲自送到门口。与小姨妈依依不舍的拥抱之后,墨兰与罗铮四目相对。罗铮勉强地一笑,墨兰终于迈上前一步,伸手给了父亲一个拥抱。
罗铮颤抖的指尖,抚摸到女儿的背,吸口气后说:“会见面的。”
墨兰用力珍重地答:“会。”继而抽身给父亲一个微笑:“还有均世,他在军校里面。我和四少说好了,下次带他过来。”
罗铮噙着眼眶里的泪,点点头,回身坐进了车里。
目送走了父亲等亲人,墨兰折身时,脚底有些浮。毕竟今晚喝了酒,自己近来怀孕后明显酒量下降,摸摸自个的脸蛋,都微热。
伴娘过来扶着她,走回大厅。宾客已经分批离场,余下几家报社记者是被费家批准进来采访的,现在正在和费家的外交人员进行交谈,拟出初步的公开发稿。记者们看到新娘新郎,总是会特别激动,想上前亲自采访本人。保安拦着记者,趁这个时机,费海楠赶紧带着墨兰转出门去。小陆将车开来了。墨兰在坐上车前,扶住车门问:“还有其他未完成的事吗?”
“三嫂,你尽管走。其他的事情,会由我们善后的。”费海楠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推进车内,因为见着她明显有喝醉的迹象了。
墨兰没有推拒小姑的好意,坐上了车回家。
一松懈,全身疲倦上身,不是一般的倦意!
今天面对宾客尚好,毕竟平日里和丈夫都是在社交圈里混,与不少大人物打交道的,应付得来。倒是女祭司开头的那个插曲,令她心惊胆战,生怕有一点闪失发生,那就是铸成了人命,幸好一切都在她和蕙兰掌握之中。是,如今事后回想,真是有些心悸。
这回不是去往费宅了,而是到了丈夫那套新房子,丈夫未归来。墨兰周身粘腻,冲了个凉出来,听见啪啦啪啦,屋外是下起了倾盆大雨。
听着这极大的雨声,墨兰顿然消去了醉意。
咔嚓,是丈夫回来了,脚步透出了匆忙的痕迹。
墨兰从房间里迎出去,看见了丈夫的白色新郎礼服早已换掉了,变成普通的灰色西装服,而且被雨浇湿了两边肩头。她回浴室里赶紧拿了条干毛巾走上去,问:“怎么回事?车里没有带伞具吗?”
费镇南感觉她的秀手抓着毛巾在自己肩膀上擦动,一点一点的温暖是随着她的唠叨浸透到了自己心窝里头,本来干涩的嘴角便是稍微扬起了弧度。
“不是我想说你。是你这手伤没有好,被雨淋到不是好事。”墨兰深深地吸口气,仔细地擦拭他身上每一滴水珠,“我帮你去浴室里放水。你赶紧冲个热水澡,去掉寒气,再喝一碗姜汤。”
费镇南抓住她的手,浓墨的眸子静静地望了会儿妻子,在一点的迟疑之后,终究是要出声的:“上回我向你保证过,无论什么事情发生,我都要和你说清楚理由,才可以离开。”
墨兰倒是早有预料到的,毕竟这些日子天天电视广播上都在讲,要发大水。丈夫能把工作延迟到这个时候再离开,已经是上面的人十分地照顾他们夫妇了。
“其实,前段日子我一直在外面奔跑了。”费镇南抓着妻子的手,徐徐地道出,“发大水是一回事,我们暗地里发动的打黑行动,已经接近了尾声。”
墨兰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丈夫。
“你不是不知道的。这个打黑行动也涉及到了a3集团。前几天又端掉了他们几个秘密窝点。所以,他们的势力现在在集中为一起,可能如aida所说,要全面撤到那个小岛上去,da现在带着的人,在全力围剿a3残留在那座岛上的力量。美国方面,罗部长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使得我们与ia取得一致意见。那边会截止他们进关。这样一来,两方面闭关的话,要彻底断他们的后路。因此,这边的压力是很大的,要全面将他们彻底消灭在国内。”因为整个行动计划不止他这一块,是几个省的联合行动,费镇南也只能以最概要的语言在这最短时间内向妻子说明。
因此墨兰明白了为什么上次丈夫说有必要让两个巨头遇到一块,其实就是上头的决心十分坚定,要一窝端。
“aida抽不出人手到这边来了。因为他那边的形势也很吃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费镇南握起妻子的手,用了命令的口气说,“你不能再冒险了!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你和书恬。”
“这个我很明白。”墨兰点着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令自己和孩子受到伤害的事。”
“书恬已经被君臣喝令,躲起来了。”费镇南叮嘱着,“你这边,我也安排了人手。他们都是侦查兵,属于暗中监测。如果你需要求救的话——”
墨兰对着丈夫的眼睛,在见到丈夫的视线定点在自己的衣襟内时,她另一只手稍微握了握里面悬挂的哨子。这是以前丈夫送给自己的,说她需要急救的时候吹一声,必定随叫随到。但她,是在今天婚宴才重新戴上此物。因为事态确实到达了双方拼死一搏的地步。
可以说,在这最后一场战役里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墨兰。”费镇南刚要继续往下说。
“哒哒——”
屋门敲响。
“工作上的事,我们只能服从组织安排。家里的,你尽管放心。”墨兰把手从丈夫掌心里脱出来,用毛巾再擦擦丈夫身上,嘱咐,“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别让自己的身体再受到伤害了。”
费镇南用力地点下头,在欲离开前,无法忍住,狠狠地在妻子嘴唇上啄了一下,才抽身。
见着丈夫出了门,墨兰立在窗口边上,往下俯瞰着。大雨像水柱一般浇打在水泥地面上,容吉阳撑着黑伞替费镇南遮盖着,进了辆黑色轿车。紧接,这辆车是与后面两部吉普军车一块离开的。
折回身,睡意全无,墨兰拿起遥控器,点开了电视机。正好是定点新闻,说到附近的河水上涨,有决堤现象,部队已经出动,组织抗洪抢险,临近百姓疏泄已达千万户。洪水形势相当紧急。因而,费镇南应该带着工作组是往这个方向奔过去了。
墨兰看着电视画面里一车车部队官兵集中的群像,忽然想:如果自己是潘时永,会怎么想?
