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浑身的疼痛仿佛在一瞬间全被酒精麻醉,连脑颅中那条巨大的丝血线虫也被醉人的酒香所迷醉,无力地盘踞在月之丹石上收敛了许多,一种舒畅的感觉使得珊瑚浑身为之一轻,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珊瑚姑娘真是好酒量呀,你们汉人常说凡事要讲究好事要成双……哪能只饮一杯呢?来,请再干一杯!”珊瑚左边的李曩霄故做雅士地整理了一下头冠,而后笑容可拘地将手中的空杯满满地斟上美酒,双手奉至珊瑚面前,不料却因为慢了半拍已被珊瑚右边的吕超抢先一步。
“没错,好事要成双!珊瑚,今日令你失足落崖险些丧命全是本侯的错,为了向你压惊致歉,本侯愿与你双双干了这杯酒!”吕超以极快的动作将盛满的酒盅替换掉珊瑚手中的空杯,语气甚是诚恳。
“皆因本官与唐大人保护不利,才使得祈福圣女无故受伤,请珊瑚姑娘干了这一杯,以为歉意!”机不可失,屈大人与唐简也双双起身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同时敬向了沉默中的珊瑚。
他们尽显男子风度向我劝酒,究竟有什么企图?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女子饮醉了更容易出事,我还是少饮为妙。
短暂的惊讶之后,一头雾水的珊瑚懒得去猜其中的原委,于是轻轻放下酒杯,故作不安地一作揖:“小女子乃一介草民万万承受不起这样的礼待呀!我旧伤未愈,今日又有新伤在身,实在不可再饮,多谢各位了。”而后莞尔一笑:“嘻嘻!我一向敬重酒量与酒品好的男子,若是各位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为大家斟酒助兴,谁的酒量最好,我便为谁献歌一曲。”
众男子深知珊瑚的酒量又哪肯依饶?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珊瑚来之前有了约定,想通过灌醉珊瑚,由珊瑚亲口说出究竟她喜欢与谁在一起,这样来决定她今夜陪酒的归属权。
吕超道:“不行,应当再饮三杯。珊瑚,自从你卖身至吕府,本侯这三年来对你的关心你可是知道的,你可不要推辞呀。”
唐简道:“三杯哪能行?谁不知晓珊瑚小美人是咱们扬州第一美人,依本官看最少要饮五杯。”
李曩霄道:“五杯太少,在下初次来扬州,但看珊瑚姑娘定山救师一战以少胜多,打得邪派狼狈而逃,想我西夏竟无一女子能与之相比,惭愧呀!珊瑚姑娘无论才智还是品貌皆是十全十美,在下认为还是十杯为佳!”
屈大人道:“非也,非也,珊瑚姑娘乃扬州‘妙手女酒仙’,上次与本官比拼了四十坛子美酒也未曾醉倒,让本官心服口服,甘拜下风。今日虽是有伤在身,依我看喝个二十坛也不在话下!……珊瑚,本官可是在圣上的奏折上保举过你,你可不要让本官失望呀。”
众人夸得飘飘欲仙,令本来就嗜好饮酒的珊瑚无力推辞,饮那点酒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麻醉痛苦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才是重要的,于是她放弃了矜持,正想豪爽地一一应允,却见帐内半空之中闪现出一道耀眼的灵符,灵符自燃之中竟然凭空出现了居木道长的幻影。
还不待众人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居木道长的幻影已神情严肃地开口斥责道:“天明之时贫道还要童男童女协助祈福,各位随意饮酒取乐贫道自是管不着,但是还是不要打扰到童男童女,尤其是可怜的珊瑚姑娘……曩霄,修道之人清心寡欲方能潜心修成正果,你应当多向你未来的珊瑚小师妹学学。为师亦不多劝你,望你好自为知。”说完,幻影一灭瞬间消失不见。
祈福是大事,国师大人代表着皇上发令又有谁敢不听?众人只得收起了觊觎珊瑚之心,纷纷夸赞着国师大人的道行法术。
我只做温大哥的珊瑚小师妹,怎么又成了李曩霄的珊瑚小师妹?不要脸的臭道士,谁稀罕做你的徒弟,你做本小姐的徒弟还差不多!
