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等待了。等待亦卜刺部的铁骑冲进鞑靼部的营帐。等待留在鞑靼部的死士触发隐藏在营地内部的机关,打乱亦卜刺部进攻的阵型。到那个时候,巴图不由自主攥紧了腰间佩戴着银刀的刀柄,呼了一口浊气。
到那个时候就是他们围剿包围的最好时机。
夕阳最后的一点光辉将西方的天空染成了流光溢彩的紫色。
而在那紫光的尽头,天与地的交界之处,扬起了一阵不寻常的尘土。那是亦卜刺部扬尘而来的主力骑兵。他们呼啸着,叫嚣着,带着北人的对权利的渴望和嗜血冲向鞑靼部的军营。
巴图站在丘陵的小坡上,凝视着骑兵一点点逼近,逼近……
他扬起一只手,摆出即将要下达信号的手势。
还差一点,还要等一等,要让他们冲进军营,要让他们为营帐中所设下的机关所折损,这才是对鞑靼部最有利的情形。
可是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却告诉他,不能让他们真的冲进军营。因为……蔚儿在里面。晚一分包抄,蔚儿就多一分危险。
两个矛盾的声音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叫嚣着,他犹豫着,那下达信号的手势却迟迟没有落下。
直到……
直到第一匹亦卜刺部的战马踏破了鞑靼部的围栏。后面的士兵宛若蝗虫一般蜂拥而至。
巴图高高举起右手,准备下达包抄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鞑靼部的军营内炸裂开来。
亦卜刺部的主力瞬间被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同样被淹没的,还有被那一声巨响炸得面目全非的军营。
熊熊的火光映在巴图的眼帘,将他的眸子染成了殷红色。他的耳畔在嗡鸣,听不见丘陵下的厮杀。甚至可以说,此时的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机械般地转过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满都海哈屯,他试图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都是在发抖:“这是……怎么回事?”
满都海哈屯回答道:“如您所见,我在营地里买下了汉人的火药。”她的回答仿佛是例行公事的报告,没有一丝愧怍,没有不安,那么的理直气壮。
生平第一次,巴图失控地揪起满都海哈屯的衣领嘶吼道:“你知不知道!蔚儿在里面!蔚儿还在里面啊!”
满都海哈屯对他的举动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她侧过头,看向了火光冲天的军营:“大汗还是快些下令围剿吧。倘若那孩子有幸活了下来,现在或许正面临着被亦卜刺部骑兵屠杀的威胁吧。”她转头看向巴图,嘴角保持着一如既往女王般的微笑:“您是打算继续在这里和我纠缠,还是去救那孩子?”
巴图闻言,木讷地松开手。
他骑上战马,抽出腰间的银刀,指向军营的方向,凄壮而悲凉地大喊了一声:“杀。”
然后策着马冲下了丘陵。
紧随其后的是埋伏在丘陵之中成百上千的鞑靼部骑兵。
他要救那孩子。
那个孩子不爱哭,一定不会引起亦卜刺部人的注意,他要在他们发现蔚儿之前找到他。
然后……
将他完好无损地交还到张玥伶的手上。
哪怕……
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