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黑暗令人窒息,被刺骨的冰冷环抱着,身体随着黑暗盲目地飘荡,宛若幽魂一般游走在地狱的边缘。
能够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但却无力挣扎。眼前是永无尽头的黑暗,仅存的一点意识分不清方向,向前,漂浮,转弯,下落,再向前,随波逐流,不断的循环,时间已经模糊了,他不知道身处何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死活。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他被一只柔软细腻的手拉住,仿佛带来了一丝光明与希望。
“少年,醒醒。”
东门树挣扎着,竭尽全力想要冲出黑暗。终于,他睁开了眼睛,一名白衣少女正将他从冰冷的溪流中拉向岸边。少女的面容是如此美丽而温柔,却又那么惨白,为了救自己不惜那一身洁白的衣服被水花溅湿。
这个少女将东门树从死亡的深渊拉了回来,但她却是桑鬼木口中所说的魔神域的大魔王。
本应成为光明与希望,却让东门树感到黑暗与绝望。
他挣扎着,忍着浑身的疼痛,勉强站起身子,胸口一阵憋闷,猛烈地咳嗽吐出大口大口的污水。
“你没事吧?”少女温柔地问道。
“不要靠近我,魔王。”东门树一边费力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一边严厉地喊着。
少女低着头沉默着,无奈的苦笑,眼中尽是哀伤与不甘,深呼一口气,坦然地问:“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但我的前辈说你是魔神域的大魔王。”东门树依旧态度严厉。
“可我刚才救了你。”少女不甘地说,被一个刚刚救起的人如此厉声说成魔王,她脸上的哀伤更重了些。
“这!”东门树一时语塞。
少女指着一旁继续说:“你在这污浊的溪流上漂浮,若不是我救了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东门树听罢沉声说:“好,这件事我谢谢你,日后我定会还你这个人情。”
少女听了稍微笑笑,边向前走边说:“那也要你有命出去才行。”
东门树听了更加严肃,双手快速结出木系法诀,召唤出十根木桩环绕在少女周围。
“停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少女轻柔地劝道。
“住口!”东门树双手挥动,操控着木桩打向对手。
嗞嗞的雷电声响起,少女单手轻轻挥动,一道电光闪过,将飞来的木桩全部抵住,电芒顺着木桩向前蔓延。
“啊!”东门树被电芒轻轻击飞。
少女的力道拿捏得很轻,仅仅是把东门树击飞,并让他暂时麻痹无法动弹,却没有造成重伤。但少女脸色却更加惨白,嘴角有鲜血流出。
轻轻擦去嘴边的血液,少女走到东门树身前,柔声说:“听好了,我们现在不知在地下的什么地方,看上面的光源,那是我用雷电晶石发出的亮光。没有我你只能在这等死,何况你还太弱小,刚才只要我稍一用力,你就会被电得焦黑。”
少女说完猛烈地咳嗽,巨狼造成的重伤令她的身体显得那么无力。
“你的伤?”东门树态度稍稍转变,看过少女和巨狼群的战斗,少女的实力毋庸置疑,他自然明白刚才的交手少女根本没发力。
“我刚刚恢复了些许伤势,拜你所赐又加重了。”少女戏谑地回答,语气中并没有责怪之意。
无人说话,四周一片寂静,唯有潺潺溪流的声音和滴滴答答的水滴声永不停歇。
东门树率先打破了平静:“对不起害你伤势加重,你救了我,谢谢。”
“你刚才看到了我和狼群的战斗?你是谁?来自哪里?”少女试探问道。
“东门树,来自绿野神宗。”
“哦?没听说过。原来是大宗门的弟子。”少女很随意地说。
“你呢?到底是谁”东门树警惕地反问。
“你想知道?我可能会骗你。”少女调侃着,用手轻轻捋顺有些凌乱的秀发。
东门树才注意到眼前这个陌生女子其实与自己年龄相仿,妩媚的脸上温情似水,表情却充满饱经世事的沧桑感。右耳带一圆形白色吊坠,一颦一笑间随着摇摆更显动人。乌黑的长发披肩,洁白的长袍衬托出婀娜多姿的线条。
漆黑幽深的地下洞穴,轻柔婉转的溪流声,令人心悸的水滴声,雷电晶石散发的微弱光芒,眼前这女子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勾人心魄。东门树看得有些发愣,直到少女轻咳一声才缓过神来,回答道:“你救了我,如果你骗我那也算扯平了。”
少女笑笑说:“我叫雷灵,之前和我一起的少年是我弟弟,名叫雷空。我俩都是魔神域的七大魔王之一。”
东门树不禁倒下一口凉气。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天之内见到魔神域的七大魔王中的两位,而且还都是如此年轻。传说中的七大魔王不仅实力超群,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凭自己的实力根本奈何不了这个女子。
“该如何是好?虽说她救了我,但毕竟正邪不两立。可处在这与世隔绝的地下洞穴,生死未卜,争斗又有何意义。何况以雷灵的实力,轻而易举就能灭了我,而她的表现并无恶意。只能小心防备,谋求出路了。”东门树暗自盘算。
“你有什么打算,与我合作一起找出路,还是远离我这大魔头?”雷灵问道。
心中做好决定,东门树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合作。”
处事未深的他哪里逃得过雷灵的眼睛,少女不在乎地笑笑,掏出一枚丹药递过去说:“落下来的时候应该受了些伤吧?你又在水中漂浮了很久,先把这吃了,有助于恢复。”
东门树犹豫了一下。
“怎么,还是不信任我这大魔王?”雷灵再次调侃道,语气中却不失温柔。
雷灵先是救了自己,又主动拿出丹药让自己治疗,可自己刚刚决定要合作,却又怀疑她,东门树有些惭愧,可转念一想,她毕竟是魔神域的大魔王,她的丹药,能吃吗?