得知女祭司死了。潘时永愤怒地一拳打在桌上。女祭司的死等于自己丧失了手中一张王牌。毕竟,本来以女祭司的能力,是能帮他在暗中继续灭掉多少人的。
为此,他不得不开始联系贝朗。
贝朗见他主动请求联系,很高兴,道:“我们之间,还是有合作的必要性。”
“军队端掉了我们不少窝点。”潘时永在开始谈判时便指出,你的情形比起我,一样的差强人意。
贝朗在中国境内培植的势力,本来就不多,主要是由于中国政府是很难打交道的一个政府。他损失的话,实则上不算多,因为他培植的人都倾向于高科技人才,大都逃往了国外。因此,在必要的私人武力支撑这方面,他的确不及潘时永。
“所以如你所说的,我们之间需要合作,贝朗。”潘时永适时抛出了牌子,“你经常与政府部门打交道,我相信你在海关那方面,多少能打通点关系。我可以出点武力,但毕竟不多,因为我的主力都放在了军工厂那边。”
“海关我是可以想点办法的。安日晨与关老头和老头的孙子关系一直不错。”贝朗说。
“我们需要出境,撤到安全的地方去。而且尽快去到军工厂,因为有人已经瞄准了那里。”潘时永道,“如果我们不同心协力,可能我们都会被这里的军队消灭在这片国土了。”
贝朗却是突然默了下来,一刻后忽然冒出一句截然不同的观点:“你认为那块石头值得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果然人老了,顾虑就重了。
潘时永可说什么都必须把贝朗拉下水,便是提高了声调说:“你不想合伙也可以。但是,你想,之前争夺这块东西,已经有多少人把命都赌在这上面了。卢家几百条人口,这是基本的,还有数不清的密探间谍,包括军队,美国ia人员,大使馆官员,十圣心的前愚者。现在,好不容易这块东西到了我们手里了。”
贝朗依然沉默着,继续衡量自己的利益得失。
潘时永只能继续游说,猛下重药:“你如果想前功尽弃也可以,不过据我所知,你的许多项研究项目,向军方夸口时,都是拿这块东西来说事。”
贝朗心知他说的没错,这东西是一回事,如果其它项目因为这事全黄了的话,自己需要支付的赔偿金应该是去掉自己的大部分身家。再加上信誉丢失,今后想继续赚大钱,是很难了。
安日晨站在贝朗的旁边聆听他们两人的对谈,推着木讷的黑框眼镜,安静地不出声。
“日晨,你的意见呢?”贝朗问这个最信赖的助手。
“我的意见和潘教授一致。”安日晨木讷的脸若展出一抹的笑,实属鬼魅,“教授,如果你以后不想再把事业做大了,我觉得你可以放弃这笔生意。但是,教授貌似是个力图做到宏图伟业的人,那么,就没有办法放弃这笔生意了。”
贝朗点着头:“就照你说的话去做吧。”
“我会联系关浩恩,相反设法助两位教授一臂之力。”安日晨弓着身,承诺。
潘时永对于安日晨这个人虽说不上喜欢,但后来从罗婷婷口中得知这是个多么阴险可怕的男人后,倒觉得可以委予信任。
这边谈完了交易,潘时永在办公椅上翘着腿,端着一杯咖啡,是看起了电视新闻。
部队一车车向抗洪抢险前线出发,似乎,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好的时机了。
女祭司的遗言向他表明了,aida没有在这里出现,十圣心力量不在这边的话,这里仅存的力量只剩下这里的政府军队。可是,军队武警都出发去抢险了。等于暂时没有人能顾及到他们。
举起的手机拨上了罗婷婷的号码,潘时永对着47说:“是该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将你父亲从49那里抢回来吧,47。”
由于大雨横行,飞机延迟。罗卫与罗铮等人,都暂时没有办法离开。
“这雨下得太大,都做洪水了。”罗卫叹息着,每次发大水,最惨的无疑是老百姓了。明日国内股票,恐怕又会有起伏。
“看这情形,小叔是想包机走吗?”罗铮问。
“是有这个想法。”罗卫答,“有笔生意在国外等着我,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再说了,你这女儿嫁了,基本你我都可以安心了。”
“如果小叔包机要走的话,可否顺便带上傅家那两位夫人小姐。”罗铮道。因为今早在酒店大厅用早餐时,遇见傅尚雨与傅蕙兰,也听说了她们两人的焦虑。
“我这是回墨尔本,如果她们愿意转机的话,我可以稍带上她们。”罗卫心知侄子大好人的性格,愿意随手帮这个忙。再说了,傅家帮他们养了罗铮的一对儿女多年,这个情,还是得还的。因而罗卫接着又改口:“我可以让私人飞机在墨尔本把她们送到她们要去的地方。”
“这就好。”罗铮听叔叔能答应自然一笑。
“你呢?接下来什么安排?”罗卫问侄子今后的打算。
“我暂时想在这里住一阵子。”罗铮模糊地答,脑子里一直是在想着等到见了儿子小均世再走,也不迟。
罗卫拍拍他的肩膀,叮嘱:“有什么事联系我。”
罗铮答应“好”。
隔日,罗卫与傅家两位女士一同乘坐包机离开。
不想和养女罗婷婷有半点接触,自然不会回到罗家的住宅。罗铮一个人在酒店,颇感无聊。
所以,他不知道,他养了九年的养女,竟恩将仇报,受潘时永指使拿了一叠资料上了纪检单位。半夜里,纪检的人敲响了罗铮的房门。
墨兰在家里一夜睡不安稳,听着屋外的雨水一直啪啦啪啦响个不停。
早上醒来,雨竟然还是没有停,绵绵不断的雨丝垂打在窗扉上,恼人心扉。敲个鸡蛋,落到锅里,煎个蛋花,夹进烤面包里,抹点奶油,再加杯牛奶。早餐要营养,即使她现在已有孕吐反胃的现象。
用完早餐,在屋里适时地散散步。屋外大雨弥漫,就不该出去受凉了,既然答应了丈夫要好好珍惜自己身体。之后在书桌前坐下来,打开了手提电脑和手机,准备利用ir处理一下公务。手机上发来的短信,是姐姐傅蕙兰禀明与傅尚雨两人同坐罗卫的包机离开了本城。这也好,在昨晚那件事后,她已私底下要求姐姐务必送小姨妈回美国,躲一躲风头,等待这边都风平浪静了才回来。
接下来打开固定的邮箱,发现了一封陌生来信竟然通过了邮箱自带的垃圾邮件过滤系统。
什么人?是黑客入侵?
