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狄睁大眼睛,提高声量道:“我的天啊!你受伤了?”
玄苏赶紧嘘声,压低声音:“之前外出时候受的伤,现在留了道疤。”
又加了一句:“我不想让旁人知道。”
闻言,令狄也压低了声音,坐到玄苏身旁,有些担忧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苏珈珈大人在身边也伤着了?”
玄苏苦笑,当时的情形,他也不好跟令狄说。
好在令狄也没追问,只抱着药罐子,问玄苏道:“伤哪了?”
玄苏转过身子,背对着玄苏,解开衣襟,露出整片后背。
一条狰狞的伤疤盘踞在玄苏后背上,自肩斜向下延伸,直至到腰。尽管现在已经结了疤,但看起来,仍是触目惊心,这么娇嫩的人,身后竟然有道这么深的疤痕。
“这要是让苏珈珈大人知道了,不得……”
“嘘,我便是不想让他知道,才悄悄来找你的。”
玄苏打断令狄的话道。
令狄只叹气,默默替玄苏上药,将绷带缠好之后,坐到玄苏面前,嘱咐道:“每过两日换一次药,大概换个四五次,便会好了。”
玄苏穿好衣服,闻言,神色不太好,道:“还要换药啊。”
令狄安慰道:“你这个都是旧伤疤了,除了这种草药,没有其他药草能彻底消疤。”
也是,能够消疤就不错了,多换几次又有何妨。这么一想,玄苏的心情才好些。
想起令狄这几日的怪异举动,玄苏不禁问:“你这几天怎么了?”
听玄苏突然问起,令狄有些支支吾吾的。
“我…我没事啊…”
玄苏:“今日临阳来了,你也不去见见,可太奇怪了。”
令狄像是口吃了似的:“我…他…哎,玄苏,其实我……”
他像是想告诉玄苏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一只手落在令狄肩头,令狄抬头,遇上玄苏坚定的眼眸。
“我可是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作为伙伴,我是十分信任你的。”
玄苏指的是后背的伤痕。
令狄颓着肩,犹豫着:“我……”
知道令狄还是有所顾虑,玄苏也不想让他为难,便道:“你不需要告诉我你的秘密,但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是我们的朋友和伙伴。”
听了玄苏的话,令狄的眼波流转,破苦为笑。
见他如此,玄苏也松了一口气,道:“快到晚膳时间了,不一起去尝尝苏珈珈的手艺?”
令狄立马道:“去。”
两人欢欢喜喜的出了房间,去前厅候着。
自从搬来了风月国,苏珈珈夜间还是出去,但白日却留在了院里,给玄苏等人做饭,一开始,令狄和归箔都不敢动筷子,玄苏给他们夹菜,他们才敢吃。
苏珈珈大人做的饭菜啊,真的是一绝,这让令狄和归箔都有点羡慕玄苏,纷纷想道,上天欠我一个这么全能的苏珈珈大人。
要不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令狄才舍不得不吃苏珈珈做的饭菜。而现在,坐在饭桌上,令狄很期待吃饭。
苏珈珈进来时,便看到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他手中的盘子。勾了下嘴角,将盘子放下,问玄苏道:“饿了?”
少年猛点头,苏珈珈只笑了笑,又出了门,不一会,菜便上全,此时,安临阳也来了,四人皆入了座。
玄苏这就要动筷,却见一道橘黄光从外飞扑进来,落入他怀里,懒懒的趴着。
令狄的身子立马僵直了,只余眼珠偷偷的看胖虎。后者抬了一边眼皮,瞄了令狄一眼,没说什么,应该说是懒得说什么。
令狄这才松了一口气。
玄苏提着胖虎,将它丢到了另一张凳子上,胖虎有些不满,一个眼刀使过来,玄苏却没看它,视线都在饭菜上。
眼刀像打进了一团棉花,没了下文,胖虎也就不闹了,蹬着小短腿,像个孩子似的趴在桌子上。
一块红烧肉放到了胖虎碗里,胖虎伸出爪子就抓来吃,吃完还舔了舔爪子。看它吃的香甜,玄苏便又给它夹了几块。
桌上四人也开吃了,安临阳只吃了一口,便呆呆的愣住。忍不住道:“谁做的?实在美味。”
玄苏心里偷着笑,眼神瞟向了苏珈珈,后者正悠闲的吃着饭,一点也不在意安临阳的问题,好似跟他无关。
接收到玄苏看苏珈珈的眼神,安临阳伸出去的筷子停在半空,楞是夹不下去。
看玄苏这眼神,这些菜是…苏珈珈大人做的?
真是…不可思议。
他想象不出苏珈珈做饭的样子。
见安临阳呆滞的模样,玄苏实在是忍不住了,肆意大笑起来,令狄也跟着笑了笑,但没有玄苏那么肆意。
一顿晚膳,便在欢声笑语中度过。晚膳接近尾声时,令狄忽然问道:“还有饭菜吗?”
