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跟着笑两声，“是我孤陋寡闻了，验货我行，官府之事，我不大通。”
她心里早将江州府骂一顿，敢私自批准交易贡品丝绸，等着下狱吧。
看来她选择暂时不去江州府而是微服拜访一遍的选择是对的，江州府的水，比想象中要深。
当晚，村长热情邀请沈君珏和顾亦珏留在他家吃饭，酒足饭饱一番畅谈后，村长专门找人护送两人回到于大娘家。
说好的住一宿，一定得把人留下来。
于大娘的儿子在外面跑生意，不在家，遂让沈君珏和肖氏一间屋子睡，顾亦珏单独一间。
晚上睡前，肖氏拉着沈君珏说话，“玉姑娘是大城市里大户人家的闺女吧，见识广博，举止文雅。”
下午在院子里，沈君珏一下辨认出那些布料的价值，再加上沈君珏举止文雅，长得又好看，一下就喜欢上了。
肖氏本就没比沈君珏大多少，现在直接把她当妹妹看待。
“算得上是吧……家里做生意，有点家底。”沈君珏笑了笑。
要论起来，还真不能用大户人家来形容沈君珏的身份，她是公主，居住在京城里的皇族，何止大户人家。
沈君珏也不算撒谎，只是没把话说明白而已。
如果说做生意是一方交钱一方交货的话，地方每年上贡，朝廷发给官员俸禄，也是一方交钱一方交货。
“你们是跟哪做生意呀，这么大笔生意，我家一个年才几笔，都说江州人富，没想到这么富裕。”沈君珏面露艳羡，好话一段接一段。
不知这个肖氏知道多少内情。
肖氏勉强抬了抬眸，嘴角往上挤了挤，“以前我们都是种地，有的年轻人会出去跑生活，我们这小山村，自然比不了江州府和那几座城，但日子还过得去。”
这话跟村长说得差不多。
“但是差不多是去年刚过完年的时候，有个人找上我们村，说是愿意带我们赚钱，天上掉馅饼的事，村长自然不行，但谁不想赚钱过好日子呀，那人一怂恿，村长答应了。”
山野村，听名字也听得出来，就是个在山野之地随意找了个地方建村落，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能人。
就连养蚕织布的技巧，还是那个神秘人交的。
第一个年头，村里一半的人家种桑养蚕，得了蚕丝织成丝绸，但因是头一年，没经验，成品品相不够好。
不过就这样，还是得了小一千金，分到养蚕的那几家头上，数量不少。
于是村里其他人也不种地了，跟着一起种桑养蚕，集全村之力得了今日这批货。
沈君珏明白了，关键还是来找村长的那个人，“你知道你们在跟谁做生意吗？”
若是能知道对方的底细，事情会好办许多。
肖氏想了一会儿，不大确定，“似乎是一个无水山庄的地方，我不确定，他们只去村长家。”
沈君珏挑眉，又是这个无水山庄。
没想到无水山庄把生意都做到这种小村落里来了，还搭得是官府的线。
“村子里能赚钱了，你似乎不开心。”沈君珏注意到，肖氏一直愁眉不展，笑着都勉强。
肖氏抿了抿唇，被人看穿心事，他索性不再隐瞒，轻叹一口气，“能赚钱过好日子，是好事，可是这算不算天降横财？”
肖氏抓着沈君珏的衣袖。
沈君珏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只是温婉一笑。
“明日便是交货的日子，玉姑娘若是感兴趣，可以偷偷瞧一瞧。”
就算肖氏不提，沈君珏也打算留下来打探情况，她拍了拍肖氏的肩膀，让她安心。
深夜，沈君珏悄悄起身，穿好衣服摸出房间，在屋后同偷摸出来的顾亦珏汇合。
“白天我稍稍打探了这里的情况，家家户户养蚕，那座屋子就是养蚕用的。”顾亦珏抬手一指，“村子里还有间大屋子，里面摆放不少纺织机。”
这些情况，都跟村长和肖氏所说没差，看来他们都没有说谎。
“在村子后面有一大片桑树林，我白天去看了，似乎是田地改的，也不知他们哪来的那么多桑树。”
沈君珏面色不是很好看，“我听肖氏说，跟他们交易的是无水山庄。”
顾亦珏眼皮一跳，又是无水山庄。
这个无水山庄不仅打断他们在江州铺线的计划，甚至干出违法的勾当，勾结官府。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顾亦珏看向沈君珏，目光闪烁。
若要彻底铲除无水山庄，还是借沈君珏的手让官府去动他们更好。
免得暴露他们在江州的安排。
沈君珏摇头，“我不知道，明天他们来人后我再看看。”
官府有问题，恐怕不能用常规方法解决。
“明天无水山庄的人走后，我们跟上去，看看他们老巢在哪。”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
顾亦珏颔首，沈君珏想做什么，他陪着她便是，“时候不早了，夜里凉，你快进屋睡吧。”
就算明天的计划再多，也得等天亮。
两人各回各屋。
沈君珏才躺下，忽地听到屋外有什么动静，她坐起身仔细辩听一番，声音就在窗外。
她重新披衣起身，轻轻悄悄摸到窗前，低唤一声，“玄玉？”
没人答应。
可是玄玉方才不是已经回屋了嘛，怎么又出来了，难道有事情忘了说？
她轻手轻脚揭开一条窗户缝，忽地一阵烟只扑她面上，她眼前一片白雾，看不清东西。
沈君珏努力尝试睁开眼睛，却觉得脑袋越来越晕，手脚僵硬，整个人陷入一片白色的时间无法动弹。
白色的烟雾越来越缥缈，沈君珏觉得自己的身子没那么僵硬，眼前似乎冒出一个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黑点凑到了眼前，沈君珏仍然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伸手一挥，“啪”得一声给某人甩了一巴掌。
“醒了醒了，老大，她醒了。”被甩了一巴掌的小娄喊了一声，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沈君珏睁开眼，一片朦胧，她甩了甩脑袋，一张大脸凑上前来。
“玉姑娘，你醒啦。”
沈君珏猛然发现，眼前之人不是顾亦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