墨兰脑子里打个问号的同时,眉尖紧蹙,鼠标点击哗——打开了邮件。
“49,做个交易吧。”
一行简洁爽快的字语之后,大幅的照片赫然是罗铮在酒店客房被政府人员带走的摄像。
墨兰看到这里,蓦地一股气在胸口里涌着。她不得不拉开抽屉,马上倒出一片药丸子干吞进喉咙里。等心悸安定下来,方是按照邮件里的联系方式联系对方。
“我要你欠我的东西。”对方在卫星电话里说。无论声音,或是信号都是经过处理,不让人反追踪。
“我不知道我欠你什么,先生。”墨兰论谈判,向来不会输给任何人,开局便是口气硬朗。
“你不知道没有关系。罗部长等着坐牢吧。我想这一判,说不定是死刑。”
墨兰冷丝丝地笑着:“你栽赃的信心真够足了。”
“你想替他申诉的话,直接向纪检的人说吧。”
这个人极端不好对付。而这个人会是谁,她稍一想,还是能推断出来的。这通电话绝不可能是贝朗和安日晨打的,能瞄准对罗铮下手的人,只有那个一直对罗铮虎视眈眈的潘时永了。至于潘时永这个人,早在酒店大厅遇到他的第一眼,她便知道是个高级犯罪分子,脑子不能用一般罪犯来衡量。
“给我十分钟的考虑时间。”墨兰现在都不会着急一个人蛮干了,有问题找人商量先。于是,即使她很讨厌费君臣这只货,但知道现在留守人员里,能出谋划策的人也只剩下他了。
挂断这边的电话后,一个电话拨到了费君臣的手机里。
岂知道费君臣竟然也奉命出差。
“我不在这边。”费君臣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嘈杂,应该是在雨路中行走,“没有办法。大水发的太厉害了,要我带一部分人去支援。”
“这边还有谁?”墨兰琢磨着问。
“我让六六陪岳涛留下来了。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因为书恬不在,所以你可以找六六。”费君臣这话的言外之意,貌似白烨他们也没能留守。
怪不得,昨晚上丈夫一再强调,她千万不能鲁莽。没有人,现在周围可以说是基本没有一个干将能帮到她。
“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因为关系到奉书恬教授。”墨兰诚恳地说。
“怎么说?”费君臣意识到了她的语态有着前所未有的正经,打开了车门,跳进了指挥车里躲避雨声,才能听得更仔细更清楚一些,以免做出错误的判断。
“是这样的。对方让纪检的人抓了我爸,要我把那个做手脚的地方还原给他,做这笔交易。”
“纪检的人?”费君臣口气微沉,把沾满雨水的眼镜摘下来搁在裤腿上擦拭,眼睛微眯。
“是。我担心他是联系了我爸的政敌,才能这样快速地把我爸送进了纪检监察组。”
“如果是罗部长的政敌,很有可能和我们家的政敌是一样的。”费君臣了解她的想法了,即使动用费家的势力恐怕也无济于事,至于罗卫,或许在商道上能横行独霸一处天地,但是要以华人的身份插入中国某个地方复杂的政治漩涡,是相当困难的。所以罗铮本人的能力与势力其实不可小看,只可惜敌人出的这张牌过于出人意料,罗铮这回突然被困,要立马拿出法子解救,好比当时墨兰被人诬陷入狱一样,如果不快点想尽手段救人出来,可能就此冤死在狱里了,只要对方够狠心够决断。而罗铮的势力绝对是有一定的,所以,对方若有机会的话应是恨不得杀掉罗铮的。
“对方使出了这张牌,当然不怕我不答应。因为他杀掉我爸的话,对他没有任何损失。”墨兰说到这扶了扶额眉,感觉着胸口某处在犯呕。
“他这一招对于书恬倒是没有用处的。书恬的来历,他都没有办法摸清的。”费君臣也在替她想折中的办法,“这样吧。你告诉他吧,和他做这笔交易。书恬这边我们来想办法。他想对书恬动手没有那么容易!”
事到如今,唯有如此了。墨兰紧了紧眉头,将电话放下。只能说,幸好自己做了手脚后又设了个圈套,才不会导致全军覆没。
于是打了电话给对方,商议交易的流程。
“我怎么才能信任你不会拿到资料,就把罗部长杀了?”墨兰必须得在保证父亲罗铮的安全问题上谨慎再谨慎。
“不会。如果我要亲手杀罗部长,不需要惊动纪检的人,直接绑架罗部长不是更快。”对方懒懒地再加上一句,“再说了,能拿到资料了,杀罗部长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也不是个犯了神经病的屠杀者。而派出暗杀的人去杀掉罗部长,政敌一般不会这么蠢给自己泼脏水吧。”
“行。交易分两步进行,我先给一部分资料。你能让人放了罗部长后,我确定他无碍,会给你剩余的资料密码。交易与交人同步进行。”
“行。”潘时永爽快地答应了。
墨兰认为,对于潘时永这样的人,在资料上做手段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罗铮救回来。于是,墨兰给了真正的资料,并且派出岳涛亲自去纪检接罗铮回来。
刚接到岳涛的电话说罗铮平安无事,墨兰满头出了大汗,不想让父亲担心,一再让岳涛不要将她插手的事儿告诉父亲,接着挂了电话。感觉到胸口的闷热不是一般,她拨通了教官六六的电话,说了关于自己的情况。六六答应马上过来看她,她便倒在沙发椅里头,有一阵不能起身。
潘时永这边顺利交易完,拿到从墨兰手里到手的资料后,发现不需要奉书恬,他也能推断出奉书恬做了什么手脚。他得意地笑了,联系了贝朗:“我们可以出境了。”
“你都到手了?做了什么?”贝朗对于他能如此快速地解决这个难题,感到很惊讶。
“是。”潘时永翘了翘腿,道,“应该说49不愧是傅尚惠的女儿,她做的手脚恰好给了我灵感,所以我不需要那个奉书恬了,便能解开术式。”
贝朗一听对方既能解开术式,石头又到了手,心想这个合作肯定不能丢,果断道:“行。这边日晨会安排好,我们一同出境,再继续商谈接下来的安排。”
断了与贝朗的联系,潘时永刚想歇会儿,稍微闭闭眼睛,却见着罗婷婷突然静默无声地走进了他办公的房间里。
罗婷婷在被他用甜言蜜语收拢后,一直是住到他这边,与他同一屋檐下。这次能把罗铮陷害成功,并且搞清楚罗铮的政敌是哪方人马,罗婷婷其中的功用的确功不可没。
“怎么了,47?”虽然利用完这个人了,潘时永还是向她亲切而优雅地问着。
“你说过帮我弄死49的。结果呢,你得到东西了,没有弄死49?!”罗婷婷一只手打在他面前的书桌上,怒瞪着他。
他潘时永和她、女祭司都不同,冷静卓然,什么时候都能分清楚轻重。他要的是利益,至于弄死什么人,要看有没有必要,绝不会感情用事。
“弄死49来日方长,现在最主要的是尽快出境,在海军发现之前。”潘时永对于她的愤怒,只感到漠然,乃至有些厌恶。他向来不喜欢太过感情用事的女人,女祭司也一样,在没有失去儿子之前一直十分冷静,最后可惜断在了感情冲动上。
“你——”罗婷婷一只手指住他,愤怒使得她唇色都青白了,“或许对于你来说,那东西最重要!可我,是用我和我爸的感情在换你这东西!结果,你没有答应履行对我的诺言,你是把我利用之后就甩掉,不是吗?!”