玄苏眼神询问着苏珈珈,苏珈珈垂着眸子,没看玄苏,却回答了他:“厨房还有一些。”
令狄起身就去了厨房,因着好奇,玄苏也跟了上去。
厨房里果然还有几道小菜,令狄寻了个托盘,将几碟小菜装进去。
玄苏不解的问道:“你还没吃好?”
令狄答道:“不是…”
“那你装这饭菜干嘛?”
令狄挠了挠头,道:“我…我是想给归箔送些去。”
玄苏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劲:“我每次去叫他,他都说在外面吃了,一天天的闭门不出。”
令狄道:“他可能是有点心事吧,昨天晚上,我看见他在屋外面看月亮,就陪他看了会。”
“他好像哭了,看见我就把眼泪擦了,我跟他聊了会,就听他肚子在叫。”
这小破孩子,年纪不大,事倒挺多。小小年纪就有心事,半夜不睡觉,还玩绝食,长大了不得了。
玄苏对归箔也很无奈,他真的不懂小孩子的心思,说是纯真,也不纯真,说是世故,也不世故,这让玄苏很苦恼。
想了想,让令狄等了一会,玄苏回了一趟房间,取了些冰晶糖,放在令狄托着的食盒旁边。
这可是苏珈珈特意给他做的,总共也只有这些了,全给了归箔,就当是哄哄他。
令狄知道玄苏还是关心归箔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照顾他,也不理解归箔的小心思,毕竟从某个方面来说,玄苏自己也还是个被人处处护着的孩子。
“那我去了啊。”
玄苏挥挥手,令狄便移了步,待令狄走了两步,玄苏又喊住了他,道:
“令狄,把归箔哄好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
还挺郑重其事的。
令狄点点头,端着盘子,朝着西院走了。
玄苏闲的没事,就到处逛了逛。厨房外面就是中庭,径直向前,便逛到了北院。
彼时安临阳正在练功,银白的长枪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见玄苏来了,长枪一收,凌风而来。
“你怎么来了?”
玄苏本就是失神随便逛逛,此时见了安临阳,就想起要问他:“你打算何时回去?”
安临阳:“明日清晨就走。”
玄苏:“这么快?”
安临阳点点头,沉声道:“这几日都不见罗……藏洛的身影,还是不太安全。”
他是担心藏洛会对傲龙国下手,但玄苏却觉得,他担心自己就够了,藏洛恨得…可是他。
不过安临阳这人一向责任心爆棚,玄苏也懒得说他,只是听他说起,玄苏才想起了青姬。
此前,青姬跟踪着玄苏,但自从上次落水之后,便没了踪影,本来玄苏没觉得有什么,但联系着藏洛也无影无踪,这事就有些蹊跷了。
应该是发生了某些事,使得他们都离开了。
可具体是什么事,玄苏也猜不出来,近来也没听说有什么重大变故。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
“若是傲龙国有消息,有需要的话,就过来知会一声。”
他虽然灵力不强,帮着分析一下还是可以的,再说,这不还有苏珈珈嘛。
安临阳却问道:“你们不回傲龙国了?”
玄苏:“我打算在风月国留一段时间,来都来了,就多玩一会。”
想起玄苏贪玩的性子,安临阳笑了下,点头。
乌云不知何时爬上了霞空,屋檐上一滴雨滑落,落在玄苏的手背上,抬头看了看天,一会功夫,豆大的雨滴便接踵而至。
玄苏:“这鬼天气,还真是变幻无常。”
又对安临阳道:“下雨了,我就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说完也不管安临阳答没答,自己撒腿就跑。
雨越下越大,形成了一层层珠帘般的雨幕。跑进东院的屋檐下,玄苏就摸了摸后背,还是干的。
这刚上的药,被沁湿了可不好,好在他跑得快,不然药就白上了。
甩着衣袖进了房间,衣裳没有很湿,却还是被雨淋了几点,在夜间有些许的冷。
玄苏在衣柜里选了件青色补丁的衣裳,褪下身上的这件,正打算换,却听门吱呀的开了。
“玄苏。”
温凉而又低沉的声音传来,惊得玄苏手上的衣裳落到了地上。
是苏珈珈!
怪他没有锁门的习惯,现在尴尬了。轻微的脚步声正朝着内室靠近,玄苏想着自己全身的绷带,可不能被苏珈珈看见啊!
但现在穿衣服是来不及了,眼眸扫了一遍房间,视线落到床上,玄苏便快速地窜到了床上,缩在被子里。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苏珈珈也进了内室。
入眼便是一件凌乱在地的衣裳,以及围着被子直盯盯看着他的玄苏。苏珈珈手抱着一床带有补丁的厚被,也望着玄苏。
四目相对。
沉默了一会,玄苏道:“我在换衣服。”
这意思就是逐客令了。
本以为苏珈珈会先离开的,没想到他只是答道:“嗯。”
玄苏:“……”
就嗯?这什么意思?
又是半响沉默。
看苏珈珈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玄苏心里慌慌的,又道:“你…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苏珈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玄苏。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要看着我换衣服吗?
玄苏内心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