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让一切变得安静。
中卫听着,他红胀的手指揉了揉发涩的眼角,婆娑的眼看了冷邵玉足足一会儿,老人才说:“王爷,您是武周的皇子,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啊。”
“武周的皇子……”冷邵玉仰头冷冷发笑,掌中用力捏着那支酒杯,恨不得将它拈碎。
中卫一把鼻涕一把辛酸的泪,说的可怜。“先帝将武周托付给臣等,奈何臣无以为用,右相辞世,临终肺腑之言,中卫我铭记由心。王爷,先帝一代枭雄,您自当秉承其性,为天下万民着想,不可意气用事,铸成大错。”
“说完了吗?”
老人一番耿耿衷言被冷邵玉无情打断,他冰冷的眼带有凉薄的转向一边。
“王爷。”
“你走不走?”
“老臣不走,除非晋王爷随微臣回朝。”
“好。你不走,本王走。”冷邵玉撇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酒杯,支身绕过桌子,身体摇摇晃晃走向门口。
他不顾中卫在身后一遍遍的跪喊和祈求,一脚踹开房门,一意孤行走了出去。
等中卫拖着笨拙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时,男人已经走远了,他哀怨的摇头叹气,转身看见过来的丫鬟,抱有急切之心的老人立即过问,是否王爷留下什么话给他。
丫鬟无奈摇头。“王爷叫奴婢请大人离开,王爷说,他要在这里等王妃回来,哪儿也不去。”
中卫听罢,老臣的一颗赤胆忠心都被撑破了,他哆嗦着嘴唇颤颤发声,双手背过身后,边走边说:“罢了,由他去,由他去。”
大厅堂里侯着的众臣看到中卫回来皆起身迎上前,不约而同的问他。“中卫大人,王爷呢?”
中卫抿抿干涩的唇,垂了头。
大人们心中也便有了数,忙又问:“那,王爷可说何时会上朝?”
“这岳凍阳一日比一日猖獗,若再加上个韩王,朝堂岌岌可危,吾辈也是无能为力,总不能看着武周……哎,中卫大人,您想想别的法子,看看能不能,总之不能让武周百年江山付之东流啊。”
“是啊,中卫大人,您想想法子,只要您开口,臣等万死不辞。”
众臣齐呼而下,他们这身板熬不了多久,但都是硬骨头,只要为了武周好,哪怕要了他们的命,也是毫无怨言。
“多谢诸公信任,但中卫我,哎,实在别无他法。”
“卫大人,您若无再无办法,那我等岂非不是……”
“中卫大人,您可是两朝元老,断然不能弃之不顾啊。”
“胡说,中卫大人怎能弃武周不顾。”
“……”
老人听着,耳边就像敲响了一阵漫长的钟声,像过了一朝一代那么久远。
“诸位,诸位安静,请安静。听我说,咳咳……”
大厅堂渐渐静下来,众人将目光投向站在中堂的老人身上。
“我深知列位臣公受先帝恩德心系武周,中卫理解诸位此刻的心情。朝堂危机,诸侯必反,此时此刻君臣务必一心,怯生他意。左启,韩詺,你们即刻入宫,圣上心善,难免被奸臣逆言迷惑,尔等务必要劝得太后临时辅政。二位是先帝生前倚仗的重臣,太后那边,有劳你们费心了。”
“中卫大人放心,我等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劝得太后。”
中卫点点头。
“中贤。”
“儿臣在。”
中卫从袖口拿出一密封书信交到年轻男子手上。
“你现在动身前往衡梁,鹿台,将此书信交给二位王爷,记住,此信必须是你亲自送到二位殿下手中,你可记下了?”
“儿臣明白。”
中卫拍了拍俊朗青年的肩膀,给予他莫大的厚望。“去。”
“朝堂若乱,衡梁,鹿台必会先反。”中卫叹气,转身对身后两位部下命令道:“你们立即传信给九州六国,就说……是晋王的命令,务必要拿到六国兵符。”
“大人,若是没有晋王爷手谕,只怕六国不会轻信我们。”
中卫摩挲了一把花白的胡须,轻言道:“你们先去,以免韩王的人在此前做手脚,王爷那边老臣我会想办法,就算死,也要逼得他写下手谕。”
“是,属下遵旨。”
要看着部下一个一个匆忙的离开,中卫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免开始默念,祈祷上苍。右相走了,晋王萎靡不振,如今的武周,乱了。
中卫看着堂中诸位老臣,说道:“尔等同我一起侯着王爷,只要晋王爷不上朝,我等便一直候下去。”
莫云从门口过来,无意听到老臣们的交谈,他微微轻蹙起了眼眉。
“大人们何苦来逼王爷,不如给他一些时间。”
众老臣看向莫云,人中一位年长的老人气冲冲的走上前,不屑的冷笑,他愤怒的开口。“我等再不逼他,就要眼睁睁看着武周没落了。”
“大人且不明,物极必反。”莫云平静的说。
老人一把抓起莫云的衣襟,愤怒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算什么东西,我等皆随先帝出生入死,还轮不到你一个黄口小儿说教。”
中卫忙上前调和,拦下那位动怒的老臣,向莫云赔罪道:“汪大人心直口快,太过忧心,莫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莫云一笑而过,理了理衣襟,谦和有礼的回应点头,晚辈的礼数风度毫无纰漏。
“如此,王府必定好生招待各位大人,请诸位大人就坐,莫云即刻安排。”
“有劳莫大人。”中卫上下打量了番眼前的年轻男子,莫云虽年纪轻轻,但无论他的身手还是能力在武周早是家喻户晓的,当真是这世上难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