珊瑚自是不相信这些法术,为揭开这个谜,她默默地在帐内走了几圈查找原因,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一些秘密,内心不屑的想道:“你真当我不知道嘛!不就是用百步传音的内功绝学,在加上运用磷粉自燃的光芒,利用帐篷外面水洼之影折射,映出了一个虚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赶到哪一天我做一个土制的投影仪吓死你们去!嘿嘿,看在你多次救我,又肯在酒场上为我解围的份上,我暂时不与你计较啦,若是再敢逼我做徒弟,我非在明天的仪式上拆穿你的伎俩不可。”
众人看到珊瑚在帐内四处走动东看西看,时而思考,时而蹙眉,时而偷笑,对她怪异的行为大为不解,吕超忍不住率先开口:“珊瑚,你在做什么?还不入席用膳?这酒还温着呢,凉了便失去了原有的味道,若是肯原谅本侯,还是饮了它吧。”
“国师大人的法力真是深不可测,我服了!”珊瑚端起酒杯想了想随即又放下,甜甜道:“小侯爷,李公子,各位大人,小女子本想与你们一醉方休,可惜夜色已晚,我一孤女在此多有不便,不能陪在坐的各位了,不知大家能否能否割爱,借一壶酒给我回去享用呢?”
珊瑚心灵手巧,在来之前已与小樱在帐内自备下了糕点膳食,除了缺少美酒以外也是一应俱全,自从与温泳柱定下了情谊,她那懵懂的少女自卫心理渐渐开始萌发,若不是为了应付众人无休止的邀请,她才不想来到这群好色的男人堆里成为众人下手的目标。
“莫说是一壶,就是全拿去也无妨。不过,听说你们宋人各个善于吟诗作对,你要吟诗一首。否则,那就是你们大宋言过其实,不仅方才我们敬的酒你要喝的。以后你还要好好听我这个当师兄的话。既然我们此刻讨论的是酒,那么便以酒为题,我先来……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李曩霄自认为才华过人,厚着脸皮背了一句唐诗,有意显摆刁难珊瑚。
“曩霄王子,珊瑚小美人自幼卖身为婢从未念书识字,你何苦为难她,还是由本官代为她吟一首吧……容本官想想。”唐简恐珊瑚出丑,急忙接过话题。
“不行,这是我西夏自产的宫廷贡酒,要等百年才能酿成,想要拿去必须亲自过这一关,难道你们大宋只是徒有其表?”李曩霄越发得意了,当然清楚珊瑚的身世,他本就高傲,只不过想借着打压珊瑚臣服的同时,趁机奚落软弱的大宋一番,这样以后便可以说服父王每年不必再向大宋进贡。
这边的吕超与屈大人也深深为李曩霄的傲慢而不满,本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这个李曩霄却硬要小事变大,一句助兴的诗词也要往大宋颜面上扯,这怎么能行?他们为珊瑚着急的同时也开始了思索题目。
肚子里就这么点墨水也想为难本小姐?我不擅长吟诗,但并不代表我不会作诗、窃诗呀。嘿嘿,前一世中我的九年义务教育岂是白学的?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偷!随便闭上眼,我也能整出一箩筐出来。哈哈哈……小朋友,你太嫩了!
“小侯爷,我与你情同兄妹手足莫要再说见外的话,我们交情岂是一杯酒可以定论的嘛?起码也要一壶呀!哈哈!”珊瑚端起桌上的酒壶一改小家碧玉的形象,更象是个豪气的男子汉,掀起壶盖摔在地上一饮而尽,从容而又响亮地应对道:“原来身为西夏党项的李公子也喜爱我们汉人的诗,我虽为念过书,却也略知一二,这首出自诗仙李白所作的《月下独酌其二》剩下几句应该是——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么小女子也来献丑了,听着——烈酒一壶暖夜色,丝丝酒香麝兰和,自叹旅人行意速,长笑人生能几何!……李公子可知诗中每一句的出处吗?”
面红耳赤的李曩霄急地抓耳挠腮,霎时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嘻嘻,李公子好好想吧。小女子告辞了!”说完,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唤入门外等候的丫鬟小樱,两位少女一人抱起一坛美酒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