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轻手轻脚上了楼,趴在楼栏杆上偷听。
打扫卫生的在洗手间擦什么东西,“擦擦擦……”的声音,弄的她更紧张。
年少的沈非烟和江戎好的时候,好的天崩地裂,吵起来的时候,也是天翻地覆,这俩人在夜总会里玩,沈非烟坐在江戎腿上,好好看着节目,都能一言不合跳起来吵。
上街买个东西,也能两句话不对,闹起来。
现在看看,全都是那种鸡毛蒜皮,甚至想不起来的小事。
桔子此时拼命想,都想不起一件……
她靠在栏杆上,感慨时间过的真快。要不是刚刚,江戎那说话的语气,令她一瞬间就回到了从前,她都没感觉,六年就这样就没了。
楼下的沈非烟没想那么多。
她瞪了江戎一会,觉得还是抢狗更重要,就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就不能成熟一点。”
语气好像刚刚门口那个“矫情病”不是她。
江戎说,“哦,你哪儿成熟了,说一下我没注意的地方?”
语气不经意中,有种理所当然的了解,还有……不要脸。
沈非烟把她抱狗的照片压在桌上,压着脾气,站起来,“我知道空口白牙光是说没用,是不是和以前不同,你可以看看。”
她转身,拿过旁边买的牛眼肉,用橄榄油,黑胡椒,海盐已经腌过,这是她给她和桔子准备的午餐。
一言不发。
铸铁厚底的锅放在火上,她拿过围裙,绑在腰后。
弯腰,点火。
江戎看着她,看她的腰,勒紧还是那么细,围裙上有粉色的小玫瑰花,清新浪漫地跟着她动。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系围裙。
沈非烟……
系围裙?
他无声地笑了笑,谁敢想。
她把手放在铸铁锅上,隔空侧了侧温度,神色专业,而后端过盘子,夹子夹出里面的牛扒,放在铸铁锅里,肉遇热,开始刺刺拉拉响,冒出香气。
江戎把手边的杯子推远,手搭在台上,看着她。
这房子是沈非烟出国前,她爸还在世的时候,她家买的,当时不怕产权问题,就图地方好。让他现在看,这地方怎么敢买?产权不明,是在这旁边公园里圈的地,占了绿化用地,谁给办房产证。
沈非烟像她爸,办事不看远,先办了再说。
但这样也有好处,就像此时,三四分钟的时间。
她的牛扒已经好了,正在摆盘……
他看着她,她弯腰,很精致地在挪那两块牛扒,手腕上,一根细金的手链,随着她晃,滋生出无声的韵律,美的晃人。
让她手下的那盘子,都变的招人喜欢。
她端起来,满意地看着,而后送过来……送到他面前。
放在台上,郑重转向他。
大圆的白盘子,流畅的线条,中间是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扒。
伴碟完美画龙点睛。
江戎看着沈非烟,神情意外,这一手,打败全城多数号称顶级的西餐厅。
跟别提,比餐厅还多了刚刚出锅的焦香诱人。
沈非烟得意地说,“怎么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不止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甜甜。”
江戎没有动。
沈非烟说,“七分熟,你不信?”她拿过刀叉,左手叉子固定,右手切了一刀,牛扒中间微微泛红。
“这个我几乎每周都做,绝对不会错。”她看着自己的作品,“还是你不喜欢七分熟?你喜欢几分熟?”
“他吃过多少次?”江戎忽然问。
沈非烟手上的动作停住,看向江戎,竟然秒懂!
江戎站了起来,冷冰冰地说,“六年没见,甜甜早就不认识你了。你以为你走了六天吗?”
*******
听见大门响
桔子从楼上跑下来,“你们俩,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这又是为什么,换他发脾气了?”
沈非烟推给她一副刀叉,“快来,快来,耽误到这会都没吃饭,他不吃咱吃。”
“你做的?”桔子惊讶的眼神和语气,完美地治愈了沈非烟。
沈非烟帮她切牛肉,“快,这靠边的位置最好吃。我的绝活。”
带一点点肥,又焦焦的,桔子吃了,然后捂着嘴,说不出话,一个劲给沈非烟伸拇指,“你厉害!”
沈非烟就笑,拿起来旁边的照片,和那狗的照片说,“甜甜,下次给你吃。”
“你还没说,江戎怎么走了。”桔子问。
沈非烟说,“臭脾气,我以前连面都不会煮,他一时不适应我已经饿不死了呗。”
桔子点头,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合理。
“真的饿不死了。好吃,比这边餐厅的都好吃。”
“当然。”沈非烟倒了杯水给她,“那你都吃了。”
“一人一块。”桔子说,“拿碟子来分。”
杯子放下,沈非烟递给她一个碟子,看到旁边有个手机,“你的?”
桔子嘴里吃着东西摇头。
沈非烟拿起来,按开,上面锁屏的照片,是半个苹果。
世界,一下好像安静了。
客厅墙面,是淡淡的蓝色,她家当初装的时候,选的地中海风情,客厅用了蓝白,阳光从外面穿透进来时,飘着蓝,能给人身处地中海的错觉,此时,沈非烟也好像一瞬间,沉浸在静静的,湛蓝的爱琴海底。
沈非烟放下那手机,吃了一块牛肉,焦香的牛扒味,想了想,又把叉子放下,拿着那手机……空了一会,直接按了一个密码,如点对魔咒,半个苹果闪开,锁屏开了。
她的心里说不出什么味。
桔子说,“江戎还用着你们以前的密码。”
沈非烟把手机扣在桌上,。
桔子说,“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你。”
沈非烟说,“……我和他的爱情,就像希腊的爱琴海一样。”
桔子连忙左右看看,奇怪道,“江戎又没在,你又作死给谁看?好好说话。”
沈非烟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在好好说话,你还记得那年我俩去希腊,我回来说,那海看着那么漂亮,结果到要下海的时候,什么呀,沙子全是黑的。根本没有看着美。”
桔子点头,“原来是这事,不过你给我说就行了,给别人这样说,就招骂。”
沈非烟说,“爱情要像马尔代夫那样的沙滩,至少得是用着舒服的,不能只是看着舒服的呀。”她仰头闭眼,神色美美的,发着白日梦的向往,不加防备的表情,带着天真。而后感慨说,“真的——好久没休假了。”
桔子笑起来,“我知道江戎为什么走了,你要证明自己今非昔比,一心想闪瞎他的狗眼,结果,他不在乎你的厨艺进步了多少,估计就想着……以前你俩一起的时候,你从没给他做过饭。你俩压根想的不是一回事。”
沈非烟惊讶地看着她,还没说话,门响。
沈非烟去开门,“隔壁这么快刷好了?”
开了门,江戎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男的,三十多岁,穿的也体面,她估计是江戎的司机。
沈非烟看着江戎揶揄他,“你还用亲自来拿手机?让你司机过来不就行了。”
江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进屋了。
沈非烟莫名其妙,侧头没来得及瞪他。
后面的“司机”上前来说,“我是隔壁的。”
沈非烟:“……”
那人说,“我来问问,你家怎么搞的?刷房,怎么把我们家也给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