这孩子怎么总是屡教不改呢?潘时永恹恹的:“他不是你爸。你对他付出感情本来就是错的。何况,你站到我这边来了,就是等于不要他这个爸了。”
“是,我不要他了!但同时我要49死!我得不到的,她永远得不到只能下地狱!”罗婷婷拍了下桌板后,甩身出门。
潘时永冷冷地笑一声,不打算阻止她。一,她不会去告发他的,告发了对于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他都要和贝朗一块出境了,具体的行程她也不清楚,无从告发。二,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去找49寻仇了。如果能就此杀了49,也能替他解决掉一块绊脚石。总之,她的鲁莽对于他只能是有利无害。或许,他该帮她这一把!
由是,他唇角勾出了一抹阴笑。
北京协和医院
关莫靖是在墨兰婚宴当天动了手术,术后进了监护病房。由于麻醉的关系,老人家年纪又大,术后的第一天关莫靖基本处于昏睡状态。等病人体征基本稳定,精神恢复办成,已经是隔日早晨了,
关浩恩作为长孙,又是老人家最疼爱的孩子,代替父亲在病房里守了一夜。病人睁开眼睛后,第一目见到的就是他。
“浩恩啊。”关莫靖把挂着点滴的桑树皮般的手伸了出去。
关浩恩接住爷爷的手,点了下头:“爷爷,一切都熬过去了。”
“日晨有联系吗?”关莫靖挣扎着耷拉的眼皮问。
关浩恩向来严肃的面色难辨,不,是有一丝不愿意的,便眉梢扬起,想岔开话题:“爷爷,你疼日晨不是一点点,包括日晨的表妹你也那么紧张。明明,你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故意接近你的。”
关莫靖干哑的嗓子里艰难地透出笑声,像鸭子似的呵呵两声,却带着暖意,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孩子。而且,和你一样,和我下棋时再三顾虑,总想着我,你说,我能不关心他们吗?”
关浩恩对于老一辈看人看事的精确无比,由衷地感到钦佩,投降了:“爷爷,你不用担心,日晨和我有联系。一切,都按照你吩咐过的进行。”
听到长孙子这么说,关莫靖哎了声气,想起另一个孩子,心头不免有丝入骨的痛惜,问:“婷婷那孩子,是不是和你完全断了来往。”
“我骂了她不少次,尤其是上次在这个医院里头。”关浩恩自觉地承认,自己口气对待罗婷婷近来是大了点,但实在是因为看不过眼了,“她的确需要挨教训。”
“可我们也罩不住她了。”关莫靖咳咳两声。
关浩恩因老人家的这句话,英俊的脸蒙上了一层挥不去的阴云:“如果她真是不知好歹,做出什么事来,我们是不会罩住她的。”
“行吧。就这样子吧。”关莫靖握一握孙子的手,望着窗外那个初升的日头,本来悲哀的脸色便化去了大半,以致闭上眼睛时老脸浮上了丝微笑,“我要快点好起来,还要看兜儿的孩子出世呢。”
关浩恩惊奇于老人家这句话,不过想着老革命都是意志无比坚强的人,使得身体也像钢铸一样千锤百炼,哪像如今那些年轻人一点病痛就叫生叫死,有了爷爷这句话,爷爷肯定能很快恢复健康的,于是他也欢愉地笑了。
墨兰喝了杯温水以后,感觉好了一些,捉摸时间,教官六六也快到了。因此当门有响动时,她原想着是六六敲门。
可是,嘭——
却是子弹击穿门锁的声响。
墨兰刚想起来,感觉到胎儿在动,不大敢大幅度移动身体,便马上将衣襟内的哨子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刚吹完哨子放回衣襟内,门口被人闯开了,冲进来的是持枪的罗婷婷。
“跟我走!”罗婷婷一枪指在了她的脑干上。
墨兰忽然回想到九年前,是自己告诉47该怎样让敌人一枪毙命,不由在嘴角噙起了一丝冷笑。
“走!”罗婷婷把枪又顶了顶。
墨兰有孕身,不敢与她强硬冲撞,只能先顺了她的意,找机会逃脱。该感到庆幸的是,47倒是没有任冲动时一枪把她毙了。
走出门,坐上了罗婷婷开来的路虎。
罗婷婷一直用枪口指着她的脑干,要她开车。
墨兰打了火,启动了车子。前面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雨水,雨到了这时候还是没有停。
“要开去哪里?”墨兰到了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候问。
“出城,至于去哪里,我会告诉你方向的,你不用担心。”罗婷婷双目布满血丝,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手里的枪一直没有松动。
墨兰蹙着眉,一边开车一边思索着,该怎样沿路留下信息给老公的人马。衣襟内的哨子刮着皮肤,在等待最恰当的时机。奇怪的是,老公不是安排了便衣在她身边保护她吗?怎么她吹了哨子也没有动静?
费镇南布置在她身边的便衣,是守在了他们新房子的对面。可是在罗婷婷到达的瞬间,他们遭受到了恐怖袭击。这是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杀手,只有夺命的奢血的眼球,仿佛是只会杀人的机器。
在发生枪战不到三分钟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路虎劫持走了墨兰,心知事态严重了,一边应战一边立马先联系岳涛要求支援。
岳涛听到这个突然被劫持的消息,大吃一惊。因为他正好载着六六要赶过去。
“她现在有身孕,身体不能承受剧烈运动。”六六清楚学生的身体情况,比他显出更浓重的忧色。
“我和司令安排在这边政府厅的人联系一下,让他们发动交警在路口拦人。”岳涛思考着或许该向省政府厅的人请求帮助。
可是,这时候让交警出动拦截,可能效果不大。这个城市那么大,出城的交通道路那么多,路虎不知会往哪个方向走。况且下雨塞车,交警光是应付这些都来不及了,还怎么协助他们拦人。想到自己担负不起这个嫂子安危的重大责任,岳涛和六六对了个眼色后,立马把这个消息上报给了上头。
费镇南在抗洪前线的指挥所里,与工作组的人没日没夜地工作着。黎立桐作为支援地方的部队领导人,和带了医疗团来到的费君臣,一同在这里协助他的工作。而白烨,在接到海关方面的消息后,迅捷地溜了。
“这块和这块的人,都要全部疏散。”费镇南在地图上画着红圈圈。
黎立桐点着头在旁边附应:“我派人,带支队伍在这边垫高沙包。”
费君臣刚想发表意见,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是部下六六,马上走到一边接听:“出了什么事吗?”
