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圈半……娇小的一个身影还孤零零地在烈日下奔跑,或者称之为身体无力前倾地走更为合适。双臂此刻只在小范围里小幅度地摆动,肩胛处好像快要脱臼一般。
坚持到现在已经是雨晴柔的极限了。她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
沃森已经和另一个教官换班。新来的卡特教官躲在屋檐下的一点阴影里,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大喇叭:“喂!跑快点!不然没饭给你了!”
雨晴柔口干舌燥,胸口处好像有一腔热水在沸腾,嗓子成了冒烟口,体内的血液仿佛都蒸发干了,大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沉甸甸的骨架的重量。
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嗡嗡作响,而她眼前土黄色疮痍满布的跑道也在变得模糊。
“啊……”一不留神踩到了一个坑洞,这次她没法保持平衡,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倒了下去。
“shit!快点站起来!老子还等你跑完好去休息呢!”卡特见雨晴柔久久没有爬起来,拿着喇叭大踏步地走了过去,“喂!”
不远处,雨晴柔浑身被汗湿透地倒在地上,褐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黑色的面具上,面具下苍白的脸颊透着红晕,双眼紧闭。
“靠!”男人走上前,抬脚踩在雨晴柔的脚踝处。
“呜——”受到刺激的脚踝立刻缩起,然后雨晴柔的秀眉一皱,睫翼轻颤缓缓地睁开眼来。
“醒了?那就快点接着跑!还有五圈多呢!md我和沃森两个人监督你,你一半还没有跑下来。”卡特嫌恶地一把将雨晴柔拉起来,眼睛余角看到她软软垂着的左脚,恶声恶气地道,“脚踝扭了?”
“大概是吧。”雨晴柔垂下头看了看,干涩到裂开起了一层皮的嘴唇无力地应了声。
“还真没见过你这种垃圾到回收站也不收的!”卡特瞧了瞧她,蹲下身子,大手拽下雨晴柔的鞋子丢到一边,长着粗茧的手包裹着她迅速肿起来的脚踝轻轻动了动。
“你……”雨晴柔感到一阵难堪,虽然人家好像是要帮自己检查伤势。
“嘿呦,脸皮薄啊。老子对你亚洲的没兴趣,妩媚的金发女郎这种才是爷儿的菜!”卡特使一点力别了别雨晴柔的脚,她立刻皱紧了眉,同时两人耳边都听到咔擦的一声骨头动辄的响。
“啧啧,看来不能跑了。”卡特抬头不耐烦地道。
“这样吧,你只要完成这一圈就行了,不管你是单脚跳还是爬都随你。事后给你拿点药。”卡特放开了她的脚,“反正你鞋子现在也穿不上去了,到时候如果还在的话你自己去拿。”
……
雨晴柔利用大腿的肌肉微微抬起受伤的左脚,咬着下唇试着往前跳了一步。
“嘶。”垂下眼看着红肿得吓人的脚腕,雨晴柔莫名就觉得鼻子酸酸的。以前就算是中了子弹,她也不会这样脆弱的。
可是她现在处在他人的领地,周围的人又是如此对她,而她反抗不了这种对待,受伤了只能自己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她没有朋友没有懂得她的人。如果她就这么受伤甚至是死去,有谁关心她呢。
自己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冰漪,你们有没有担心?
“啪嗒——”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掉了出去,就像人鱼在仰望王子化为泡沫前的最后一滴宝贵的珍珠泪。
地上的火药残渣被这一大滴水珠给打晕开来,添上残酷火爆的战场拒绝的优柔脆弱。
“md,你是在流泪了吗?哈哈哈,真是垃圾!”卡特拧着浓眉走上前去,一脚将雨晴柔踹倒,“老子已经给你机会了你哭什么哭?要不是你是少主安排过来的女人,老子早就把你扔到雨林去喂大蟒了!”
雨晴柔曲臂撑着地面,头低垂着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呵呵,要不是慕修易她会到这个什么训练营来?那个混蛋!
刚才脚又扭了一下,痛感刺激着神经,密密麻麻传到了身体各处,脚踝那里感觉特别大,恨不得让人把这分一点给身体其他地方。
雨晴柔右脚使力,踉跄着站起来。咬着牙一跳一跳地向开始跑步的原点跳去。
“我说,你还不如爬着快!”卡特恶劣地笑道。
雨晴柔流着汗,眯着眼一步步地跳向前。越到最后几步越是难以忍受,雨晴柔每向前一步都要忍受脑袋里砰砰的神经直跳,还有快速跳动的心脏让她感觉它快要衰竭。
“啊……”雨晴柔终于完成了最后半圈,右脚的肌肉好像肿起来,用力过度而失去了知觉,两条腿好像有蚂蚁在肌肉的血管上爬,感觉并不强烈却让人若有若无地感觉到一阵折磨。
“起不来了?”卡特看她跑完了,把她拉起来,“我去和沃森说,你自己回去吧。”
……
雨晴柔默默点头,凭着自己的力量站稳,崴伤的脚轻点地面,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走向禁闭室……
——
此刻,一间间禁闭室的窗口都被关上了,雨晴柔费力地上楼,在转角处生生抓住扶梯免得摔下去。她的那一间是唯一敞开着的。
而她对面的那间房子,窗口还开着。
“回来了?”
一惊,雨晴柔转头看到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嘶哑清亮的声音谈着意味不明的调戏。
雨晴柔立刻收回眼,安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只是虚掩上了门。
不一会儿,卡特与沃森一样的沉重脚步声大咧咧地走过来。一脚踹开门,大手丢过一瓶药,冷漠地道:“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待会儿有人会给你送吃的。”
说罢,他关上门,拉上了一点铁板,留下一道宽度约一指的通风口,外面的灯光还是朦朦胧胧地洒进来。
雨晴柔坐到床上,摘下面具放到一边。然后抬起左脚搁置到冰冷脏兮兮的床板上,看了看自己的脚,眼底之映入模糊不清地一团阴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了。
雨晴柔往后坐,把膝盖抬上来,白玉似的脚板抵着床面,昏黄的光亮照着肿成一团的脚踝,青葱般的手指戳了戳,雨晴柔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找罪受,一阵痛感流窜到身体之内,她轻轻呼了一声。
拿着药瓶她放到光源中,俯下身来像老婆婆那样凑近瞧。
这是药膏,雨晴柔打开来还有一股薄荷味道似的清凉香气。指尖沾了一点抹到红肿处,雨晴柔咬着唇
将药膏一点点抹开去,轻轻按摩着崴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