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公子谋划这件事能成,那对整个益州百姓来说是功德无量,希望您能坚持下去。”董扶正襟危坐道。
刘泽笑着摆摆手道:“茂安先生过奖了,只不过从长安一路到绵竹,看到了太多的惨剧,想尽自己绵薄之力而已。”
“公子宅心仁厚,老朽佩服。”
董扶夸赞几句而后开口问道:“不知道此番如此着急的请老朽前来有什么事?公子的信上只是说请老朽来讲学,其他的事宜都没有提。”
“先生见谅,此事事关重大,以小子的身份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好请先生来当面请教。”刘泽抱拳笑道。
董扶闻言顿时有点好奇,虽然涪令的身份在益州的确算不上什么重臣,但是刘泽作为君朗公的嫡长孙,身份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泽公子您都如此谨慎?”董扶笑着打趣道。
刘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茂安先生说笑了,我算什么天不怕地不怕。之前不过是仗着家祖庇护,行事有些肆无忌惮罢了。如今腆为涪令,自然不能再肆意妄为。”
“您能如此想法,可见这段时间成长不少啊。”董扶轻抚花白的胡须点头称赞道。
刘泽轻叹一声道:“这段时间经历这么多事,刘泽若是在没有成长,那我就是个纨绔子弟了。”
“您这一番话要是传出去,恐怕是要羞煞益州一众世家公子哥了。”董扶笑着摇摇头道。
刘泽也笑笑没有接话,而后理了理衣襟郑重开口道:“此番请先生来,是想请您助我一臂之力,教化涪县百姓。”
“教化?”董扶不解的皱眉道。
教化这个词很大,可以说是每个儒生心中最高的追求。这个词出自《诗·周南·关雎序》:“美教化,移风俗”。
每个上位者上台之后都会提倡教化,董扶看不出来为何刘泽要如此郑重,还写信将自己请来。
刘泽也看出董扶的疑惑,开口问道:“茂安先生以为,何为教化?”
“教者,上所施下所效也;化,效行于上,化成于下也。”这个问题在董扶的脑中不知道思考过多少次,听到刘泽这么问不加思索的开口道。
刘泽点点头称赞道:“先生不过是天下儒宗,经学修为令人钦佩。只是小子以为先生所言还不够具体,这段时间小子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今才稍有心得。”
“哦?老朽愿闻公子高见。”董扶笑呵呵道。
自从他成为朝野上下公认的儒宗之后,很少有像刘泽这样的年轻人敢当面与他交流切磋了。
毕竟身份和地位摆在那,旁人在不知道董扶性情的情况下也不会贸然得罪。
刘泽缓缓开口道:“教化,通过上行而化成以下。所谓政以体化、教以效化、民以风化,此三者相辅相成可称之为教化。另外教化可分文化和武化,二者相互融合。文化以虚,武化以实,虚由实生,实仗虚行。以文载道,以武入道。”
董扶闻言沉吟片刻,点点头道:“看来公子的确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只是方才所言太过虚无,可否为老朽具体说说。”
“自然可以。”
见董扶感兴趣,刘泽沉思片刻道:“所谓文化,就是像先生这般传道授业,以经学讲义教化世人。但是这文化缺了武化稍显羸弱,以孔子之贤明,不是也有困于陈蔡之时嘛。我益州之地多蛮夷,小子以为当以武化为主,文化辅之。”
“公子所言,确有一定的道理。”董扶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而后接着问道:“只是这与您请老朽来涪县讲学之事有何联系?”
刘泽笑道:“茂安先生还真是心急啊。那小子就开门见山了,我想请先生来传道授业,开启民智。”
“开启民智?”董扶闻言心中一惊。
刘泽点点头笑道:“不错,我欲兴办公学,届时凡有心求学者皆可来此求学。”
“公子,此事非同小可啊。”董扶眉头微皱开口道。在他看来这件事就是在挖世家大族的根基,要成事恐怕很难。
刘泽笑道:“孔子不是提倡有教无类嘛,只是到如今,这求学问道已经变成富家子弟才能做得起的奢侈之事,寒门子弟就算有天赋,但是求学之路艰难困苦,很多时候他们都不得不中断。如今这种情况越发的严重,朝堂之上衮衮诸公解释世家大族出身。他们心中有几个是将朝堂公事天下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的?”
“公子此言未免偏颇,还是有不少大臣是正直的。”董扶皱眉道。
刘泽低头道:“我承认先生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很多时候世家子弟心中想得最多的还是一家一族的利益。先生您也是出身贫寒,早年间也是经历了求学之苦,难道您就忍心看着那些有上进心的寒门学子丧失求学的希望吗?”
“唉,公子所言老朽也都知晓。只是如今朝廷根基不稳,您如此贸然行事,这世家大族都会奋起反击的。”董扶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道。
刘泽不在意的笑道:“先生您担心的这些我当然也知道,只是不破不立,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割据,正是重起教化最好的时机。”
“我也不瞒先生,在您来之前我已经开始着手此事了。如今在绵竹、涪县先各建一所书院,暂时接收麾下士卒家中子弟,不求他们能成才,只希望他们能识字知礼仪。另外在涪县还会建立起作坊,作为培养年轻工匠的场所。”见董扶还要开口劝诫,刘泽开口介绍道。
董扶闻言轻叹一声道:“原本老朽以为你只是像君朗公,如今看来,泽公子你比尊祖父的志向还要大。他只是想结束战乱,而你是想改变整个天下啊。这种做法注定你的路会变得分外艰难,也许天下的世家豪强都会反对你的统治,甚至不少百姓也会不理解你的做法。”
“先生放心,小子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刘泽站起身微微整理有些皱的衣襟,缓缓开口道:“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