这么重大的事情,岳涛和六六当然不敢直接报给费镇南知道,最终选择了通过费君臣这个中介。
“什么?”费君臣被惊到的不是一点点,“怎么做事的!你们多人还看不好一个人!”
平常温文耳雅的费四少震怒起来,是很吓人的。
指挥所里忽然一片可怕的死寂,都等着费君臣发完火。
“出了什么事,老四?”黎立桐等他挂了电话,问。
费君臣折了回来,自然要考虑着怎么把这事向兄长道出口。
见到他一脸墨色,费镇南和黎立桐都直觉到是不好的消息。
“有什么事你也得说出口,大家才能商量啊,老四!”黎立桐稍微有些急躁地甩了甩军帽。
费君臣磨了磨嘴唇,稍微错开兄长的视线,低声沉稳地说:“罗婷婷把墨兰给劫持走了。”
啊?!黎立桐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球,指住他:“你再说一遍!不是派了便衣保护她的安全吗?!”
“所以我说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做事的!说是人被劫走的时候,我们的人刚好先遭到了袭击。”费君臣沉着脸,虽然说战场上信息万变,但是在墨兰身上常常出现意外,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如果对方派出了杀手团,没有aida那些有特殊能力的人,以我们的人的能力,我们是没有办法在城市里面与他们交手的。”费镇南像是十分冷静地分析这个敌我状况,“他们不怕错杀任何人。而我们的人除了要迎战对方,还得顾虑到市民。”
黎立桐有些吃惊地看了看他没有变化的脸色,继而点着头赞同他的意见,回想起九年前他们与那些可怕的杀手对抗,唯一的方式只能是用重武力轰击。
“问题是,罗婷婷会把她挟持到哪里?”费君臣蹙着眉宇,对于罗婷婷这个举动也感到颇为费解。
本来,罗婷婷若真的恨她入骨,不是该直接把她杀了吗?
“有时候解决恨意,不是一颗子弹就能办到的事情。”费镇南在地图上伏低着头,继续勾画红圈,笃定的语气不容质疑的,“她们会到这里来。”
费君臣和黎立桐在他的答案里面怔了下后,又仿佛能理解了。
罗婷婷的恨意之所以滋生的源头,不在罗铮,而是在费镇南身上。如果费镇南接受了罗婷婷,罗婷婷就不会把无法投寄的感情转移到了唯一可以依靠的罗铮身上。现在罗婷婷连罗铮的感情都失去了,当然要讨回最开始的那份侮辱。
而有关罗婷婷的这个想法,墨兰在出城前往老公工作地点的方向进发时,便察觉了出来。
罗婷婷并不打算隐瞒这点,甚至对着她嚣张地嚷:“我要他看着你死,不然就是你看着他死!”
墨兰心底里冷笑:这人是疯了,而且疯得没有脑子了,以为自己去到那里,真能杀了她或是她老公吗?
“你不信?”罗婷婷看见她一脸漠漠,又被刺激到了。
墨兰暂且不想在她冲动之下车毁人亡,敷衍地答了一声:“不,我信。”
“你真是好命!我特别嫉恨你这种人!”罗婷婷怒道。
“不。我不好命。在我蹲监狱的时候,你一人独受罗部长的恩宠和爱护。”墨兰淡淡地说。
罗婷婷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怔了一下后,怒意不减:“然后你妒忌我,是不是?才用尽手段把三少和我爸抢走!”
“是。正如你所想的,我是个坏心肠的女人,很坏。”墨兰几乎想笑了。
曾几何时,这个跋扈一世的女官员,竟是失魂落魄到了这个地步。看得出来,逼着罗婷婷发疯的,有潘时永等一群人的间接功劳。
罗婷婷见对方始终没有顶嘴,还拍自己的马匹,哑口了一阵,道:“开车,不要说话!”
墨兰乐于接受她的这个命令。她也不想和一个疯子说话。
路虎一路开着,不见有交警武警什么的特别部队在大道上设置障碍阻拦。墨兰心里想,大概老公也知道罗婷婷会冲着自己去吧,于是心里踏实了。
罗婷婷却以为没有人发现她的诡计,很得意。
路虎在中途加了一次油后,一路勇猛直前。
抗洪前线的阵线,扩展到了跨海大桥的施工处。费镇南踩着雨水,站在较高的地方,看着官兵们与工人在不停地叠高沙包,保护施工场所。他内心很是复杂,这里是他和省政府厅工作的重点,是许多人的心血,是很多百姓的期待。结果,现在——
“潮水在上涨,或许我们该放弃一部分。”黎立桐拧了拧湿水的军帽,说。
“我明白。人命最重要。到时候该撤就得撤。”费镇南低着头,琢磨着道,眉宇间有坚定不移的信念,也有成熟的思虑。
“如果撤了资产流失,到时候谁负这个责任?”黎立桐问,还是挺担心兄弟为因此遭受到政敌的打压。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后路可以撤。资产流失,只要资金能再有,倒是不怕的。”费镇南这一次在婚宴上,不止与岳父谈话,也与罗卫有了一番交谈。以他的眼光看来,罗卫这人固然是个世俗的商贾,但是,并不是没有爱民之心。所以在这次出发之前,他让人传递了一份政府厅的集资为民建设计划给罗卫。罗卫有给过他一个口信,说信得过他。
黎立桐听他说的这般自信,也信任他的能力,便不再为这个事担心了。
费君臣从他们背后踩着雨水过来,道:“知道老二怎么回事吗?打他电话一直没有接。”他本想借老二白烨的关系和能力,看能不能追踪到路虎的线索。结果十通电话过去老二都没有接,反倒把他惊到了。
黎立桐也不知道白烨这其中的秘密。
“海关那边有消息过来了。”费镇南对此事略知一二,毕竟这个打击行动一直有他和白烨在内掺和,现在说出来是不想让其他兄弟担心。
“海关?谁?关浩恩?”黎立桐问。
“是。”费镇南道。
“不是怀疑关家有问题吗?”黎立桐对此蛮吃惊的。
费镇南叹着气,开导兄弟的智商:“关老爷子那一把年纪,能把位子坐的这么稳,而且是这么高的位置,凭什么会在最后关头出事呢?”
“你意思是说他手段高明?”
“无论他手段高明不高明,反正,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惹祸上身。有问题的绝不可能是他。”
“那会是谁?”
