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央最大的脊椎来自巨人,为了追求完美的尺寸,乌玛瑞尔杀了上百名巨人,完整地抽下了他们脊椎骨。
你看,它多么迷人啊。”
巴尔没有去看早已狂呕的虞又寒,自顾自地笑着道:
“周围那些翅膀羽毛一样的脊椎骨则是来自上万名人类的,为了制止出最完美的艺术品,他可是浪费了许多的材料呢。”
巴尔弹着鲁特琴,扬起下巴对着那些被废弃的血肉骨头啧啧了两声:
“这里的一切都被魔法笼罩,没有臭味。
啊,伟大的得羽者,想的还真是周到,尽管,他不认为自己私藏的艺术品能被人看到,呵呵。”
“够了!”
嘭!
虞又寒一拳砸在墙壁上,整个密室都颤抖了起来。
那被吊起来犹如高飞的羽翼鲜血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幽兰的灯光下,越发令人心悸。
“你给我看这些,到底为了什么。”
虞又寒脸色苍白,闪烁的视线再一次碰到了血肉模糊的“高飞”,顿时又没忍住喉咙中的干痒。
“呕”
“哦,对了,你看看里面的牢笼,说不定还有人呢。”
巴尔收起鲁特琴,粲然一笑。
“杂碎!”
虞又寒飞掷出一剑,将远处的铁钩斩断,血腥的“高飞”轰的一声落下,崩塌粉碎。
模糊的血肉四处飞溅,巨大的脊椎骨破碎为一片片碎末,在平台之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虞又寒站在远处,胸膛起伏,好一会之后,才挪动了步伐。
在那大量空荡的铁笼之中,只有一个铁笼例外。
一名漂亮女子双手双脚被铁笼之上的镣铐绑起,整个人成了大字状。
她耷拉着头,无力地发出模糊颤音。
虞又寒看见了她暴露在粗布短衫外的雪白肌肤,上面还残留着大量的鞭痕,鲜血从中溢出,尚未干去。
“她是乌玛瑞尔最后一名,如果不是你来,说不定明天她就被做成了人体艺术,呵呵。”
虞又寒无视了巴尔的话,一剑斩开了铁笼,走到女子面前,俯下下身,解开了镣铐。
“谢谢,大人。”
那女子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滴滴落下。
“还能走吗。”
虞又寒关切地看向她。
“哦,对了,她怀了乌玛瑞尔的孩子。”
巴尔喜笑颜开,对着虞又寒大声地道,“你想怎么办,佩林纳尔。”
“我不是佩林纳尔。”
虞又寒没有去理会小丑一般的巴尔,轻轻拍了拍身前的女子,小声询问道:
“如果不能走,我背你。”
“谢谢大人我能走。”
咳咳,女子干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丝丝血迹,虚弱的她撑起铁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走吧。”
虞又寒拉着她的手,无视了身后肆意嘲笑的巴尔,带着名为玛丽的女子穿越过了传送阵。
来到光明的神殿废墟,虞又寒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如同地狱的一幕,是在是太令人难忘了。
脱离了压抑的密室,来到这里,他才感觉到紧绷的身心放松了下来。
“旺,旺。”
白绒绒的科尔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摇着尾巴,兴高采烈地围绕着虞又寒打转。
“大人,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玛丽一脸疑惑的看向他。
虞又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对不起,大人,对不起”
玛丽急忙道歉道。
“没事。”
虞又寒蹲下身,摸了摸科尔的头,“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科尔。”
“旺,旺。”
科尔人性化的点点头,走到玛丽身旁,舔着她受伤的脚趾。
“谢谢你,大人,谢谢。”
玛丽激动地跪在虞又寒身前,不停祈祷着。
“走吧。”
虞又寒只是微微一笑,温和的道。
最后。
依依不舍的玛丽还是跟着科尔走出了白金塔。
“哎呀,哎呀。
你没有杀了他吗。
这样对你来说,真是少见。”
巴尔出现在虞又寒不远处。
他靠着墙,双手抱臂,撇撇嘴道:
“这样好吗,那个肚子里的孩子流淌着“得羽者”的血,他将来一定会犯大错,比你还严重的大错。
虞又寒撇头看了巴尔一样,淡淡地道:
“明天的事,又明天去决定,而不是你我。”
巴尔一滞,低头沉默了一会。
“是这样吗,那么有缘再见。”
说完,身影消失在神殿中。
虞又寒还未来得及问话,巴尔就已经不见。
虞又寒站在尸山血海中,微风吹过,百感交集。
下一刻,在大殿中央道中心,出现了一道如梦似幻的寒霜。
他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很快,在那寒霜之风中,一道虚幻的身影渐渐凝实。
佩林纳尔依然是虞又寒初次见面时的那样。
一身锈迹斑斑盔甲。
几支折断的利箭深入头盔之中。
被翻卷过来的右手仍在耷拉。
他看向虞又寒,即使他看不见他的面容,虞又寒却有一种他在对自己微笑的感觉。
佩林纳尔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朝着崩塌的美瑞蒂亚雕像走去。
神殿内忽然吹起了温暖的微风。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漫天洁白羽毛轻柔落下,将废墟间所有的残躯死尸净化。
虞又寒静静地跟在佩林纳尔身后。
高大的佩林纳尔一瘸一拐地走向神像废墟,低沉沧桑的嗓音回荡在神殿,诉说着曾经的种种过往。
“我曾是天生的风暴,是愤怒。
所以我曾穿越过一个个战场,烧毁了一个个村庄,斩妇女,杀儿童。
战争之后,总是伴随着雨。
轻柔的雨水冲洗了我身上的血渍,治愈了我的心。
污秽的血冲到海边,随浪而走。
我曾一直这样想。
我也期望自己这样想。
尽管每次战争后,凯娜一直在哭,不是为了沾满鲜血的我,而是为了躺在地上的无辜的人们
弱者不再流血。凯娜不再流泪。
结束我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佩林纳尔来到了神像废墟前,转身朝着虞又寒跪下。
他低下头,右手耷拉,只能轻轻地将左手按在腰前忏悔:
我继续跑着
悔恨之雨停止了,太阳在远处沉落。
回过头,伸长的影子的前方,才是我渴望的东西。
金色的麦田,微风轻拂稻穗。
女人们拍打羽毛被子,拨开的羽毛像雪一般。
在被子上面,孩子们和狼嬉玩。
漫天的羽毛飘散至佩林纳尔的身前。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纯白的羽毛,凝视着它变浅消散,自己的身躯也在渐渐透明。
沉默了良久,他才哽咽了一声:
“这,这就是凯娜之风。
终于见到了终于”
像是得到了妈妈安慰的小孩,佩林纳尔将羽毛贴在自己胸前,闭上了双眼。
他化作了风,随着漫天的羽毛一起消散在神殿。
整个废墟之中,只剩下了呆呆站立着的虞又寒。
他看着神像前空荡荡的地板,终是感慨一声,陷入了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