东门树看雷灵依旧笑着盯着自己,伸着手,白皙的手掌中一枚黑色丹药晶莹剔透。他倔强的伸手夺过丹药,扔进嘴里一口吞下,马上感觉到一股清凉游遍全身,之前的疼痛和溺水产生的不适逐渐得到缓解。
“你休息一下,我先恢复伤势。”雷灵也服下一枚丹药,熟练地盘膝坐下,双眼微闭,呼吸逐渐均匀。
东门树坐在一旁,脑中开始胡思乱想:“铁桦哥哥和桑鬼木大师应该成功逃离了,肯定在为我担心。他们知道我和魔神域的人合作,肯定会怪罪我的,唉。”想着想着他逐渐有些困倦。从进入太古禁地以来还没正式休息过,掉入洞穴浑身伤痛也刚刚缓解,头顶上雷电晶石散发的微弱光芒更勾起他的睡意。他缓缓地睡着了,梦到了远在南方烈火城的爷爷。梦到了在青叶酒馆轻松悠闲的日子,小胖熊熊两只小狗在身边嬉戏,自己则怀揣梦想刻苦修行。累了,就随意找棵树下睡一觉。饿了,就让小胖去抓只野味生火烤来吃。烤着烤着,野味的香气弥漫开来,闻起来就要流口水。可是那香气却有些古怪。
东门树突然醒了,雷灵在身边叫自己,那古怪香味原来是雷灵身体散发的,很特别,淡雅而迷人。
“东门树,醒醒吧,该去找出路了。”雷灵看东门树醒了,站起身来,指着前方说:“我们逆着溪流的方向向上游走,看看能不能有出路吧。不过这溪流污浊不堪,要多加小心。”
两人开始沿着溪流向上游前进,洞穴中不时有阵阵阴冷的风吹过,冰冷刺骨。雷灵重伤未愈,秀发被风无情地吹起,勉强支撑着雷电晶石照亮四周。走了不多时,雷电晶石的光芒开始摇摆不定,越来越微弱,少女温情似水的脸上则愈发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东门树虽然心存戒心,但毕竟受了雷灵的搭救,见到这法力高强的女子如此吃力地维持光源,他心中略有不忍,干咳了两声说:“你,休息一下吧。”
雷灵看着东门树,妩媚地调侃道:“小小年纪也懂得怜香惜玉?”
东门树反驳道:“你和我年纪也差不了多少!我只是看你救了我,还受了重伤,让你休息一下。”说完从怀中掏出四纹指环。这是赤纹国火舞公主送他的宝物,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与自身法力相互浸润。经过茶帮论道大会上的战斗,他已经能够初步调用四纹指环的能量,虽然不会火系法术,但也能借着指环的力量召唤火焰。
东门树催动法力,一根木桩出现在手中,四纹指环亮起,在木桩上燃气火焰,照亮周围的岩壁。
视野刚刚扩大,木桩上的火光却变得飘摇不定,火势渐弱,随着一阵阴风吹过,火光骤然熄灭。黑暗再度降临,雷灵忙说:“不要点火了,那阴风太过诡异,火焰无法维持。”
东门树忙催动四纹指环,火红的光芒从胸前缓缓升起,暖暖的,将两个人温柔地包围在当中,稍稍抵消了阴风带来的寒意。
雷灵略显惊讶:“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得到了赤纹国的重宝。”
东门树有些不悦:“好像你是见多识广的老人一样,你不也和我年纪相仿?”
“年纪相仿。”雷灵若有所思,轻轻地重复着,玉手摸了摸右耳的白色吊坠,又摸了摸她那惨白的脸,眼中满是忧郁。
两人走了许久,脚下的路仿佛永无尽头,四纹指环散发的亮光之外,永远是漆黑一片,空间与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唯一让他们报些希望和幻想的,就是那溪流一直从上游留下,让他们确定是在向上前行。这条路也许就是那通往地府冥界的入口,茫然,恐惧,未知的威胁似乎就在前方等候着。