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说:“简,我不希望你把咱们的事告诉任何人。我是说,这样,别人大概会认为我是在占你的便宜。我不喜欢让别人议论这一类的事。幸亏哈里不爱多嘴。”接着,下面的事实在他脑子里变得明晰起来。“哈里?真是活见鬼,哈里跑到你家里去干什么?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这个人呢?”
简咽了一口唾沫。这个问题必须回答得很巧妙才成,这两个男人是一对密友。“哈里和我到外面逛过两次,”她说:“我们睡了觉,而且——您知道哈里的脾气——他把这事看得过于认真了。所以,我只好让他明白我没有那种意思。他听了态度挺好。他不会再告诉第三者的。”
格伦农大吃一惊。老哈里!他仍旧不能相信他会干这种事情。格伦农感到很难为情,是凯夫先占住的位置。不过,管他妈的呢,他们先前也共享过别的姑娘。再说简的肉体也确实让人着迷。只是不要忘记她是个碎嘴婆。枕头上存不住任何秘密。“我想我能够与他把这件事解决好的,”他对她讲:“可是,以后,再不要把咱们的情况对别人讲了。让大家知道我在欺负编辑部里的一个足可以做我女儿的年轻姑娘,我会感到脸上无光的。”
“迈克,谢谢您没有过于生气,”她说:“早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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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凯夫醒了,若在往常,他一定会有那种宿醉未消的感觉。但这时他立即发现自己身上正笼罩着一种绝望的情绪。
她说过他们的关系不能深入发展,但他一直抱着一种希望——他能改变她的主意。现在,全完了。哈里又退到了原处,变成了原来的哈里。
不,比原来的情况还要糟糕。他拖着脚步在他的小房间里转了几圈,考虑着到了办公室将会出现什么局面。
他在想,事已发生,他也不能恨格伦农。这大概是不可避免的。谁知道自己怎么会那样想,像她这样年轻活泼的姑娘,怎么会愿意与他这样一个老朽的报人永远联系在一起!
当然,她不会将自己的情况告诉格伦农,出版主也就不会因此而感到难为情。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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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米在等待莫蒂默的调查结果,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小伙子掌握了不少与“铁锤”有关人员的名字,但哪一个都没有搞出结果来。这座房子因为无人纳税已两度被市政当局收回,又两度交给别的开发公司。最近的登记显示,它属帕克塞德不动产公司所有,但该公司也已拒绝交税,“铁锤”就要第三回送交市府手中。
不过,他发现了一件令人感兴趣的关系——在帕克塞德不动产公司里,有一部分所有权是与亚历山大产业公司相互享用的。这小伙子还发现,亚历山大产业公司有两名董事同时也在《曼哈顿》的救命恩人ATAMC0控股公司担当董事。
实际上,杰米对此并不感到惊奇。在纽约有两种行当——地产和保险业,其内部的种种利害关系都是交织在一起的。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响当当的纯粹政治家与形迹可疑分子同坐在一个董事会里。是啊,这再次说明,一个人要想管理好大城市,就必须搞这种通融。
杰米决定将这一切全部写入给哈里·凯夫的备忘录里。ATAMC0控股公司与“铁锤”之间的微妙联系只是小事一桩,很显然,他们压根儿就不会去调查此事。(但是,若把这事捅出去倒可以捞到一块骗人的牌子,好显示一下我们多么无畏,多么有独立性。)
不,现在需要的倒是应该去做一些像样的传统式的深入实地的调查工作。就是去做一做人家认为他还没有搞过的那种报导。那次,希尔斯曼不是明明白白地对他说过吗——“当然喽,你还从来没有处理过棘手的新闻哩。”
杰米打好了给凯夫的备忘录,又草草地在信封上用红笔写了“要件”两个大字,然后送给了主编。他知道,“重要突破”之类的儿戏话骗不过哈里。这件东西激不起任何人的热情。他自言自语道:我们需要的是真实的内容。
于是,杰米下定了采取行动的决心。他着意为当夜前往“铁锤”酒吧间打扮起来,下穿宽大的鲜蓝色天鹅绒长裤,上套一件画家穿的飘飘洒洒的白色罩衫。
他一边对着镜子照着自己,一边在想,他们一瞧准都觉
得他够味。他把所有能够找得到的钥匙统统收集起来,串到一条长链子上,小心地挂在身体的右侧。他知道,这便可以向“铁锤”酒吧间的常客们表示,他是个“施者”而不是“受者”。这意味着他不会受到疯狂的性虐待狂的滋扰.只需要和那些危险性不大的、乐于接受性虐待的色情狂打打交道。
杰米是坐出租汽车去“铁锤”酒吧间的。只是在他答应要给司机五个美元的小费之后,司机才把他送进了这片废墟。他到达时尚早,刚过十点钟,酒吧间里只能见到十来个人。他们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才算被检验合格了。
杰米在酒吧间占了个位置,要了一杯啤酒。一个穿着棕灰色跳伞服的矮胖男士走过来,坐在他的一边。
“我叫埃利克,”这人说:“咱们是到外边来一次早会,还是先坐在这儿互相了解一下再说?”
“我在等我约的人。”杰米对他说。这人大失所望,屁股离开圆凳、便向酒吧间里面走去了。
酒吧侍者是个大高个,神态很自负,似乎对这里的顾客不屑一顾似的;杰米与他搭话。
“今儿晚上挺静的,”杰米说:“不过,我看是时间尚早。”
这位侍者哼哼了两声。
“你没看到时间吗?”侍者翘起大拇指,指了指悬在酒吧间半空的一架巴德韦塞牌大吊钟。
最后,他耍了一个花招。
“杰里·卡波奇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到?”
“十一点左右。”侍者回答,后来,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泄露这一点,便退至酒吧间的一角,站在那里以充满怀疑的目光打量起杰米来。
接下去的一个小时,在杰米看来,过得十分缓慢。这中间他打发走了好几个可能是求爱的人,一杯一杯尽量慢地呷着啤酒。刚过十一点,他在镜子里终于看到卡波齐那坦克般的身影闪进了酒吧间。
杰米站了起来——他刚才付的是现钱,“铁锤”从不记账——走到门外去。他穿过门前的街道,躲到旁边西区高架公路下面的黑影里等待着。
三分钟过后,他瞧见卡波齐手中紧握一只提箱,从酒吧间走出来,朝停在二十码以外的一辆黑色小轿车走去。杰米立即行动,紧紧跟上这位专差。
当卡波齐钻进汽车,打开车灯的时候,杰米已迎头站在车前。他从兜里掏出一只笔和一张纸.把车号记下来。
他只记得,这是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铁锤”的两名打手就在这个当儿突然袭击了他。首先,他的后脑勺被一根两英尺长的铅管敲了一下。这一击打裂了他的头骨。
杰米没有来得及喊一声便趴倒在地,两条大汉又将他翻过来。一人朝他的头侧连踢几脚,把他的下巴踢错了位。两人又同时站到仰面朝天的杰米身上,朝胸部和腹部又踩又踏。结果他的几根肋骨被踩断,并造成严重内伤,但脾脏尚未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