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间,此人身侧仿若环住万丈光芒,一身与生俱来的张扬之气,君王气魄。
温清玉僵在原处,手中的玉钿已然没了玉色,几乎被手心处的红色全部渲染。几乎一个站立不稳,手上的刺痛顿时都觉得麻木了。他们居然又见面了。
眼看一片暗处那男子走向视线,晚霞将他狭长的眼映得愈加深邃,张扬的发肆虐于秋风。
楚桓眼角微抬,无意间瞧清温清玉手上明艳的殷红,那一抹刺眼的红,温清玉手中攥着的半块碎玉钿此时那样扎眼。楚桓轻撇的唇角顿时抿起,眉头也下意识微皱。
温千山坐于马上,眼见楚桓从一众蜀兵之中缓缓出现,亦是眉头一皱。
再看蜀兵对其恭恭敬敬,惊愕之余便认出此人便是那日云都聚贤雅阁里出现的男子。那时他还拿着自家女儿的玉佩。
温清玉更是握紧了玲珑的手,看向楚桓。
楚桓已将眼神移到温千山的方向,眉眼一挑,满目张扬:“温将军不在云国享福,反倒出现在了扈牧城,是想先为云国与孤破了盟约了?”
温千山自是捕捉到了楚桓用了“孤”之一字,霎时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虽是有些意味,却也似在情理之中了。
与蜀君楚桓,他还是有过交锋。当日是在扈牧城的战地,楚桓当时也不过初登君位,先王伏褚意欲趁蜀国夺位内乱浑水摸鱼,当时便是这位新君亲自出兵将云国兵马打得节节败退。后来正是他临危受命,带兵后援,两军在扈牧城中僵持多时,只可惜当时交锋并未见过蜀君真身。
温千山拉紧了马缰,□□夹紧马背,觑了一眼楚桓身后黑乌乌的一群蜀兵:“原是蜀君。蜀君带了这些兵马在此埋伏,倒像是要毁约之势。”
“埋伏?”楚桓狭长的双目眯起,“扈牧之城是孤拱手相送,此处仍是我蜀国之地。温将军是云国的将军,莫不想干涉孤练兵之事?若是温将军有兴趣,孤的蜀国甚是欢迎。”
“你……”温千山身边的魏晋煞是激动,却被温千山拦住。
“爹。”温清玉轻轻呼了一声,声音带了几分颤动,“爹,清姿她……”
温千山眼神一黯:“爹知道了。”
温千山看到温清玉与玲珑好端端的在马车上,却在见了温清玉手上淋漓的血迹后露出了一分难掩的紧张。
楚桓将温千山的表情看在眼里,却只冷冷说了一句:“真要看到自己女儿尸体了才着急,不是晚了么?”
此言看似不屑,实则讽刺之意甚强。
自家的女儿身处险境,这个做爹的反倒没有意识。纵横沙场如温千山,独独忽视了妻女。若然温千山着紧一些,温清玉与温清姿又何致会有这一遭。
温千山听来心中自然不是滋味:“我的女儿不劳蜀君挂念。”
闻言,楚桓嘴角微微一扬。
“一个男人除了要拿下天下,还要护好自己要护的女人。”楚桓眼神灼灼,这样一句讥讽的话从楚桓口中幽幽而出,落到温清玉耳中,不觉心颤。
护好自己要护的女人。
可此时,温清玉却不知要说什么。
看守马车的人都注意着此时的状况,以至于温清玉与玲珑下了马车都没有觉察。温清玉与玲珑就立在那为首之人身前,紧张看着此时的气氛。
温千山握着马缰的手攥得紧紧:“蜀君大驾离京,小女得以保全此身,温某定会记下。此去蜀都路途遥远,不劳蜀君。”
言下之意便是要带走温清玉。
“交给将军,孤很是不放心。”楚桓不以为意:“温将军身负重担,照顾不暇,孤甚是乐意接手。孤都来了,还怕返京之路太长?”
此时的局面,就连玲珑都看得清清楚楚。
楚桓的话明显就是在激怒温千山。
楚桓好整以暇右手轻轻摊开,身旁便有人将一把暗色铜剑交到楚桓手中。
电光火石间,一支利箭冲入空气,温千山取下马鞍旁的弓箭,箭影冲贯而出。
温清玉眼神一动,只见利箭冲过秋风霞色,擦过空气,经过密林的树缝,下一刻,便将箭羽扎进了楚桓身后黑甲兵队中的军旗旗柱上。
尖利的箭锋狠狠扎在旗柱。
魏晋一众人见温千山如此动作,都是将马鞍旁的弓箭解下,按弩以待。
“蜀君是不想放人?”温千山的手按住马鞍旁,又是抽出一道长箭,生生对准了楚桓。
温千山身为军人,自信所向披靡。
方才那一箭,扎进了蜀国的战旗之中。
此时的气氛煞是可怖。
“不放。”楚桓却轻轻一笑,握着暗色铜剑的手缓缓一抬,身后黑甲肃立威严,长戟竖立。面上毫无惧意,“孤虽是血肉之躯,却也不妨温将军这一箭。”
仿佛下一刻,温清玉便会成为一个罪人。
“将军,楚桓只即位不过三月,只要蜀国群龙无首,一切只会更糟糕。”魏晋执着弓箭,甚是理智分析。
温千山手中却久久不动,眉头皱得更加深。
魏晋的目光望着楚桓身后的人马,比他们多出许多的人马,一片浩浩荡荡。两边若是打起来,他们根本不会是对手。
温千山战场之上可以杀绝果断,偏生家事上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擒贼先擒王,他魏晋跟着温千山这些年,时刻都信奉着这个道理。
看着身前优柔寡断的温千山。
魏晋跨坐着的马,不安的开始躁动。魏晋的□□弯度被长箭抽拉得愈加大了。
温清玉看到温千山身后的魏晋神色微动,手中弓箭拉扯得幅度愈是利索。
“魏晋拿一条命来换云国生息,你们掩护将军离开这里!”魏晋对着身边的同伴决绝道。
温千山闻言大惊,回头之间,恰见一支利箭过眼,逆风而出。
“擦——”破云惊风的擦弩而出声,刺耳地刮擦在风中。
楚桓狭目眯起,看着温千山身后突然出现的利箭而出。
下一刻,一抹紫衣略过视线,一个纤弱的身姿忽然闪现,楚桓看着那张熟悉的面,眼中莫名间露出一抹愕然,纵使掩在那双狭长的幽深双目下,亦在见到那一身绝然紫衣时无意识显露了出来。
温清玉只觉后肩一个刺痛,整个身体就快要麻木。
祸水……这样的骂名,她如何承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