费镇南向舍弟费君臣投去一个眼色。
费君臣清楚他想求证的是什么,摇摇头:“我也有怀疑,但是,真相只有书恬或是我们爷爷知道。而无论书恬还是爷爷,都不会说的,除非到了最后关头上。”
雨,随着他们沉重的语气,哗哗哗砸在大地上,不停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虎开到了费镇南工作的区域,已是夜晚将近七八点钟了。
罗婷婷握着枪,让墨兰将车开进海边一个废墟的工厂。这里好像是一个造船厂,因为海水涨潮发大水的关系,连看门的人都跑掉了。不过,工厂里面暂时还未淹上水。罗婷婷看着这个天然的战场感到很高兴,认为是天助她也。她打了电话给费镇南。
费镇南恰在指挥所里闭着眼睛休息一阵子,刚刚,方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为了生命,要给大水再让出一块地盘。从昨晚到现在,精神一直都绷得紧紧的。疲倦,在他身体上翻滚着。但是,愈是遇到这样的处境,他愈是像豹子一样全神贯注,等待那一刻伺机而动。因而他的模样,在走进来的黎立桐和费君臣眼里,就好像入定的神僧一样,蕴发着可怕的力量。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黎立桐磨一磨干裂的嘴唇,到至今为止,还尚未有墨兰的消息。毕竟下着大雨,兵力又都集中在抗洪,要在漫天大雨中搜索逃犯的信息是很困难的。
“他不需要安慰。”费君臣眼镜一闪光,犀利的眼神能洞穿费镇南现在的状况。
“那也是。本来我和他建议说,不然派出一支小分队,专门帮他搜索老婆。他非不要这么做,说不需劳师动众,说反而会坏事的。”黎立桐不知怎么说这个老三的心思了,挠一挠头顶。
电话响了起来。
见是费镇南搁在台上的手机响,黎立桐和费君臣都肃然地绷了身体。
费镇南伸手接起了手机,摁住接通。
“我和她在xx造船厂。给你半个小时时间过来。记住,一个人过来!我在这里能看得很清楚四周很远的地方。”
“我没有办法一个人,最少得有个人帮我开车送我到那里附近,我手伤未好,这你清楚。”
想到他那只无论明暗都悬挂着的手臂,罗婷婷没有怀疑的:“行。让个人开车送你到造船厂门口,但送你到达之后他必须立马离开!”
电话挂了。
“怎么说?”黎立桐急得嗓子冒火。
“我要个人送我过去她那里。”费镇南站起来,面上沉静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费君臣眸光一闪,迅捷反应:“我开车送你。墨兰身体不大好,我去比较合适。”
舍弟的这个理由令人无法推却。费镇南含下了头。
眼见两个兄弟就这样子走了出去,不打算带一个兵或一只枪,黎立桐怎能不担心,追出去大声嚷嚷:“我怎么办?”
“你留守,代替我指挥。”两兄弟潇洒地抛下一句责任推卸的话,一同坐上军车离开。
黎立桐气得把军帽摘下来狠甩:“一个两个,都只会把担子都压在我一人身上。”
这等待费镇南过来的半个小时其实不难熬。
墨兰坐在工厂造船的大棚子里头一个废弃的工作室里,调整气息,稳住胎动。
罗婷婷在她面前徘徊着,时而猖狂大笑:“快了!他一来,我便要他生不如死!”
嘟嘟嘟——
手机响了。罗婷婷接通手机时,手指由于兴奋打了哆嗦:“你到了吗?”
“是。我到了。在门口,你在什么地方?”费镇南的声音依然无波无澜。
可罗婷婷听着就是兴奋,打开了工作室里连接工厂四处的监视屏幕,看见了费镇南下车后,依照她命令,吉普军车离开,费镇南一人穿了件军队雨衣走进了造船厂。
“走到大棚子以后,在门口把雨衣和外套都脱掉。”罗婷婷紧目盯着监视屏幕里费镇南的一举一动,在她目中爱恨交加,他宽大的背影,英雄般的形象,是她的初恋,是她一直的迷恋,现在却成为了她的头号大敌,阴森又带了掉挑衅的声音吐出了朱唇,“你别耍花样,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你敢耍一点花样,她马上就死!”
费镇南的步子不紧不慢踩着雨水,来到了大棚子门口,连头都没有抬,像个被驯服了的奴隶一般按照她指示脱掉了雨衣和西装外套,又在门口的监视镜头下转了一圈,裤袋都翻转了出来给她检查,鞋子袜子也都脱掉,裤腿卷起到膝盖,只差没有脱掉内衣了。
真是看不出他有携带任何武器的迹象,罗婷婷却是被刺痛了眼睛和心,阴阴的笑声飞了出来:“没想到,三少是如此的疼爱老婆,爱妻如命,怪不得一只手会残废。”
墨兰见是到时机了,摸出衣襟内的哨子,含在口里,大力地吹了一下。
听见是妻子呼救的哨音,费镇南神色蓦地一变,眸子里的利光像大海掀起巨浪怒涌着。
“你做什么!”罗婷婷转身,向吹哨子的墨兰怒吼着举起枪。
这个47真是屡教不受,应该瞄准脑干的。墨兰忍住了笑,把哨子安静地放回衣襟内:“我担心他找不到这里。”
“我自然会告诉他的。”罗婷婷见不过是个哨子,便松懈了下来。
监视屏幕里,费镇南低着头向工作室的方向疾步迈进。
罗婷婷于是得意地走到了墨兰身边,将手里的枪口先顶在墨兰的太阳穴上,等着他来到便可以开始用语言羞辱他,让他自残,再杀死49,让他痛不欲生。
工作室的门咿呀一声打开,轻微的响动像是被风吹的。
罗婷婷唇角满意地亮起了弧度,张开唇:“三——”
费镇南的身影刚在门口晃一下
嘭——
枪声干净、利落、用一个字概况狠!狠了不能再狠的!
47仰头倒在了地上,两眉正中的命穴冒出了一串乌烟和鲜血,两目爆裂,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墨兰眨了下眼,看见丈夫手中持了把小型精致的手枪。现干掉了敌人,费镇南是把手枪扔一边了,然后解开左臂悬挂的绷带。因此费镇南携带的枪是藏在了俨是受伤没有好的左臂里头。
费镇南大步走了过来后,双手把妻子一搂,在妻子背上安抚地拍拍:“没有事了。”
墨兰从老公开的那一枪开始,一直未有能缓过神呢。她算是总算见识到了老公的真面目了:做事绝不拖泥带水,该解决的敌人一招毙命!平日则将自己隐藏到了最深处,让人完全无法洞察出一丝一毫。于是,她的头靠了老公坚实的胸膛里,笑了起来。
“怎么了?”听见妻子的笑声,费镇南怔然。
墨兰笑的是:幸好,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与丈夫为敌。
接到解决了的电话,只是开着军车在附近兜转的费君臣,立马折回来接他们夫妇。
“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费君臣看着车前镜里,镜子里面映出费镇南将老婆先推进了后座里,当然那只装残废的左臂已经暴露了真相。不过给他治伤的费君臣早就知道内幕,并不会惊奇,问这话是对着墨兰这个孕妇的。
“还是有点恶心想吐。”墨兰在关系到孩子的问题上绝不会逞强,“胸闷。”
“到这周近最有条件的医院,我借医院的设备给你看一看。”费君臣在对待病人的问题上,从来不会开玩笑。
车子刚启动,又有电话来了。
费君臣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接着手机,向打电话过来的那方不带悦色的:“我之前打了你十通电话都是忙音!你不接干什么去了!”
白烨深知老四的火气最不好惹,而且如今还得依靠老四,只得先赶紧自辩一番:“我让海楠把一片区域的通讯全给严密屏蔽掉了。现在清理战场,通讯信号才恢复。你赶紧派人过来,我这里有个重伤患,我带来的卫生兵说他处理不了!”
“你在什么地方?”费君臣冷静沉着地问仔细了。
白烨报了个地址。费君臣一直在指挥所研究周边地图,很清楚彼此的距离,稍微一个念头过去,快速下达指示:“我们在中间的xxx医院汇合。这家医院我调查过,属于二级医院,设备还可以。我会过去,同时会让我的人过去。这样可以最快的速度缩短抢救的时间。”
“可我的卫生兵说他处理不了!”白烨强调。
“什么处理不了!”费君臣开骂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在战场上处理以后,马上转到后方进行进一步处理,这是基本常识!你不会用军令砸他吗?告诉他,他敢让伤者在半路死掉,他就得挨枪子!”
老四的一句话就是天皇老子。白烨和他的卫生兵都认了,其实最不该做的,就是向费君臣请求支援。
骂完人,费君臣自己没有半点影响的,踩着油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一路奔向汇合的地点。
用了一个钟头的时间,军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墨兰被丈夫搀扶着下车,在门口处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未免不是一小惊:“奉教授?你不是藏起来了吗?”
奉书恬先是向自家首长禀报情况:“政委,听说是颅脑有损伤,我带了我们队里两个人过来。他们先进去察看这里的设备和手术室设施了。”
“你办事我能不放心吗。”费君臣拍拍他肩膀,表示明白他说这个,只是想岔开墨兰的话题。
奉书恬见是躲不过了,不得已向墨兰神秘地笑笑:“要隐藏有很多种办法,不需要找个地洞钻起来。”
墨兰翻翻白眼:真是白担心他了。以后就知道了,费君臣和费君臣的人绝对不需要她瞎操心。
费君臣趁此指了指她,对奉书恬说:“她胸闷,可能是妊娠反应,或是药物反应。不过,看她一路精神这么好也不会有大问题,还是顺便查一下吧。”
奉书恬答应下来。
费镇南没有插进专业人士的对话,一手扶着老婆,一只手拿着手机从一路上就在不停联络四方人马。白烨既然把对方的头先干掉了,现在是四处肃清残党的绝佳机会,绝不能放过。
墨兰走上医院门口台阶的时候,听到了呼噜噜的马达声。
白烨带着伤者来到了。奉书恬和费君臣立马先涌上去看伤者情况。手电筒一照,见到是安日晨的脸,奉书恬用力地拍打安日晨两边脸颊,叫道:“日晨!日晨——”
看到这一幕,不用多想,费君臣和费镇南等人,都知道自己的猜疑没有错了。
安日晨睁开了眼皮,他的头受了严重的创伤,神智明显处于一种混沌状态。看着四周这么多焦心的眼神,他却只是把手伸向了墨兰的方向:“兜儿,小孩子——”
墨兰从周围人的反应,都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与丈夫对视一眼后,她从众人中间走到了安日晨那里,握紧了安日晨的手:“安大哥,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吗?”
“小孩子——”听到这句话,安日晨呆滞的眼球似乎有了反应,眼睛里好像快要淌出什么液体出来。
这时军医已经初步检查完他的伤况,决定立马送进手术室里。担架迅速抬下车后,往医院里头送进去。墨兰一直握着安日晨的手,直到安日晨被送上了手术推车,才不得已放开。
费镇南将妻子扶回到走廊里的长板凳上,道:“这么多人在这里,君臣也在这里,不可能让他有事的。”
丈夫说的这话实在。看刚才费君臣和奉书恬那两人铁青的面色,就知道要开足马力全力以赴了。墨兰稍微安心下来,喝着护士递来的温水,等候好消息。
由于她的手机没有带,有人把电话打到了费镇南那里。费镇南便将自己手机递给妻子:“十圣心那边的——”
墨兰迅速接过话机,自从知道十圣心去应付最难对付的人马了,她可以说是半颗心悬挂在aida那边,
“老姐,是我。你猜猜我在哪里?”路米快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去接你老哥了吗?”
路米撇撇嘴:“老姐,你太聪明了,一猜就中。”
“人都怎么样了?”墨兰揉着额眉,看到重伤的安日晨,她现在只祈祷没有人受伤。
“平安。”
两个字,却是千金重,什么都换不来的。墨兰眼眶热道:“很好。太好了。”
费镇南把她搂着,圈在自己怀里,给足温暖和安全:“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安日晨的手术进行了将近十个钟头,才从手术室里转移到监护病房。奉书恬立在病人的床头,在墨兰问起时说:“一般人肯定都猜不出来的。我和他进行交谈时也是,必须逼迫自己忘掉他的身份。因为贝朗肯定在他身上下了一番功夫。他也担心穿帮,所以和吴梓阳一样用了催眠改变原有性格,造成他人的视觉混乱。但是,你对他来说,不大一样。”
“为什么?”
“你知道他用什么密语让自己从催眠状态中醒过来吗?”
“是什么?”
“他母亲的名字月兰。你的名字和他母亲的名字相似,而且,你又有身孕。如他本人一直向你陈述的,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的确遭遇过许多磨难,一方面由于他母亲是混血儿,一方面由于他父亲也是名间谍,不能像一般男人那样对待妻子。”
“他是,安插在中国银行内部的间谍。”墨兰缩紧了眸子,看着安日晨那张在手术后依然惨白无血的脸。
“资深间谍,他们安家一家都是。他父亲也是,所以他既讨厌他父亲,又不得不走上和他父亲一样的道路。”奉书恬深长地叹息,饱含了许多感慨,“很多时候,组织代表了一切,国家利益代表了一切,个人,只能是服从。”
“他会好起来吗?”墨兰的手伸过去,将安日晨冰凉的手抓了下,忽觉心头也凉凉的。
“会的!”奉书恬无比用力地说。
日升东方,一束阳光照进了病室里,给安日晨白皙的脸镀上一层生气的暖色。
风平浪静以后,便是阳光普照。
半年后,墨兰与费镇南夫妇的孩子满月了,聘请四海亲朋。这次满月酒不同于婚宴的性质,只邀请夫妇两人在圈中特别好友,一共只摆了三桌。而且,这一次十圣心里面有部分人士受邀出席。
来到的宾客们,都围着满月酒的主角小皇帝打转。
小孩子初生时八斤重,差点让墨兰难产。满月后,孩子褪去了初来人间时猴子似的皮箱,水灵灵的,粉嫩粉嫩的。
路米抢在众人前面,非要把小孩子先抱过来,撩开尿布亲眼确定是男娃还是女娃。
墨兰被他气得一只手打过去:“你有完没完?”
见的的确确是个男娃,路米沮丧地挨了墨兰这一打,撅着嘴:“老姐,你赶紧生个女娃,我指望着我老婆出世呢。”
“没得生。这里计划生育呢。”墨兰一句话打掉他不切实际的念头。
“谁说没有?”路米与她毫不畏惧地大眼瞪小眼,为了未来的老婆,拼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老公都是特殊人才,可以准生第二胎的。”
“那也再生个男孩。”墨兰与他顶上嘴了,“反正是军人家庭,男孩比较好生养,可以发扬祖业。”
“老姐,你重男轻女!”路米咆哮,使出杀手锏。
墨兰双手捂住耳朵抵抗他阵阵的雷声,也撅起了嘴:“反正,这孩子你不喜欢,大有人喜欢。缺了你一个也没有什么。”
“谁说我不喜欢,我要把他当兄弟,这样他长大了,就会把妹妹指给我当老婆。”路米护着怀里的小孩子,谁来抢都不行。
fas在旁边对孩子流了很久的口水了,忍到这会儿眼看路米死活不放手,准备骗取:“路米,你抱累了,我抱一抱。”
“我不累。再说了,我是他干哥哥,你能有什么身份抱他?”路米用眼神遣人:去去去,别来跟我抢。
fas才忽然意识到这个重大问题,向墨兰和费镇南请求:“我想当这孩子的干爸。”
墨兰和丈夫有丝为难的,因为一早说好了,这孩子的干爸只能由安日晨来当。安日晨现在头部的伤未全好呢,全靠着这孩子一直支撑他与病魔抗争的斗志。
“没关系。我可以当这孩子的干爷爷。”fas了解到原委后,立马表态自己的年纪其实已经很大了。不到七老八十,也能装足七老八十。
周围的人一听还有个干爷爷的位子可以抢,每个人都巴不得将自己吹成个百岁以上的长寿老人。
小孩子的那头热闹非凡。
傅蕙兰与傅尚雨两人笑着远望。傅尚雨端了杯酒,走去和费家老人曼青以及罗铮联络亲家感情。傅蕙兰眼睛一抬,便望到了像是一直注目于她身上的aida。心里头掂了掂,蕙兰向aida走了过去。
“今天你很漂亮。”aida清澈的绿眸恢复了旧日的光彩,熠熠地看着那袭得体的孔雀蓝旗袍衬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使得她看起来更娇弱,像是一朵随时需要他人保护的花骨朵。
“aida,我觉得我该正式答复你了。”一延再延,一避再避,蕙兰自己都觉得惭愧,说,“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合适。”
“原因?”aida深究地看着她细小的脖子上戴的,还是他送的那颗愚者新娘的吊坠。
“你喜欢的不是我。”
“这个未来的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
“可是,我已经对你动心了。”傅蕙兰仰起头,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在他从教堂婚礼上把她在吴梓阳身边抢走时,她的心,便已陷落了。明知道有过失败婚姻的自己远远配不上他,仍无法抑制地追求他的影子。
aida听了她这话,只是明了地微微的笑,扶起她的左手,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右手里出现了一只婚戒,轻巧地戴上了她哆嗦的无名指上:“我们十圣心的宗旨是,心动不如行动。”
傅蕙兰将戴着婚戒的手捂住眼睛,任泪水淌流了两滴下来。
墨兰与丈夫远望着他们两个,聪明地不会插局。不过,想必,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来临。
墨兰、罗铮与均世父子女儿三人相认,是那天激战的雨夜隔日。
均世从军校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个子拔高了一些,面上的神气也成熟了许多。能感受到费君臣认真地履行了诺言,将这个唯一的学生教导得很好。
罗铮把儿子抱在怀里,激动地抱了很久很久,差点把均世的骨头都给揉碎了。
“爸。”均世叫,嘴角露出一抹顽皮孩子的微笑。
罗铮本来还担心传闻里头儿子是自闭,今听见这一声蕴含了太多感情的“爸”,心里立马明亮:他儿子哪是自闭,是腹黑。
“到时间了,爸。”墨兰提醒。
因此三人是要赶着去傅尚惠的墓地,真正的一家人团聚。
两个孩子在母亲的墓碑前献上花,洒了酒水。罗铮忍不住抬起袖子,掩住满脸的泪痕。这一天,他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他老婆真的已经撒手人间了。
在这时候,费镇南扶着爷爷费老先生的出现,令吊唁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一切揭开了真相。
“她的真名叫做卢珍华。在受训时编号也是49。”费老先生边说,边自己弯下腰,在生前死后都默默无名的烈士墓碑前献上一束鲜花,“她的父母一样是间谍,一样英年早逝。所以,和墨兰一样,在得知父母被杀的时候,主动请缨,要继承父母未完成的遗志。因此,这块石头,是卢家倾注了许多人的心血一路在调查。包括珍华最后得手了这本通码,考虑到很多因素后,决定不让它公布于世。”
这要说到那一夜,白烨带人围剿的最后一役。贝朗毫无置疑的,在围剿一开始的时候,有安日晨从内部协助,准确被枪杀。难对付的是潘时永和他那帮杀人魔。白烨带了胜于敌方三倍的精英部队进行强攻,仍损伤大半才灭了这群杀人魔。安日晨头上的伤,就是在最后关头上与潘时永抢那块石头时,一块落进大海里头造成的。
现在这块沾满了许多人血的石头落入了大海深处,被那晚咆哮的海浪吞灭,流失得无影无踪。潘时永在落海时,被狙击手击穿心脏。
白烨接受了密令,当着众人的面,将两本通码烧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东西,谁得到都不好,最好的法子,就是毁灭!
“珍华当时没有办法毁灭掉通码,还是由于上层领导之间的关系。”费老先生说着这话,有着深深的哀痛。说到底,卢家血案的造成,也是因为自己人内部纷争。
所以说上头一个错误的决定,能贻害下面很多人。
所有在场聆听这最后一幕真相的人,均世的年纪最小,却是一样听得皱起了眉宇,道:“这些害死人的人,不能抓进牢里问罪吗?”
罗铮抚摩儿子的头,珍重地说:“总有一天。”
风吹着烈士墓碑前的蒲公英,席卷着飞上天,在云间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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